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大歡喜。
南遙讓幾族把消息傳下去,讓夜鳴族、複羽族等五族抽空過來開個會,看這事情要怎麼弄。
幾族都答應了。
等幾族人散去,白蕪和南遙並肩往家裡走。
白蕪仍有些回不過神來,“他們都叫我大人,會不會不太好?”
“怎麼不好?隻是一個稱呼,又沒有說要供奉你。縱使供奉,也是你應得的待遇。”
“就感覺有些奇怪。”
南遙道:“如果他們真心崇拜你,尊敬你,你不應反而不好。”
白蕪遲疑,“真的?”
“我很高興你得到了大家的認可。”南遙看著他,“恭喜。”
白蕪抓住南遙的肩,低頭用腦袋蹭了蹭他。
白蕪回到家。
家人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岸最為激動,在白蕪旁邊轉來轉去,“蕪,你也太厲害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幾大族長都那麼服氣一個人。”
“因為我旁邊站著他。”白蕪伸手指南遙,“大家相信祭司大人,才相信我。”
南遙道:“不。如果不是因為大家還算相信我,那麼九大部落的祭司今天可能需要換一個人來做。”
白蕪抓著南遙的手,悄悄在他手心撓了撓。
川鼓勵道:“無論如何,大家願意喊你大人,代表著大家對你的信任,你要好好乾。”
墨則拍了拍白蕪的肩膀。
白蕪得到了各族的尊敬和信任是一件非常值得高興的事。
墨沉默寡言,也沒有太多的話好對兒子說,當晚,他卻趁著夜色出去外麵打了一隻好吃的野獸回來。
岸自告奮勇做了晚餐。
這一頓不用白蕪動手,家人幫忙將晚餐料理出來了。
川還特地做了奶茶慶祝。
哪怕喝了晚上會睡不著,家人還是滿飲了好幾杯。
白蕪見家人那麼高興,推拒的心漸漸淡了。
第二天,川也沒讓白蕪做任何事情,天一亮便催著他出去燒石灰。
白蕪總算感覺到了“欲戴其冠,必承其重”的責任感。
這份責任感沉甸甸壓在他肩頭,他不敢亂來,老老實實找南遙去燒石灰。
燒石灰並不難,經過幾天實驗,他們已經掌握了火候和木炭的用量,能燒製出比較完美的石灰。
隻是不知道這裡的石灰岩的純度有問題,還是他們燒製的方法有問題,或者是他們的配方有問題,總之白蕪燒出來的石灰用作建築材料的時候不太成功。
南遙每次都可以伸手把石灰球捏碎。
這種品質的石灰,放在白蕪上輩子,興許可以用來做建築材料。
上輩子的時候,大家力氣都不大,對建築強度的需求也沒有這麼高。
這輩子不行,獸人們個個力氣都很大,還經常在獸形人形中變來變去,如果強度不夠,一不小心撞上房子,說不定房子都要塌了。
白蕪隻能繼續實驗。
幾大族獸人說到做到,說要給他們帶石灰岩,果真天天給他們帶石灰岩。
大家不僅給他們帶石灰岩,還給他們帶木材和其他材料。
白蕪手邊材料充足,不用乾其他事,專心燒製石灰就可以。
長尾族等幾個族長終於趕過來了,他們都聽說了石灰這種新型材料,對石灰非常感興趣。
大家都知道這種新型建築材料的好處。
如果真的燒出了足夠的石灰,興許每族都能建造出自己的房子,天冷的時候,他們也再不用跑到山洞裡去避寒。
他們都參觀過白蕪家的房子,如果房子都跟白蕪家的房子一樣,那麼,不僅房子的保暖性會大大提升,宜居性也會大大提升。
鳥族最愛美,有好看又實用的房子,沒有人會想住現在的窩棚。
白蕪得到了九個部落的大力支持,當即覺得肩上的擔子沉甸甸。
就算為了大家的期盼,他也要把好用又方便的石灰給弄出來。
一連又過了幾天。
他們已經在石灰上打轉了很久,白蕪怎麼也燒不出完美的石灰,起碼沒辦法燒出不被南遙捏碎的石灰球。
這天,白蕪灰頭土臉地忙了很久,突然轉頭地對南遙說道:“我覺得我們可能出了點問題。”
“什麼問題?”
“不是石灰的問題。”白蕪想了想,“我一直想燒出完美的石灰,可能忽略了一件事——石灰本身就沒辦法達到我們建築強度的要求。”
“你說。”
“我感覺我們應該配合石灰使用。我應該跟你說過,我上輩子還有另外一種叫水泥建築材料?”
南遙點頭,“說過。你還說不記得水泥的配方,我們要從石灰開始試起。”
“我確實不記得水泥的配方,不過可以把水泥當作突破的方向!”
白蕪儘力回憶上輩子水泥和石灰的用法,越想眼睛越亮,他感覺之前走入的死胡同終於要開了一道新的門。
他大力拍了南遙的肩頭一下,“來,我們得放棄做出‘完美石灰’這個目標,開始試驗新的水泥。”
南遙點頭,“我陪你。”
白蕪拉著他,“當然,你不陪我誰陪我?”
“水泥要怎麼弄?”
“我想想,應該和石灰差不多,也是煆燒。你讓我回憶一下,現在一時想不起來。”
白蕪沒有建築學背景,水泥配方又實在太生僻了,他死活也想不起來,在家裡憋了三天,還是沒辦法,最後他決定找能找到的所有材料,和石灰一起煆燒。
他記得水泥的配方比石灰複雜,但是沒有複雜到哪裡去,因為水泥的曆史也非常長。
水泥的曆史長說明它所需要的材料都不會太難得,起碼不是純度很高的化學材料。
白蕪將所能找到的材料編號,然後通通放進窯裡煆燒。
木炭、黑金、沙子、木屑、黏土、泥土、石頭……手裡有什麼,他放什麼,最後弄出了一百多個組合。
燒水泥的主力雖然隻有他們兩個人,但幾大部族閒著沒事都會過來幫忙。
最後在大家的齊心協力下,白蕪他們得到了一百多個樣本。
在一百多個樣本裡,起碼有八十幾份成品的外表看起來非常像水泥。
外表像沒用,還得性質像。
白蕪當天所有的水泥拿出來,加了水,和成泥,一樣一樣試過去。
他把水泥放在屋子外麵,家裡的破碗已經用完了,再沒有破碗可以盛水泥,他用的是新的碗。
這些碗不僅來自他們家,也不僅來自白族,九大族都有。
裡麵有黑色碗,白色碗,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顏色,各種形狀的碗。
白蕪用阿拉伯數字給這些碗編號,又偷偷拿獸皮記錄碗裡的內容。
他一連試好幾天,水泥的強度還是沒有達到他們的要求。
白蕪有一天還發了脾氣,責怪南遙的力氣太大。
如果南遙的力氣沒有那麼大,那他們就不用一次又一次地去試驗水泥,說不定第一批石灰就已經夠他們使用。
發完脾氣之後,白蕪也知道自己毫無道理,自己又提著禮物,晚上悄悄將禮物放到南遙窩邊,跟南遙道歉。
他壓力太大了,早知道他就不要接受幾大部族的馬屁,讓他們不要叫他大人。
白蕪在壓力之下,搖擺好幾輪,但無論怎麼發脾氣怎麼搖擺,他也沒有放棄試驗。
他上輩子上學的時候,為了一個項目可以連著實驗好幾個月甚至好幾年,水泥才折騰了幾天,還沒有到幾個月,完全不值得放棄。
就這麼一天天堅持下來,某一天早晨,岸起來第一件事,照例去看他們的水泥。
水泥已經乾得差不多了,岸感覺到手底下硬邦邦的水泥,喊白蕪,“今天的水泥乾了,你看一看,這批水泥達不達得到你們的要求。”
“來了。”白蕪頂著一頭雜草一樣的頭發出來,伸手摳了幾個碗的水泥。
他力氣沒有南遙那麼大,卻也不小。
通過手指的觸感,已經能初步判斷這批水泥的堅硬程度。
水泥究竟有沒有成功,他通常第一感覺就能判斷。
白蕪他們用來做實驗的材料實在太雜了,有好些材料跟石灰根本黏合不到一塊去,伸手一摸,底下的水泥塊就會散開。
他今天摸了好幾個碗,也是這樣的情況。
摸到中間的時候,白蕪感覺手底下的水泥非常堅硬。
他以為用的力氣太大,又大力捏了一下,他捏得太快,水泥甚至將他的手指摩擦出了血珠。
白蕪一下就愣了,他端起那個碗,放到眼睛底下,左看右看,瞪大眼睛看了好幾次。
岸在旁邊看他表情不對,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湊過來,緊張地問他,“怎麼了,這次弄好了嗎?”
“不知道有沒有弄好?我感覺弄好了,哥你在這裡等一下,我要去找南遙。”
白蕪說著顧不上刷牙洗臉,連忙抱著那碗水泥就去找南遙。
他這幾天經常判斷錯誤,已經失望過好幾次,有希望的時候,他又控製不住欣喜的心情。
南遙也習慣了,一大早就能看見他的身影,這次再看見他,南遙毫不意外地朝他點點頭,伸手要接他。
白蕪這次卻規規矩矩落地,落地時還護著爪子裡的碗,在地上滾了一圈才站穩,碗裡的水泥卻紋絲不動。
“好像真的好了!”白蕪變回人形,聲音都在顫抖,“你來看一看這次的水泥,我覺得它好了。”
南遙看見了他流血的手指,喉結動了動,什麼也沒說,隻是伸出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