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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比我大三歲[七零]);

“呀!這不是楚酒酒嘛,這是咋了呀!”

村民們看見孩子跌倒,立刻一窩蜂的湊了上來,還七嘴八舌的說著:“快,把娃背起來,去找黃大夫。”

“可不得了,這是撞了頭了!”

一個男人放下自己的背簍,在彆人的幫助下把楚酒酒背了起來,幾個人簇擁著他,一起往黃大夫家跑去,張婆子趁亂想跑,韓生義卻不放過她,在雨中,他的聲音有幾分不真切,卻足夠讓人聽見。

“你不能走,是你把她害成這樣的。”

剩下的村民一聽,立刻看向張婆子,張婆子滿臉都是雨水,她使勁拽自己的胳膊,竟然拽不出來,“誰害她了,我可沒有!”

“就是你,你打她,踹她,你跟人販子是一夥的!”

韓生義平時說話溫聲細語,他從不高聲大喊,此時為了讓所有人都聽見,他幾乎是吼出了這句話。大家本來還在納悶,這小孩是誰家的,現在聽見人販子三個字,大家頓時想起來,楚酒酒暈倒之前,好像是喊過抓人販子。

好家夥!出大事了,人販子跟張婆子勾搭,竟然進村了!

村民把張婆子圍了起來,至於牛愛玲,她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韓生義看他們圍住張婆子,知道這件事不會輕易了卻,他才稍微放下心,然後快步往黃大夫家跑去。

黃大夫是青竹村唯一的大夫,學名叫赤腳醫生,當年他流浪到了青竹村,在這裡安家落戶以後,一直都是孤家寡人,為了給村民看病方便,平時就住在隊部內院的一個小房間裡。

一群人急吼吼的背著一個孩子進來,頓時驚動了生產隊的領導們,大隊長、副隊長、婦女主任全都圍在黃大夫的房間裡,雨點劈裡啪啦的砸在屋頂上,讓氣氛變得安靜又嘈雜。

楚酒酒被放在黃大夫的床上,黃大夫一會兒摸摸她的脈,一會兒扒開眼皮,看看她的眼睛,表情十分凝重。

大隊長被他嚇得心臟都快停跳了,“不、不會是……”

黃大夫直起腰,沉痛的搖搖頭:“我看不出來有啥毛病。”

大隊長:“……”

其他人:“……”

大老爺們不敢靠近濕漉漉的女娃娃,婦女主任沒有這些顧忌,她坐在楚酒酒床邊,問黃大夫:“沒毛病,咋還不醒呢?”

黃大夫一邊收拾自己的東西,一邊回答:“不是撞到頭了嘛,腦袋這麼脆弱,被撞一下,暈幾天也很正常。”

婦女主任:“啥,要暈幾天?”

黃大夫摸摸胡茬,“也可能暈一會兒。”

眾人:“……”

您到底有沒有準。

楚酒酒暈著,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情況,大隊長皺了皺眉,轉身問送楚酒酒過來的人,“咋回事?”

在場的村民你一言我一語,很快把情況說了一遍,“我們也不知道啊,下雨以後,我們就下工了,剛走過來,就聽見有娃子喊,抓人販子。”

“是咧,我們一聽,這還得了,趕緊跑過去看,結果人販子沒見到,就看見張婆子和這個娃子打起來了,張婆子一推,娃子躺地上,就起不來了。”

“不對,是踹的。”

“啊?我記得是推啊。”

大隊長聽的糊塗,恰好,韓生義跑了進來,他氣喘籲籲的,看到楚酒酒安靜躺在靠牆的單人床上,他心一緊,剛想過去看看,一個村民就拉住了他。

他不知道韓生義是誰,還以為韓生義是村裡的小孩。

“對了,隊長,你問他,他就在那,看的比我們清楚。”

大隊長詫異的看著韓生義,韓家爺孫到青竹村兩年了,韓爺爺除了下地就是臥床,見人就嗬嗬笑,看著跟老年癡呆差不多。韓奶奶則是永遠板著一張臉,讓人不敢親近,至於這個韓生義,存在感最低,大隊長每回見到他,都要回憶一下他是誰才行。

說句不好聽的,韓生義過的就和那老鼠差不多,白天見不著,晚上才能看見一個影子。

這還是頭一回,大隊長看見他出現在村民中間,壓下心裡的驚奇,他對韓生義點了點頭,“生義,你把情況說一遍,慢慢說,不著急。”

韓生義下意識看了一眼躺床上的楚酒酒,此時所有人都望著韓生義,誰也沒發現,楚酒酒睜開了一條眼縫,然後又迅速閉上了。

韓生義:“……”

心裡的巨石轟然落下,韓生義身體鬆快了,腦子也飛速的轉了起來。

他條理清晰的說道:“我回家的路上,聽到有人喊救命,跑過去發現,楚酒酒被一個中年男人捂著嘴,我把楚酒酒救下來,他卻說讓我把楚酒酒還給他,楚酒酒說他是人販子,張婆子叫來的他,要把楚酒酒賣給這個人。”

眾人聽了,都是一臉的驚訝和憤怒,買賣人口是犯法的,張婆子怎麼能乾這種事!

韓生義頓了頓,繼續說:“楚酒酒不願意,張婆子就對她拳打腳踢,非要把她賣掉。”

“太過分了!”

“張婆子真不是人!”

大家義憤填膺,大隊長更是額頭青筋一跳一跳,他快步走出黃大夫的房間,吼道:“張婆子人呢?!”

“這呢這呢。”有村民推著張婆子往這邊走,張婆子嘴裡還在辯解著。

“不是我,真不是我,天殺的,我怎麼會賣孩子啊!”

大家都出去看熱鬨了,連黃大夫也走出了門外,韓生義走到楚酒酒身邊,看著緊閉雙眼的她,神色難辨。

外麵的大隊長非常生氣,他嗬斥張婆子,“閉嘴!”

“人販子呢,那個人販子去哪了?”

村民回答:“趙連長帶人去追了。”

大隊長恨鐵不成鋼的指了指張婆子,“你啊你,讓我說什麼好,什麼年月了,又不是窮的揭不開鍋,賣孩子犯法,要送勞改農場,你知不知道!”

張婆子一聽,嚇得渾身一顫,她聽人說過勞改農場,據說在裡麵住著,都要靠吃草根過日子,她可不想去那樣的地方。

“我、我沒賣!是我家兒媳婦,對,是她找的人,再說了,她也不是賣啊,那戶人家是要找媳婦,我給我外孫女提前找了一個好人家,這咋叫賣孩子呢!”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真不愧是親婆媳,連歪理想的都一樣。大隊長鼻子差點氣歪了,他剛要說話,突然,外麵有人喊:“來了來了,楚紹來了!”

大隊長心裡咯噔一聲,趕緊讓村民把張婆子弄一邊去,他都沒發現自己有多緊張,竟然走出去迎楚紹了。這也是沒辦法,楚紹這孩子,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可真要是出了什麼事,他能跟人拚命。

楚紹身上滴滴答答的,睫毛上還掛著雨,他不說話,隻快步往前走,大隊長一看他這模樣,就知道要壞事,他趕緊說:“沒事,楚紹,酒酒就是撞了一下頭,黃大夫已經看了,說沒啥大毛病。”

楚紹緊緊抿著唇,繞過他,走進黃大夫的屋子。楚酒酒還是躺在那裡,渾身都濕透了,身上蓋著一條薄薄的單子,小臉蒼白無比,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嚇的。

婦女主任看了他一眼,連忙乾笑,“黃大夫說,過一陣就醒了。沒事,嬸子幫你照顧著呢,你出去吧,你們都出去,嬸子給她換身衣服,著涼可不好了。”

楚紹的腿就像是釘在地上,一動不動,婦女主任被他此時的臉色嚇了一跳,總感覺這孩子陰沉沉的,像是想殺人,她還想再勸,有人卻先她一步。

“放心吧,她沒事。”

淡淡的少年嗓音從另一邊響起,楚紹抬眸看過去,這才發現床尾站著一個熟悉的麵孔。

是韓生義。

也是整個青石村裡,除了楚紹自己以外,楚酒酒最信任和喜歡的人。

睫毛動了動,楚紹收回視線,轉身出去了。婦女主任看的咋舌,沒聽說楚紹和韓生義關係好啊,咋這麼聽他的話呢?

楚紹前腳走出去,韓生義後腳走出去,婦女主任站在安靜下來的房間裡,她把門關上,輕輕歎了口氣,然後走到楚酒酒的床邊。

她讓自己丈夫回家拿衣服去了,等著的功夫,她就守著楚酒酒,順便聽外麵的動靜。

一定要讓張婆子得到教訓!

婦女主任滿心怒火,而被她守著的楚酒酒,也悄悄捏緊了拳頭。

爺爺,抓住機會啊,一定要把房子要回來!

……

楚紹出了房間,徑直向張婆子走去,一眾大人看著他,還沒反應過來,然後,楚紹就猛地伸腳,踹在張婆子的肚子上。

張婆子疼的五官都移位了,他還要踹第二腳,大家總算反應了過來,紛紛拉住他,“彆、彆!楚紹,她可是你外婆,你不能動手啊!”

楚紹肌肉繃緊,用胳膊肘狠狠撞向拉著他的人,“外婆個屁!誰家外婆會這麼做,趁我不在的時候,打我妹妹,還要賣了她!要是今天沒人看見,等我回來,我還找得到人嗎!我妹妹到了彆人家,還能活嗎!”

他現在的樣子太嚇人,青筋繃起,眼睛瞪得都能看見紅血絲,吼出的每句話都像銅鑼,敲打在眾人的心臟和耳膜上,沒人敢再去拉他,楚紹扭頭拽住張婆子的衣領,張婆子嚇得大驚失色,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恐懼的看著他。

“聽好了!把我的東西還給我,把我的房子還給我,我們搬出去,以後你們家的人,不準出現在酒酒麵前。”

“東西少一樣,我要你的命,你們家的人出現一次,我就要你們全家十三口的命!”

張婆子嘴唇哆哆嗦嗦,兩條腿跟麵條一樣使不上力,在她看來,現在的楚紹比惡鬼都恐怖。大隊長聽見,把手放在楚紹的肩膀上,“楚紹,這玩笑開過了……”

楚紹一巴掌扇開他的手,雙目赤紅,“不信就試試,看我是不是開玩笑!!!”

大隊長被他吼的身體僵硬,現場頓時變得鴉雀無聲,楚酒酒躺在屋裡,外麵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她也嚇壞了,就怕楚紹真的一時衝動,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

好在沒人勸他以後,慢慢的,他自己就冷靜了下來。

看看已經嚇癱在地上的張婆子,楚紹垂著眼,半仰起頭,他轉過身,大步走向大隊長,大隊長條件反射的後退一步,卻沒想到,咣當一聲,楚紹對他跪下了。

大隊長瞪大眼睛,隻聽楚紹沙啞著嗓子說道:“陳伯,你也看見了,求你,給我們做主,讓我和我妹妹搬出去住吧,再留在張家,我就連最後的親人都沒有了。”

男兒膝下有黃金,如果不是真的走投無路,楚紹絕不會這麼做。

大隊長內心震撼,麵上也急了,“你這孩子,咋說跪就跪,咱們不是舊社會,已經不興那一套了,快起來!”

楚酒酒聽到外麵動靜不對,正要皺眉,就聽到大隊長說楚紹跪下了,楚酒酒一愣,立刻睜開眼,掀起被單,連鞋都沒穿就跑了出去。

大隊長拽楚紹的胳膊,楚紹不起來,一雙更為細弱的胳膊拽著他,他也沒起來,感覺到不對,他抬起頭,發現楚酒酒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她用力拉著楚紹的胳膊,憋的滿臉通紅,也滿眼通紅。

“你起來!起來!我不要房子了,我什麼都不要了!你不要跪下,不要跪……嗚嗚嗚……”

楚酒酒拉不動他,最後崩潰的哭出聲來,她抱著楚紹的胳膊,緊緊不撒手,好像楚紹是她在這天地間最後的溫暖和倚靠。

“對不起,嗚對不起,都是酒酒的錯,酒酒不要了,睡乾草上沒關係,被蟲子咬沒關係,餓肚子也沒關係,你不要給彆人跪下……”

婦女主任追出來,聽到楚酒酒傷心至極的哭喊,心裡難過得要命,同樣是孩子,怎麼楚家的兩個孩子就這麼苦呢。

男人看著這一幕都動容,女人更不是滋味。楚紹無措的抱著楚酒酒,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韓生義走上前,拽起了楚酒酒的胳膊,楚紹這才跟著一起站起來。

大隊長望著哭成淚人的楚酒酒,還有身量單薄的楚紹,沉沉的歎了一口氣。

“去把張老頭,還有他家的兩個兒子叫來。”

大隊長背著手走了,楚酒酒紅著一雙兔子眼,還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楚紹不擅長安慰人,就隻是抹了抹她臉上的眼淚,婦女主任連忙把被單拿出來,披在楚酒酒身上。楚紹對她道了一聲謝,停頓一秒,也對韓生義道了一聲謝。

韓生義對他笑笑,似乎在說這是舉手之勞。

來到隊部的會議室,楚紹抱著楚酒酒,楚酒酒今天經曆了被人販子綁架,還有撞擊,再加上後來的痛哭,現在已經一點精神都沒有了,她懨懨的趴在楚紹肩膀上,閉著眼睛,隔一會兒就抽噎一下。

大隊長看著互相依偎的兩個孩子,愁的想抽煙。

兩個副隊長都在,婦女主任也在場,他們都想看看大隊長怎麼處理這件事,沒一會兒,張家父子都來了,包括被張婆子供出來的牛愛玲,以及在家納鞋底的趙石榴。

趙石榴一臉淡定,牛愛玲則兩股戰戰,就差把“沒錯是我乾的”這句話寫臉上了。

他們進來,先看了一眼麵含慍色的大隊長,然後又看了一眼沉默坐著的楚家兄妹。

張老頭憨笑著:“大隊長,這是咋說的……”

大隊長一拍桌子,頓時把楚酒酒驚醒。

“還咋說的!你媳婦跟你兒媳婦合夥,要把楚酒酒賣給彆人當童養媳!”

張老頭瞪大眼睛,“不可能——”

他沒說完,另一邊的張婆子不乾了,“沒有,我沒合夥,都是牛愛玲自己乾的,我今天才知道這個事啊!”

牛愛玲什麼時候見過這種三堂會審的架勢,她慌了,乾脆給大隊長跪下,“不是,不是不是,我是想給外甥女找個好婆家,我婆婆她同意的啊,她今天一聽說,就主動跟我一起去找楚酒酒了,我、我們都是好心!”

張婆子看她還想把自己拉下水,真想踹她一腳,可惜太遠夠不到,她隻能急赤白臉道:“彆聽她胡說,我今天剛到家,她就著急忙慌的出去,跟我說,她把楚酒酒賣了二百五十塊錢,我一聽賣孩子哪行,我是想把楚酒酒找到帶回家,跟她不一樣,她才是真想賣孩子!”

張慶國低著頭不敢說話,聽到這,他突然愣了一下,抬頭問:“二百五?不是二百二嗎?”

牛愛玲眼前一黑,她沒把張慶國供出來,他自己倒是跳出來了。

大隊長果然注意到了,“連你也參與了?!好啊,你們可真是鐵打的一家人!”

趙石榴一聽,連忙擺手,“不不不,大隊長,我們家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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