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2 / 2)

四皇子勾唇:“榮國公可不傻。”

明明什麼都不做就能將這三年平穩度過,他為什麼要冒著背叛太子卻可能雞飛蛋打的危險投靠他們?

“再者說,太子此時被禁足說不得還是好事。”-

“好事?”太子妃錯愕地看著太子,“殿下被禁足三年,怎麼可能是好事?”

太子垂眸,默不作聲地轉著扳指,對太子妃的話充耳不聞。

太子妃久等不到太子的回答,臉色紅了又白,整個人尷尬得不行。

過了許久,太子似乎終於想起了太子妃這個人,笑:“怎麼就不好事了?孤前段日子與父皇針尖對麥芒,隻要一個引子,就能摧毀我們的父子感情,若是沒這件事,再拖下去,誰能保證孤不會被人抓住機會拖下儲君之位?”

他能感覺到,若非父皇對他確實疼愛,所以一直刻意忍耐,也許自己前兩年就已經被廢了。

近兩年,父皇對他的忍耐已經達到了最頂點,他若是再不想辦法從父皇眼底消失一段時間,也許不久之後,等著他的,就是廢太子的詔書。

如今被禁足,雖然可能引起自己陣營的官員倒戈相向,但對他來說,仍舊是利大於弊。

所以,除了啟聖帝要將他禁足三年的時候,他是真的,從未對自己三年後的處境產生過半點擔憂。甚至於,他隻要一想到自己被禁足後,那些兄弟跟看到奪位曙光似的拚命蹦躂的醜態,他就忍不住想笑。

“嘖,孤這個當兒子的,還真不如……這個當屬下的了解父皇呢。”-

榮國府

賈敬看著賈代善,如遭雷擊:“二叔叔,您的意思是,那個侍衛,是您的屬下?”

賈代善輕撩眼皮:“這有什麼可奇怪的?”

“可是,賈家不是站在太子一方的嗎?”賈敬滿臉的不敢置信,隻覺得剛才聽到的消息簡直稱得上他這輩子聽到的最荒謬的話,“您讓太子禁足三年,賈家怎麼辦?”

啟聖帝年紀已經不小了,六十多歲,曆史上這個年紀死去的皇帝不知凡幾。

三年?真不怕這期間出事?

賈代善眼神複雜,目光轉向皇宮的方向,不知想到了什麼,良久後,長長地歎了口氣:“若是皇上真的在這三年內出了什麼意外,對賈家反倒是最好的結果。”

賈敬瞪大眼:“若皇上……最後上位的可就是太子!二叔叔,您糊塗了?皇上可沒有廢太子!”

賈代善欣慰地看著賈敬:“你能注意到這點,我很高興。”

“二叔叔!”

“正因為皇上沒有廢太子,若真出了事,對賈家才最好。”

賈敬一頭霧水,隻覺得賈代善這話前後矛盾,根本不懂其中深意。

“敬兒,有時候一味的進攻反倒容易激起敵人血性,己方付出大量人員傷亡,也不一定能換取勝利。”賈代善神情冷漠,似是回到了戰場之上,“有時候以退為進,更能帶來我們想要的結果。”

賈敬一愣,旋即張大了嘴:“二叔叔,您的意思是……”

“那侍衛會出現在命案現場,太子知情。”賈代善歎氣。

他當初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還擔心太子婦人之仁,卻沒想到他在猶豫之後,立刻同意了他的做法。

“那內閣大學士一家……”

“早就暗地投了八皇子,”賈代善一生最恨的就是背叛,“他既然敢做這背信忘義,兩頭討好的事,最後落得這樣的結果,也是他罪有應得!”

“可被害的那戶人家……”

賈敬對上賈代善冷漠的眼神,半晌說不出話,最後隻能頹喪地閉嘴。

作為從小熟讀儒家著作,深受儒家思想熏陶的讀書人,就算賈家才是賈敬心中的第一位,可若是可以,他並不希望害了其他人。

更何況是這等駭然聽聞的滅門慘案。

賈代善對自己這個侄兒的性子足夠了解,自然知道他心中想法。他見賈敬情緒平複,這才開口:“雖然我並不在意那戶人家的性命,可太子仁慈,除一開始那人,那戶人家並無一人死亡。”

賈敬猛地抬頭:“二叔叔可是說真的?”

賈代善點頭。

雖然真正救了那戶人家的,並非是他,也不是太子-

這日早晨,賈數與林如海一起早起練武,又用過早膳,便一起去了鬼工院。

因為自映畫的機器賣得不錯,甚至許多其他地方的商人聽說之後,也找人前來購買,這機器就有些供不應求。又加上一些權貴因為得知許多公主郡主手上有了賈數贈送的機器狗,能跑能叫,十分羨慕,也有催促林家另開一家專門售賣的玩具店。

為了滿足客人需求,賈數不得不擴招了人手,不但在外以高薪雇傭手藝匠人,連自家莊子上的手藝人也都弄到了鬼工院學藝。

兩人趕到的時候,鬼工院內正乾得熱火朝天。

按照常例,兩人先問過又製了多少機器出來,又賣出了多少,然後就去了黃履的院子。

一如往常,黃履仍舊在埋頭專研他那些寶貝機器。

賈數隻是遙遙看了一眼,並未打擾到他。

“那些人趁著招人,也進鬼工院?”林如海湊到賈數耳邊,小聲問話。

他呼出的熱氣噴在賈數耳朵上,引得她耳朵一陣發癢,忍不住伸手揉了下,回頭看向林如海的眼神就有些嗔怪。

林如海愣了下,隨即抿唇笑了起來。

賈數沒理他,帶著人就往黃履院子的旁邊走。

走了十來步路,又見到一個院子。相比較黃履那邊又是安裝玻璃,又是專人伺候打掃,這個院子顯得有些破敗,地上滿是落葉雜草,與鬼工院的其他地方簡直不像是一個宅子。

兩人將身後的丫鬟小廝都留在了外麵,這才走了進去。

才踏進主屋,就聽到裡麵傳來一陣陣的咳嗽,其聲斷斷續續,又似用儘了全身力氣,仿佛下一刻就能將肺給咳出來一樣,聽著難受得不行。

林如海神情凝重,壓低聲音:“他們生病了?”

賈數搖頭歎氣,以同樣的音量回答:“如海,你總不可能認為他們一點傷也沒受吧?”

就算有人配合,可若是他們一點傷都沒受,一點血跡也沒有,其他人也不可能相信人死了。

林如海心神不安:“不是說換了死囚?”

“那是在其他人走後的事。”賈數搖頭,“那大學士的嫡次子才打死人,第二天就有人找上門想將他們滅門,你覺得這麼短的時間,足夠將人換掉?”

更何況,那些人為了萬無一失,可是一直有人在外守著,根本沒有機會將那一家人換出來。

眼看著就要進屋了,兩人紛紛住嘴,沒有再說一句話。

院子很大,主屋卻不算大,但裡麵卻或坐或躺,足足安置了十幾個人。

這些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但無一例外,身上都受了傷。

其中受傷最輕的壯年男子見到兩人進來,當即麵露戒備,眨眼就衝到賈數二人的麵前,擋在所有人身前:“你們是誰?想要做什麼?為什麼出現在這兒?”

賈數歎了口氣,轉頭看向林如海。

沒辦法,這個男人雖然是對他們兩個問話,眼睛卻一直盯著林如海。

林如海猶豫了下,道:“這宅子是我的。”

那壯漢遲疑片刻:“真的?”

賈數早就料到這樣的場景,乾脆袖口掏出一張房契:“這是這棟宅子的房契,你看看?”

那壯漢接過,掃了一眼後直接跪地對著夫妻倆叩頭:“多謝恩人相救!”

林如海趕緊將人拉起,神色愧疚:“並非我們夫婦救了你們,而且,我們也沒能將你們毫發無傷的救出來,實在有愧!”

那人搖頭:“我知道恩公為難。”他頓了頓,苦笑,“就在出事前些天,我就發現我家附近出現了一群行事鬼祟的陌生人,我仔細觀察過,他們整日流連在我家附近,仿佛是在監視我們一家。”

“我甚至想過逃跑,卻因為行事不夠謹慎,被他們發現了行蹤,最後全都被抓了回去。”

若那群人不知道他已經發現力他們的行蹤,他們一家想逃,倒還簡單一些,自從被發現後,便徹底沒有逃脫的希望。

他原本以為必死,卻沒想到最後還能活下來。

壯漢想到這裡,又跪下對著林如海夫婦磕頭:“恩人救我全家性命,若有需要,隻需告訴我一聲,我一定舍生相報。”

其他受傷之人,除仍舊昏迷的外,也都出聲附和。

林如海嚇了一跳,趕緊讓他起來。

等將所有人安撫下來,賈數才說出自己的疑惑:“我怎麼覺得,你們一家不像是普通人?”

壯漢笑容愈發苦澀:“回恩人,我們一家都是鏢師,隻不知得罪了誰,才惹來這殺身之禍。”

賈數愈發疑惑:“你們不知?”

壯漢搖頭:“不知。”

“就在你們出事前一天,你家的小兒子在花樓與內閣大學士家的嫡次子爭搶花魁,不慎被打死。這事,你竟不知?”

壯漢茫然:“我們一家都在,哪兒來的小兒子?”

這時,一個躺在床上的婦人掙紮著起身,想要說話。

旁邊的人連忙將人攙著坐起,那婦人喘了口氣,這才開口:“夫人可知道那人長什麼樣?”

賈數扭頭看向林如海,那人當場死亡,然後就被送進了衙門,之後因為牽扯到滅門慘案,又被轉交到了大理寺,從頭至尾,她都沒機會去看那無辜慘死之人究竟長什麼樣。

林如海身為男子,又是為官之人,倒是能出入這些地方。

隻是……

林如海搖頭:“並未見過。”

那婦人倒也不失望,仍舊開口說:“按理說,我們一家都在,是不存在一個小兒子的。”說了這麼長一段話,她似乎有些受不住,開始猛烈地喘息起來。

賈數想讓她住嘴,又覺得這其中有什麼隱情,猶豫之下,沒能及時製止。

那婦人已經緩過來:“可我家確實還有一個兒子。”

那壯漢似乎明白了婦人說的誰,臉色陰沉得嚇人:“你彆說了!”

那婦人看著壯漢,歎了口氣,聽話地沒有再說。

壯漢深吸一口氣後,道:“若是沒錯,那人應是我養子。隻是早在兩年前,他因為私吞客人托鏢局運送的貨物,已經被我逐出了家門。”

“之後,我曾打探過,聽說他得了貴人青眼,開始為貴人辦事,每月賺的銀子頗多,隻要有空,就會流連花樓,活得十分愜意。”

“他發達之後,也從未回過鏢局。”壯漢神色變幻不定,“他與鏢局已經老死不往來。”

但就是這麼個人,卻給鏢局帶來了一場滅門之禍。

“他叫什麼?”

“錢磊,不過後來聽說他改了姓,叫崔磊。”-

“是不是你做的?”大公主看著十二皇子,神色沉冷。

十二皇子失笑:“大皇姐,弟弟的人手已經被你走了七七八八,就算弟弟想,也沒那能力給太子挖這麼大一個坑啊!”

大公主咬緊牙關:“不要讓本宮知道你撒謊,否則本宮一定會讓你後悔!”

十二皇子愣了一下,嗤笑一聲:“大皇姐,不過是幾個賤民,你怎麼這麼在意?怎麼,還沒掌權,就將這些賤民當成自己的子民了?你說,若是被父皇知道了你的想法,會不會直接將你幽禁在宮中,讓你一輩子也出來?”

大公主冷冷地看著十二皇子:“你可以試試!”

當初兩人合作,卻又無法彼此信任,為了防止對方背後捅刀,無論是大公主還是十二皇子,甚至是六皇子,都沒有少搜集另兩個人的把柄。

十二皇子若真敢在父皇麵前亂說,第一個遭殃的,恐怕就是他自己。

十二皇子表情凝滯,好一會兒才恢複正常:“大皇姐說笑,弟弟對大皇姐欽佩萬分,尤其想知道你能走到哪一步,是不是真的可以將太子拉下馬,怎可能到父皇哪兒去掀了你的老底?”

大公主懷疑地看著他:“十二,希望你說的是實話。”

她不管十二是不是想要看好戲,隻要十二能安分點,她也能放心幾分。

十二皇子挑眉:“大皇姐可是堪比男兒的巾幗英雄,怎麼還會擔心弟弟這個早早被淘汰出局的喪家之犬?大皇姐,您膽子也太小了點兒吧?要不你還是彆想著奪權,將手上的勢力交給弟弟,弟弟日後一定給您挑一個才貌雙全,家底豐厚,還獨寵妻子一人的好男人。”

大公主眯了眯眼,猛地將兩人中間桌上放著的糕點茶水全部掃落:“十二弟,你若是學不會尊重,本宮會教教你,什麼叫做人本分!”

十二皇子被大公主突然的爆發唬了一跳,抬頭對上大公主嘲諷的眼神,不知怎地,心底頓時冒出一股不服輸的勁兒。

聽到她的警告,十二皇子不但沒認慫,反倒噗呲一聲笑了出來:“我說大皇姐,你一個和離兩次的……女人,整日往林家跑,難道不是看中了林探花?”

大公主冷冷地看著他:“老十二,你若是學不會說人話,本宮會好好教你!”

十二頓住,又笑:“大皇姐何必嚇弟弟?你若是對林探花不滿意,太子的伴讀賈恩侯如何?他與大皇姐年齡相當,雖然家中有兩房妾室,但大部分時候都是擺設,若是大皇姐願意,弟弟願意為你掃平障礙,保證不讓外人說您一句壞話。您覺得怎麼樣?”

啪——

十二皇子捂住自己的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大公主。

大公主開口,語氣冰冷:“不會說人話,連聽也聽不懂了?”

十二皇子猛地起身,抬手想要打回去,卻被大公主身邊的兩個宮女與嬤嬤按住,“嘭”一聲,一張俊臉竟被按到在了滿是茶水的桌上。

“大膽賤婢,還不快快將本皇子放開!”

大公主俯身,拍了拍十二皇子的臉:“我的好弟弟,姐姐今天就要讓你知道,女人,從來不需要依附男人。若是男人不中用,也是會被女人教訓的。”-

等十二皇子再從大公主府上出來,一張臉已經腫成了豬頭。

若非他身上穿的是隻有皇子嬪妃才能穿的金黃衣服,那款式也是十二皇子進大公主府前穿的那件,十二皇子的車夫也許都認不出他。

十二皇子上了馬車,不一會兒,就傳來一陣“劈劈啪啪”的聲響。

那車夫不敢多話,屏氣凝神地站在馬車旁邊,等著十二皇子發泄完畢,這才上前問話:“殿下,可是回府?”

“去六皇子府!”

媽的,一個個當他好欺負,搶了他的人不說,竟還敢給他潑臟水!

他卻是忘了,大公主最後會忍不住出手教訓他,其實是因為在他管不住嘴巴亂說話,甚至給大公主亂點鴛鴦譜,汙蔑她覬覦他人夫君-

“公主,十二皇子去了六皇子府上。”

“老六?”大公主猛地睜眼,良久後,自嘲一笑,“是我糊塗了。我都能趁火打劫,將十二的人手搶走,老六與我們一起,怎麼會乾看著?”

“不過在這背後,又是誰給他兜底,讓這個錯漏百出的計劃能成功施行,甚至將太子扳倒了?”

大公主陷入沉思,“難道是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