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2 / 2)

大家都是在朝堂上吵架吵過來的,雖然知道在宴會上不好莽撞,但真若是話趕話到了那兒,也不會真有人按捺住脾氣輕言細語地理論。

沒人敢在宴會上吵架,但說話彆苗頭的事兒,卻頻有發生。

更何況皇子帶頭,很多人為了自己投靠的皇子,也不得不站在前麵衝鋒陷陣。

一開始是五皇子笑著給八皇子舉杯:“以往見八弟跟在大哥身後忙前忙後,還當你是個知恩圖報的,誰知大哥竟養了個白眼狼,轉頭就把他給賣了。關鍵是賣了吧,還當你是個好的,巴巴地給你數錢。”

那大皇子雖然因為被八皇子設計,因為太子觸了啟聖帝的黴頭,關進了宗人府,但意外的是,八皇子為了更好地收編他手下的勢力,特意去了宗人府,大皇子竟然也真的見了他——

他不會不知道,他見八皇子,就說明了他並未記恨八皇子,仍然拿他當兄弟。

不說五皇子,其他皇子也想不通大皇子的腦回路:他是被八皇子害得進了宗人府,而且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來,不是嗎?

但事實就是,大皇子不計前嫌,真的見了八皇子,之後八皇子也特彆順利地,將大皇子的所有勢力收到了自己麾下。

這原本是大皇子與八皇子之間的事,按理說,就算其他皇子看不慣,也不至於對他冷嘲熱諷針鋒相對。

但凡事牽扯到了自身利益,便不可能再置身事外。

那大皇子的勢力雖然被啟聖帝親自下手,削了一次又一次,勢力早就不比以往。但蚊子大小也是肉,更何況大皇子麾下勢力可比蚊子腿大得多。

其他皇子十分眼饞,在大皇子被關後,就開始著手分割蠶食原本屬於大皇子的勢力。誰知道八皇子橫插一腳,完全阻斷了他們的想法。

這下,八皇子自然就成了眾矢之的。

八皇子自己是個能忍的,聽到這話也不生氣,反倒是笑了起來:“五哥這話有失偏頗,先不提弟弟沒能耐將一個皇子賣掉,就算有,這世上難道還真有人敢買?更何況大哥性子如何你們也是知道,我若是真想賣了他,他還能給我好臉色?”

五皇子隻覺得自己的為難被八皇子輕飄飄就化解了,胸中堵了一口氣。

但八皇子反駁這些話,他還不能否認——

八皇子說得對啊,這世上怎麼可能有人敢買皇子。

五皇子恨恨地端起酒杯,往嘴裡灌了一大杯,看著八皇子的眼神十分不善。

六皇子見狀,對著八皇子舉杯:“八弟的嘴皮子還是一如既往地利索,六哥敬你一杯。”

八皇子眼神沉了沉,立刻拿起酒杯:“不比六哥。”說完一飲而儘。

皇子之間不太平,這大臣之間也和睦不到哪兒去。

林如海一開始還能置身其外,但顯然不會有人放過他。

“林大人,大家都在說話,怎地你一個悶頭吃菜,一句也和我們說?是瞧不起我等嗎?”

林如海周圍聽到這話後,朝自己看過來的人,心中歎氣:“大人說笑了。”

這人同是翰林院的人,官職與林如海齊平,擔任的是給啟聖帝講解經史的侍講學士一職。不過他能擔任侍講學士,卻是花了好些年,自己爬上去的。關鍵是爬上去後,卻因為年紀大,相貌也不算出眾的緣故,並不得啟聖帝看中,每次輪到他講解經史,啟聖帝十次裡麵有八次都會出狀況,要嘛換人,要嘛就不想聽。

而被換上去的人,大部分時候都是林如海。

但最讓人氣憤的,卻是林如海才考中進士沒幾年,便官職三級跳,等級直接和他齊平了。齊平了還不算,前些年啟聖帝想要編書,消息還沒傳出來呢,這美差就落到了林如海的頭上。

你讓他如何不氣?

然後,這位侍講學士就對林如海橫看豎看都不順眼,基本上隻要見到林如海,都會言語撩撥,時常找茬。

林如海雖不覺得自己有錯,但也不好和他計較,是以常常躲著他走。

但二人同參加宴會,林如海就是想避也避不了。

那人又在林如海身邊說些酸言酸語,聽得林如海直皺眉。隻是還不等他做點兒什麼讓他閉嘴,就見一直安靜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四皇子突然開口:“林學士,陳學士,你們這是在說什麼呢?可能告訴本皇子?”

那侍講學士聽到四皇子喚他,當即露出一抹笑,但回想起自己剛才那些話,表情頓時凝固,隻能僵著臉趕緊否認:“沒什麼沒什麼,四皇子肯定看錯了。”

四皇子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喔?林學士,他說的可是真的?”

林如海還能說什麼?隻能點頭。

“那便罷了。”四皇子沒在意,“宴會還在進行,你們還是少說幾句為好。吵得很。”

因為官職和爵位的緣故,林如海的位置本就與四皇子更近,反倒是與一開始開口的侍講學士距離頗遠。侍講學士想要與林如海搭話,自然隻能放大聲音,這聲音在殿內倒不算突兀,但若硬說吵到了四皇子,卻也不是沒可能。

林如海與侍講學士紛紛點頭。

之後,侍講學士便沒有再找林如海的茬了,其他官員也都有自己的好友、政敵,反倒沒人注意到他。

隻是在宴會快要結束的時候,隨著賈代善一起來參加宴會的賈赦,倒是跟他打了聲招呼。

無論是賈代善榮國公世子的身份,還是他曾經太子伴讀的身份,都讓他在這樣的場合有了一席之地。

林如海並不覺得奇怪,與他寒暄幾句後,便自顧自地開始夾菜吃-

回到林家,林如海夫妻隻覺得身心俱疲。將兩個孩子哄睡之後,兩人立刻洗漱,然後躺在床上便不想再動。

賈數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突然聽到林如海開口:“若桑,你給珠珠起的乳名兒究竟是哪個‘zhu’字?”

賈數有些奇怪:“就是彘,你難道不知道?”

林如海眼前一陣恍惚:“為夫以為是斜玉珠,是如珠似寶的珠……”

賈數頓時無言,好半天才開口:“皮皮的小名兒就那樣,你怎麼會以為我會給孩子起珠珠這樣嬌氣的小名兒?”

她倒不是覺得珠珠這個小名兒不好,但這明顯與她起的其他小名風格不搭啊。

林如海覺得鬱悶,翻身直接抱住賈數嘟囔了一句“睡覺”,便直接睡了,不論賈數再說什麼,都沒開口。

賈數覺得好笑,沒有再騷擾他。

快過年的這段時間總是忙碌的,必須安排好送給與林家交好的人家的年禮,安排下人徹底將林家上下打掃一遍,還要準備過年的年貨……

忙忙碌碌的,很快就到了除夕。

因為人少,林家的除夕一向過得簡單,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年夜飯,守歲,然後睡覺。

不過今年因為林家書肆的話本兒改編成了好幾出新戲,在京城十分受歡迎,就連林母也在參加其他人家裡的宴會時看過不止一次。

想著這些曲目的故事還是來自自家書肆,林母在與賈數說好後,乾脆將戲班請到家中表演。

林母與林如海倒是看得起勁兒,但賈數與兩個孩子卻有些昏昏欲睡——

賈數是真的對戲曲不感興趣,而兩個孩子則是根本聽不懂。唯有武旦武生上場的時候,兩個孩子才能跟著鬨上一鬨。

看著台上的花旦,賈數心裡對現代影視劇的懷念達到了巔峰——

要是這個時候有電視有手機就好了。

然而她隻能想想。

春節過久是元宵,賈數才穿越到紅樓的時候,一直認為春節應當比元宵更隆重,更讓古人在意。但在賈府生活兩三年後,她便意識到,春節與元宵,古人其實更在意元宵。

這一日,啟聖帝特意下旨,開放宵禁。

到了晚上,大街上掛滿了各色燈籠,亮如白晝,人潮湧動。

賈數是不敢帶著孩子上街的,街上人太多,稍不注意就可能沒看住孩子,從而被拐子拐走——

這古代的拐子,可比現代多多了。那些被拐走的孩子的去向,也比現代多了很多可能。

關鍵古代交通不發達,也沒有監控,哪怕孩子被賣到繁華之地,想要找到也難於登天。

想想香菱的遭遇吧,又是當丫鬟又是當小妾的。賈數隻要想想珠珠以後也落到香菱那般境地,就覺得呼吸不暢,很想殺人。

賈數是真心疼愛自己的孩子,絕對不會讓孩子冒一點兒的風險。

但不讓孩子參加元宵燈會,對孩子也有些殘忍。

所以賈數一早,便讓林管家找到手藝出眾的製燈匠人,早給林家做了好幾百個形狀各異的燈籠。

其中不乏賈數自己按照記憶,讓人做出來的萌係燈籠。

元宵當日,夜幕剛剛落下,林家花園內的燈籠就亮了起來,等一家人走到花園的時候,看著那如夢似幻的場景,一個個都不自覺地露出了笑臉。

兩個孩子立刻掙脫了大人的手衝進花園,噠噠噠地跑來跑去,一會兒看看兔子燈籠,一會兒看看蓮花燈籠,十二生肖的燈籠,繪有花草的燈籠,各種動物的燈籠……

兩個孩子牽著手跑來跑去,隻覺得目不暇接,根本就不夠看。

三個大人走到一旁桌椅坐下,含笑看著他們。

沒多久,皮皮和珠珠竟跑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廝,小廝的手上提著一盞燈。

“怎麼回事?”林如海看著滿頭大汗的皮皮,笑著問他。

皮皮轉身指著小廝手上的燈籠:“爹爹,這個燈籠會轉,上麵還有人在打架,好好看。我想要這盞燈籠。”

林如海看了一眼,笑道:“這叫走馬燈,你喜歡的話,爹爹讓人給你多做幾盞。”

“珠珠呢,你不喜歡嗎?”他轉頭看向珠珠。

珠珠搖頭,抬手指著其他燈籠:“那些我都喜歡,不喜歡打架。”

林母大笑:“珠珠若不喜歡打架的圖案,我們就叫人換一個,畫上珠珠喜歡的團。”

兩個大人和小孩兒說得開心,過了好一會兒,林如海才注意到賈數一直沒說話,不由轉頭看她:“若桑,你怎麼……”

賈數的眼睛看著小廝手上的走馬燈,但眼神放空,似乎是在想什麼事。

他愣了愣,“若桑,你在想什麼?”

賈數回神,笑道:“沒,就是突然想到了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