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群靠著寧榮兩府賈家族人看來,雖然寧榮兩府便是京城除了皇家與四王外最厲害的人,但文安伯也足夠唬人。
知道文安伯可能因為他們說賈數的壞話就教訓他們,立刻沒人敢胡咧咧了。
……
不論其他人是和想法,但看在林如海帶來的那些金銀之物上,沒人膽敢小看他。
可惜的是,當賈數讓赤霞將那箱禮物在拿到賈家人麵前的人時候,除了王氏,竟沒一個人高興。
賈數笑笑:皮這一下,真的很開心~
等看夠了其他人的表情,賈數才讓赤霞禮物交給了王氏。又讓翠煙打開了其他禮物。
賈政的,聽說他讀書挺有天賦,以後也準備走科舉一途,書中更有賈政因為會讀書而十分得賈代善夫婦偏愛的說法,賈數便直接讓林如海將自己科舉這麼些年用的書本筆記之類謄抄了一份,然後當做禮物準備送給他。
光是這些書本筆記,便占了足足兩大箱。
賈政看著,嘴角抽了抽,然而看著賈代善欣慰的眼神,他什麼都不敢說,隻能高高興興地向林如海夫妻道謝。
然後是張氏的。
張氏畢竟是書香世家的小姐,若送給她的禮物和王氏一般,她就算麵上不說,心底肯定也不會高興。
所以賈數是送的幾本林家收藏的孤本典籍手抄本,寫的大多是詩詞歌賦,或是名人傳記,又或是遊記一類。對張氏這等困於後宅的婦人來說,具有很強的吸引力。
果然,張氏對著賈數道謝得真心實意:“多謝妹妹,這禮物大嫂十分喜歡。若是日後有需要,隻管來找大嫂。”
至於賈赦?紅樓夢中寫得清清楚楚,賈赦平生僅有的兩個愛好便是美人與扇子。
美人賈數是不可能送的,打死都不可能送。
但扇子,林家卻藏了不知多少。
就算是林如海本人自製的扇子,拿到外麵也都是精品。
賈數送了五把扇子。
賈赦自然喜形於色,當場抱著扇子就不撒手了,連賈代善凶神惡煞的瞪視,都沒被他注意到。
最後的重頭戲,是賈代善夫婦。
賈數對這兩個人是真的一點也不了解,包括在紅樓夢占據了大量篇幅的賈母。但細想的話就會發現,她從來沒在其他人顯露出真正的喜好。
至多,隻是對油膩之物表現出淡淡的不喜,對金銀俗物也並不喜愛。
但她喜歡什麼呢?賈寶玉嗎?可賈數現在也沒辦法給她一個賈寶玉啊!
而賈代善這種久居高位的人,因為擔心被人暗害,就更不會顯露出自己的喜好了,他甚至不挑食。
為了保險,賈數最後乾脆決定將這兩人合並,送一對有鬆鶴延年之意的玉擺件兒。
賈母眼底閃過一絲不悅,但賈數的禮物又確實跳不出錯,便也隻能忍了。
倒是賈代善,眼神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賈數勾唇,不甘示弱地對上了賈代善的眼睛。
賈代善瞳孔一縮,一直收斂的氣勢瞬間爆發,嚇得大廳內的其他人全身一抖。
唯有林如海,因為賈數在看向賈代善之前便走到他身前將人擋住了。此時看著其他人驚慌失措的表現,稚嫩的臉上滿是懵懂:“若桑,怎麼了?”
賈數趕緊回頭安撫林如海:“沒事。”
林如海皺眉:“可大舅兄和二舅兄……”
賈史氏可能與賈代善相處久了,對他一身戰場上曆練下來的殺伐之氣習慣了不少,是以雖然害怕,卻並未失態。林如海因為賈數突然動作,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自然沒有注意到她。
而賈代善本就是這一切的源頭,自然也沒有太大的動作。
張氏王氏因為是女眷,一直坐在角落,林如海身為男子,更不會往她們的方向看。
是以,林如海隻注意到了滿頭冷汗的賈赦二人。
賈數笑著回頭:“夫君,真的沒事,剛才有一隻蟲子從中間飛過,大哥二哥他們可能嚇到了。”
林如海自然不信,但此時又不是追究的時候,便隻能滿腹疑慮地閉了嘴。
見賈數在自己的氣勢壓迫下,仍舊能麵不改色地談笑風生,甚至還能護著林如海,賈代善看向賈數的目光愈發深沉了。
他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自然收回了渾身氣勢。
麵對林如海的疑問,他笑得如同一個真正的慈祥長者:“如海不必擔憂,我這兩個兒子膽子太小,確實一兩隻小蟲子就能把他們嚇到,十分不中用。”
有了賈代善的親口解釋,哪怕還覺得兩位大舅兄竟然會怕蟲子十分不可思議,林如海也信了八,九分。
賈代善畢竟是二人的親生父親,他總不可能親口抹黑自己兒子的名聲吧?
林如海趕緊從賈數身後站出來,對著賈代善躬身行禮:“是小婿見識淺薄了。”
賈代善哈哈大笑,擺手:“這有什麼。”
林如海夫婦贈完禮物,其他人自然要回贈。
不過因為林如海的探花身份,其他人竟然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送他們夫妻書本字畫等文雅之物。
送完禮物,林如海仍舊留在前廳,賈數卻跟著賈史氏等人回到了後院。
原本這個時候是應該是賈史氏與賈數談心,可無論是賈數,還是賈故賈致,賈史氏的選擇都是裝作身體不適回到臥房小憩,由張氏與王氏和她談心。
談心的地點在賈數未出嫁前的院子。
看著屋內幾乎沒有改動的擺設,賈數輕笑一聲,眼底卻毫無波動。
生活舒暢的地方才能勾起人過往的美好回憶,生活糟心的地方,自然就隻能勾起人心底最厭煩的回憶。
麵對這場所謂的談心,在場三人都有些尷尬。
當初賈故賈致二人因為以後必須靠著榮國府,自然沒底氣拒絕。
賈數有底氣,卻也不好讓張氏二人難做,便乾脆留下與張氏二人有的沒的地聊了一會兒。等看著時間差不多了,賈史氏也沒理由為難二人了,這才起身告辭:“兩位嫂嫂,妹妹先行一步。”
張氏愣了下,趕緊回禮:“無事。”
王氏收到合心意的禮物,正是高興的時候,便有心幫賈數:“三妹妹是打算去見見胡姨娘吧?不用白費功夫了,胡姨娘之前一段時間生了場重病,因為害怕傳染給府中其他人,便被移到了莊子上。”
“因為擔心影響三妹妹的婚事,這才沒人告訴你。”
張氏眯了眯眼,對王氏口無遮攔的性子實在有些不知說什麼好。
在場的人都不是蠢貨,稍一聯想賈數出嫁前,賈代善夫婦對她態度的轉變,便能明白胡姨娘這場“重病”有貓膩。可誰也不會傻到如此明白地說出來。
後宅女人,誰說話不是拐著好幾個彎?誰還聽不懂是怎地?
但王氏已經將話說透了,她這個時候若再遮遮掩掩,反倒容易惹了賈數的不喜:“三妹妹可以放心,胡姨娘的病很早就好了,如今隻是病去如抽絲,不好挪動。”
賈數笑了笑,沒在意。
當初得知婚前一個月新嫁娘不但不能見外人,甚至連自己的院子都不能出的時候,她就擔心賈代善會對胡姨娘出手,更擔心胡姨娘真被賈代善軟禁,會擔心連累她直接自我了結,所以早早就讓赤霞弄了隻肥老鼠綁上袋子,整日與胡姨娘互通有無。
就算婚後,也沒有放鬆對胡姨娘的關注。
所以整個大夏朝,要說誰更了解胡姨娘最近的情況,賈代善都比不上她。
隻是聽著張氏二人的話,賈代善又準備將胡姨娘從莊子上帶回榮國府?
賈數眯了眯眼,也是,莊子上的安保哪有榮國府嚴密,真把人軟禁在榮國府,其他人想要將人劫走都沒辦法。
可惜的是,賈代善料錯了一件事——
她從未想過讓胡姨娘偷偷摸摸地生活。
要接走胡姨娘,她自然要堂堂正正地將人接走,何必行那鬼祟之事?
賈數對著二人擺擺手:“並非去找胡姨娘。”
她要找的,當然是、也隻會是……
賈代善。
最近這段時間因為成婚一事,賈數身邊幾乎被賈史氏派來的人看得嚴嚴實實,日夜都不得歇,她根本沒法子更換老鼠袋子中的字條。成婚這兩天,又時時處在林如海與林家丫鬟的視線範圍內,她更不敢暴露。
就算那隻肥老鼠一直有出現,可胡姨娘久久得不到關於她的消息,最近精神狀態已經有些偏激,賈數看在眼裡,總擔心胡姨娘不知什麼時候就自儘了。
所以在今日,她才會毫不掩飾地暴露自己,就是為了能見胡姨娘一麵。
林如海已經被賈代善支開,陪著那個才得了幾把扇子,此時正在興頭上的賈赦品鑒扇子去了。
賈數並未直接到賈代善的書房,而是來到了賈史氏的屋子。
此時日頭正高,她與賈代善又常年見不了幾麵,哪怕是父女,為了避嫌和保密也隻能在賈史氏的屋子見麵。
屋外的丫鬟已經被支開了,賈數並未經過通傳便直接進了屋子。
賈代善端坐在主座上,見到賈數後,淡淡開口:“數兒,你果然來了。”
賈數笑:“這不正是您希望的嗎?”
賈代善頓了下,沒有對賈數沒稱呼他為“父親”指責什麼,反倒是指著旁邊椅子:“坐。”
賈數也不推辭,走過去一屁股便坐下了。
賈代善擰眉:“粗魯!”
賈數在心底翻了個白眼,根本懶得與他爭論。
回門時間有限,她選擇了開門見山:“說吧,胡姨娘如今被關在哪個莊子上?準備什麼時候接回來?”
賈代善看了她一眼,眼底滿是對賈數不能為他所用的可惜。
他生平最引以為傲的,便是這一雙看人的利眼,他如何會看不出賈數對自己,甚至整個賈家的毫不留念?
賈代善是個聰明人,頓時打消了與賈數談感情的想法。
越看越煩,他乾脆閉上了眼睛:“賈數,你應當知道,這問題我不可能告訴你。”
賈數沒忍住,看著賈代善笑了起來,眼神嘲諷:“就算你不告訴我又能怎樣呢?我不會自己查嗎?”
也許是賈數的語氣太過尖銳,賈代善沒忍住,還是睜開了眼:“你還在意胡姨娘,我就不可能讓你查到。”
到這時,賈代善言語間已經將賈數當成了能與自己平起平坐的存在。
這點彆說賈家其他人,就連整個朝堂能讓他這麼做的,都不多。
賈數完全沒放在心上,隻是點了下頭:“果然不出我所料。”
她換了個坐姿——
當著賈代善的麵,她直接翹起了二郎腿。
雖然更多是想要試探賈代善對自己的忍耐度有大,但不得不說,這般“不端莊”的坐姿,還是賈數穿越到紅樓夢這麼多年來,最自在的一次。
賈代善眼神不善地看著她,最後,卻沒有對此多置一詞。
他垂眸,提起了一件與賈數看似毫不相關的事:“自敏兒出嫁後,我便派人將定南侯庶子從出生到成婚之前的所有事調查了一遍,除為了能娶到敏兒,他果斷將庶子庶女過繼給了周家旁支,又將之前的妾室儘數發賣……”
“怎麼看,他都不過是個草包窩囊廢,絕不可能是個能靠著自己的本事從奪嫡之爭中勝出,加官進爵,甚至最後的爵位還超過了他那個繼承了祖宗基業的嫡兄的人物。”
賈數聽著,一點反應都沒有。
賈代善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了一圈,失望地發現,她真的沒有絲毫動容。
難道他猜錯了,賈數並非與敏兒一樣,是從幾十年後回來的人?
那是敏兒的記憶出了錯?
賈代善腦中才閃過這個念頭,便乾脆將之抹除。不可能的,敏兒雖然囿於男女之事,婚後完全沒了在閨中時的敏銳,但她記憶一向不錯,是絕不可能將這般重要之事都弄錯的。
可他雖然不關心幾個庶女,但為了讓這幾個庶女的聯姻能價值最大化,他在幾個庶女小時候也曾關注過她們。
可惜的是,除了賈致,賈故與賈數都沒什麼值得讓他看入眼的特質。就算賈致,也因為性子冷漠,對賈家沒什麼感情,被他早早放棄了。
他是絕不相信賈數會突然就變得如此聰明不說,一身氣勢竟能與他對抗。
說句不自謙的話,整個大夏朝,氣勢能與他相提並論的,除了當今,便沒有其他人了。
賈數是怎麼回事?
賈代善眼底閃過一道暗光,突然想到許多民間傳說。其中最讓他在意的,便是借屍還魂了。
再想想,雖然不知賈數是何時有了變化,但在幾年前,也確實生過一場足以奪去人性命的重病。
再想想賈數的言行,以及她在敏兒前世記憶中雖然不顯山不露水,周宇那窩囊廢的人生軌跡中卻處處都有她的影子……
唯一讓他覺得疑惑的,便是賈數對胡姨娘的在意了。
可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無論道家還是佛家,都講究個因果。占了他女兒的身子,想為她照顧生母,也不是說不過去。
賈數雖然在意胡姨娘,但對她可沒什麼感情。
一切都能對上了。
想通了這點,賈代善再看向賈數時,眼神便冷酷了許多。麵對一個占了自己女兒身體的陌生人,他完全不必客氣。
賈數可不知道不過幾句話,自己的馬甲就被扒得差不多了。
當然,就算她知道了,也不會在意。
賈代善還想要利用她,自然不會對她做什麼。
這些權貴,膽子可都大得很。
“你想讓我做什麼?”賈數看出賈代善突然就對自己沒什麼耐心了,也不與他繞彎子,直截了當地問了出來。
賈代善沉思片刻,突然抬頭,眼神灼熱:“我要能讓一個白身成為侯爵、甚至國公的東西。”
他知道賈數智慧不下於他,但這並不能為他所用,還不如拿到實惠更劃算。
賈數笑了:“榮國公,你是在跟我說笑呢?”
她幾乎是第一時間便反應過來,賈代善是在說什麼。可就算是她自己,也根本不了解賈敏夢中的,自己用來換了個爵位的東西是什麼。
再說,就算她知道,沒有從龍之功,誰願意搭理她?
哦,皇帝當然會搭理賈代善。
可是……
“如今奪嫡之爭已經快開始了吧?你就算這個時候拿到了足以讓賈政白得一個爵位的好東西,有用嗎?”
不怕樹大招風,反倒害了賈家?
賈代善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一樣,瞬間冷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他問:“可除此之外,你又有什麼值得我跟你交換的?”
若隻是一些小事,相信拿捏著胡姨娘,賈數根本不會拒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