第28章 第 28 章(1 / 2)

不出陸衍所料,極致元素空間裡儲存的劫雷並沒有支撐太久。

魔族來勢洶洶,任何事物都不能成為他們突破封印的阻礙,包括代表天道的劫雷。

黑與白的對峙逐漸分出勝負,黑氣濃鬱到凝成實質,仿佛可以吞噬萬物,它們的呼嘯聲愈發尖銳,將威力越來越小的劫雷包裹在裡麵,直至連破碎的空間戒指也被腐蝕,無形的魔物們發出勝利的呼號。

半空中巨門的輪廓更加明顯,帶有詭秘氣息的紋路顯現出它們的真麵目,僅存的封印仍不放棄,金色脈絡化作鎖鏈,極品靈石中的靈氣被急劇抽乾,牢牢鎖住魔界之門。

“咳咳……”袁槊從昏迷中醒來,封印是使用後土城秘法,為此袁槊作為陣眼失去了一滴心頭血,修士的心頭血何其重要,所以袁槊才會逃跑不及,被壓在廢墟之下。

如果城主夫人沒有戴陸衍送的金簪,作為陣法中心最直接衝擊的接受者,兩個人不一定能完完整整活下來。

袁槊單手撐地,他個子很高,仍然需要仰頭才能看見那扇若隱若現的魔界之門。

一嶽道人問自家兩個師弟:“還有辦法嗎?”

他的重劍作為正麵防禦並未撤出,此時被魔氣腐蝕得跟狗啃似的,好在重劍不是一嶽道人的本命靈器,否則這麼一通啃,一嶽道人不死也殘。

一塵道人麵色凝重,並沒有回答師兄的問題,轉而問貪狼長老:“天衍宗藏書萬千,貪狼師妹可有主意?”

貪狼長老的緊握拐杖,她梳得整齊的發髻有幾縷散落在肩頭,沒有空再盤起,她點點頭,又搖搖頭:“有是有,但封印大陣已到破碎邊緣,無論什麼辦法,都隻能暫時阻止,無法重新封印。”

神造化宗的上任掌門隕落之後,修真界再沒有一個大乘期修士。

有心無力。

破軍也歎息道:“師妹說得對,而最後那個辦法,不到萬不得已……”

“現在就是萬不得已的時候。”

眾人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城主夫人霍然轉身,她是與袁槊在天地見證下合籍立誓的道侶,後土城的一切對她開放,包括他們血脈中隱藏的秘密:“你……”

袁槊衝夫人的方向點頭,目光柔和地對袁持招招手:“阿持,過來。”

袁持光著膀子,強壯的青年扶住受傷的父親:“爹?”

袁槊從胸口拿出一枚令牌,珍之重之放入袁持手中:“我當時想托不破道友把後土令轉交給你,後來他說要我親自教會你什麼叫責任,可是我沒有時間了……”

袁持是個二傻子,不代表他聽不懂言外之意,他長高以後,很少再像小時候那樣撒嬌,因為後土城的同伴們會說他還是個吃奶的孩子,不配做少城主,沒辦法守護後土城,他知道,如果自己接下令牌,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父親,袁持不會組織語言,難得開始耍賴,把後土城的令牌推拒出去:“我不要!”

“你必須要!”袁槊指著半空中的魔界之門,像嚴父那樣嘶吼,“若我死了,若後土城沒了,你必須扛起後土城的責任,你在的地方就是後土城你懂嗎!”

後方的爭論完全瞞不過耳聰目明的長老們。

破軍在後土城生活過一陣子,袁持那個二傻子還誤打誤撞救過他的命,破軍曾在天衍宗鑽研古籍三百餘年,如今竟沒有一丁點辦法,他嗓音沙啞,像吞了一把沙子:“後土城直係血脈與大地天然親和,天地本是陰陽兩端同出一脈,所以後土城直係才會世代看守封印,我和師妹說的唯一辦法,就是以血獻祭。”

用鮮血,用修為,用軀體。

直到整個人融入到陣法,融入到大地。

袁槊拍拍兒子的頭,眼中含淚:“阿持最後聽爹爹一次,好不好?”

袁持掌心中被塞了一塊令牌,上麵刻有“後土”二字。

袁槊身上燃起無形的火焰,那是以血液和修為點燃的生命之火,他飛到半空,遙遙與道侶相望:“抱歉,夫人……”

城主夫人眼睛泛紅,不停搖頭後退,她很想緊跟道侶的腳步,但她不能留缺一竅的兒子孤獨撐起後土城。

半空中,金色鎖鏈光芒黯淡一瞬,緊接著,所有人耳邊響起“卡啦”一聲。

鎖鏈斷裂!

魔界之門終於擺脫束縛,古樸大門的一角緩緩打開,裡麵的魔氣迫不及待想要出來歡呼自由。

一直沒有說話的一問道人仰頭,手腕一動,十二枚銅錢整齊擺開,他空蕩蕩的眼睛不知看向哪裡,上前一步,說道:“我與袁道友一起。”

神造化宗的師兄弟沒來得及阻止,那十二枚銅錢以義無反顧的姿態完美填補上封印的空缺,原本打開一角的魔界之門,沿著原來的路線再度合上。

一問道人,善卜算,本命法器是十三枚銅錢,十年前斷掉一枚,隻剩十二枚。

一問道人擦擦嘴角的血,卻怎麼也擦不完,雪白的頭發沾染上血跡,他仿佛感受到兩位師兄灼熱震驚的目光,一問想笑一下,腳步踉蹌,無力栽倒在地。

一塵道人向前接住小師弟的身體,迅速點上一問周身幾道大穴,後背的大手源源不斷輸送靈力:“一問!二師兄快拿回春丹給我!”

本命靈器被不斷腐蝕的感覺不亞於萬蟻噬心,一問握住一塵的手,呢喃道:“師兄,不破的事,是我對不起你,可惜,我大概無法親自跟他說了……”

二百年前,神造化宗上任掌門渡劫失敗隕落,渡劫之前,大師兄有所預感,特意取出一魄交給最擅長占卜推演的小師弟。渡劫失敗後,一問想起自己還保存有一絲魂魄,想結合師兄們的力量一起找回大師兄的神魂,怎料,那一絲魂魄竟憑空消失,再也找不到痕跡。

一問道人不想師兄們傷心,故意撒謊,說已經送大師兄輪回轉世,一問道人隱約察覺到,大師兄隕落後,此方天地可能再也不會有人飛升,他聽聞大妖精魄和天竹可溝通天地,拿到想要的東西後,一問道人以修為和一雙眼睛為代價強行窺探天機。

於是他知道,未來或許有一個人會突然出現,帶領式微的修真界打開那條通天之路。

直到十年前,一塵道人帶回一個小孩,命格奇特,看不見來路看不見歸途,他終於拿出封存兩百年的筆,作為小孩的入門賀禮。

一問道人忘了,他還沒有飛升,隻是個本事大有修為的凡人。

十年時間的相處,在一塵師兄問自己到底把不破當成什麼的時候,一問道人也在問自己,真的可以把不破作為打開通天之路的工具嗎?那麼一點點的孩子逐漸長成翩翩少年,有血有肉,會笑會鬨。

一問道人自嘲地笑笑,恍惚間,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穿透神識。

“一問師叔還是留一口氣親自對我說的好!”

一道清越的聲音劃過黑氣彌漫的天空,兩隻藏鋒鶴穿風而來,落到一塵道人麵前。

槐生對麵前的場景倒吸一口氣,頭頂的小花擺出一個驚恐臉,他連忙檢查一問的身體,往一問嘴裡塞了兩顆丹藥,回頭問道:“小崽子,你行嗎?”

一塵道人反應過來,不知道該打徒弟一頓,還是該揪槐生胡子,最終他還是揪著槐生胡子,氣得話都說不清楚:“你這個老不死的怎麼來了,還把我徒弟帶來了,還有你,陸不破,我不是讓你在醫穀待著嗎?”

陸衍坐在鶴年背上對自家師父笑笑,眼神鋒利:“不行我就不會來後土城。”

“唰——”

鶴年振翅而飛,直至與半空中的魔界之門平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