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五)...)(2 / 2)

無我不歡 藤蘿為枝 10088 字 6個月前

他隻要那個人活著。

覃櫻鬆開手,她往醫院裡麵走,邊走邊說,不敢回頭看他:“記住我們的交易,我救人,你把手裡的證據給我。”

身後人的腳步頓了頓,半晌說:“好。”

棠梨以為她是因為喜歡周渡,才不管不顧要救人。可覃櫻沒傻到那個地步,早在知道他們靠近自己,不過一場陰謀時,她已經明白,自己和周渡這輩子都不再有可能。

第一次輸血是自願的。但現在,她幫他救人,因為她要周渡手中那份證據――

她父親犯罪的證據。

這些都不能和彆人說,她隻能任由棠梨誤會。

抽血前,覃櫻再次見到了床上的楚安宓。

隔著一扇透明的玻璃,楚安宓悄無聲息地睡著。她如此脆弱,像一朵即將枯萎的玫瑰,病懨懨的,麵容卻不乏美麗。

這個冬天初雪之前,覃櫻一直以為楚安宓是周渡的表姐,周渡也確實是這樣介紹的。得知楚安宓患有白血病,血型是罕見的rh陰性血,覃櫻自告奮勇試著救她。

直到冬日第一場雪降臨,覃櫻家突遭巨變,她滿懷心事、憂心忡忡去找周渡,看見周渡抱著楚安宓。

她看著他們在大雪飄飛的街頭靜默相擁,才明白自己是多麼大一個笑話。

世上不會有哪一對姐弟會那樣擁抱。

她渾渾噩噩回去,到底年齡還不大,人生中第一場愛情還沒有開花便結束了。她在堆滿積雪的街頭,邊抹淚邊罵周渡和楚安宓,希望老天讓這兩個傻-逼原地升天。

她開始隱隱覺察到,周渡恨她,所以他們才用這麼下作的辦法淩-辱她。她有時候覺得這一切荒誕無比,像一場惡作劇。周渡或許會來找她,告訴她不過一場誤會。

後來周渡真的來了。

他說:“安宓無法再撐下去,之前的匹配報告出來,你的骨髓能救她。現在她貧血,需要你輸血給她。”

我可去你-媽-的吧!她真想跳起來糊他一臉。

少年冷靜看著她,攤開手心,掌心躺著一份足以毀滅她父親的證據。

那個時候覃櫻真恨他啊!

她曾經戀慕他出色的樣貌,超凡的能力,寂冷的性格,她喜歡周渡不為人知的一麵。可她從來不知道,當他的能力變成刀刃指向她的時候,多麼令人無力和難過。

家中本就岌岌可危,這份證據無疑雪上加霜,會成為壓垮她父親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救了她,你就把證據給我?”

“是。”

“周渡,你喜歡過我嗎?”

她雙眼灼灼,逼問他,不願相信這場青春從頭到尾都是自己一廂情願。

塢城街道下起綿綿密密的雨。

他抬眸看著她,覃櫻聽見周渡毫不猶豫地說:“沒有,從來沒有。”

一個冷漠到幾乎純淨的人,他很少撒謊。

覃櫻把手揣進兜裡,閉了閉眼,他知道她害怕輸血。之前是因為喜歡他,她才天不怕地不怕,忍著恐懼給楚安宓獻血。

而移植骨髓的過程,需要一次次在髂骨上進行骨髓穿刺,從而提取骨髓液。

這一次她並非自願抽血,更加疼。

覃櫻躺在病床上,再一次失血令她整個人感到暈眩,她身體微微抽搐,好半晌才平息顫抖。

楚安宓病好之前,不會進行骨髓移植手術,但她需要覃櫻的血液恢複健康。

每一次來醫院,對於覃櫻來說都十分難熬。

護士溫柔拍拍覃櫻的手臂:“在這裡休息一會兒再離開吧。”護士有幾分心疼這女孩,看上去年齡不大,一雙琥珀似的眼睛乾淨清澈。真漂亮啊,還在念大學吧。

她家裡有個女兒,覃櫻和她女兒差不多大。護士歎了口氣,不明白覃櫻怎麼願意輸這麼多血給重症室裡那個病人,明明害怕打針抽血。

她起身倒了杯水給覃櫻。

“彆逞強。”護士說。

覃櫻用被子蓋住臉,死死捂住盈眶的淚。十九歲的她後知後覺明白過來,喜歡一個錯誤的人,是一件多麼使人委屈的事。

她溫暖不了他的冰冷,她的痛苦他不會看到,她的恨他也不會在意。她甚至無法從周渡口中,得知他為什麼會憎恨自己。

覃櫻抽完血的半邊手臂麻木到微疼,窗戶開著,送來獨屬於冬日的冷。過了很久,她才恢複自己的意識。

那時天色已經黑了,病房裡開著燈,窗戶也被人關上。外麵劈裡啪啦下起了雨,雨水打在窗台上,噠噠作響。

覃櫻突然覺得有幾分害怕,她坐起來,看見站在床邊的人。她以為是周渡,待看清後才發現,是剛才的護士。

護士問:“好些了嗎?”

覃櫻點頭。

低頭穿鞋才看見,身上單薄的被子多了一層,怪不得睡著以後沒覺得冷。

她心中一動,問護士:“這床被子……”

“哦。”護士說,“小宋護士剛才進來過,她給你蓋上的吧。”

覃櫻哼笑一聲,這一聲是笑自己自作多情,她把鞋帶狠狠係上。

護士說:“你獻血那名白血病患者已經轉入普通病房。陪你來那個男生在照顧她,你要去探望你的朋友嗎?”

覃櫻應了一聲,說:“不去,我要回家了。”

她走出病房門口,轉角處,聽見女孩柔軟的語調。

儘管內心一千一萬次警告,不要聽,不要去看,覃櫻仍舊無法避免看見這一幕。

無菌病房中,女孩蒼白的手與少年交握,她靠在他肩窩,和他說著什麼,明明在講話,兩個人卻安靜得像油畫中人。

雨越下越大,世上的喧囂並不能影響他們分毫。

覃櫻站了不知道多久,僵硬轉身。

假如一開始沒有遇見周渡,一開始沒有遇見他就好了!她撐開傘,走進大雨中,這次沒有回頭。

也沒有再哭。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不會為周渡哭了。今日,今後,永永遠遠。

“醒醒覃櫻,彆怕。”

啪嗒,啪嗒……雨點擊打著窗戶,覃櫻淩晨五點醒來時,不知今夕何夕,坐在床邊的黑影和夢裡護士交疊,這次卻不是護士,而是真的周渡。

她恍然覺出幾分時空交錯般的可笑,當初盼著他關心自己的那個少女死在六年前,現在的自己不再需要他,他卻趕也趕不走。以前周渡利用她,現在她心如磐石,覺察到他的動情,也開始不動聲色利用他保護母親,對抗金家。不知道算不算報應?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微涼的手搭在她額上,低聲問:“怎麼了,不舒服?”

窗外晨光熹微,她睜著泛著濕意的眼睛,輕聲問他:“周渡,你為什麼不喜歡楚安宓了?我記得,你以前對她很好。”夢裡鬱氣難平,她忍不住想,快,說出你們間發生的不愉快,讓我高興高興。

他驟然沉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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