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 其實楚酒酒和韓生義也不是一次都沒見過,前兩天,他倆在校園裡遇見了, 韓生義叫住她,問她最近怎麼這麼忙,楚酒酒顧左右而言他, 糊弄著解釋過去, 然後就飛快的跑了, 看起來她是擔心自己手裡的資料不能及時送過去,其實, 她是一秒都不想跟韓生義多待。
楚酒酒也覺得自己這樣太過分了, 但是, 人的心態一旦產生變化,那就跟開閘放水一樣,放的出去,卻絕對收不回來。
自從知道韓生義有目標, 她自己還沒怎麼想到避嫌這件事, 身體已經誠實的做出了反應,她得離韓生義遠點,再遠一點。
最好遠到, 彆人都不清楚他們倆居然還是認識的。
楚酒酒沒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多不尋常,平常人也會避嫌, 但沒有像她這樣, 避到如同逃難一樣的, 這不像是一般的避嫌,倒像是……正主出現之後,備胎就該自覺消失了。
這個比喻不恰當, 但這就是最能精準描述楚酒酒如今心態的例子了。
楚酒酒平時學習好,跟老師的聯絡也多,她說她病了,老師連假條都沒要,就吩咐大家把課本打開,教學樓已經開始上課,楚酒酒裹在厚厚的被子裡,悶得有點熱,她睜著眼睛,宿舍現在就她一個人,她睡不著,卻也死活不起來。
直到枕頭邊上的鬨鐘指向了八點的位置,這是第一堂課開始的時間。
楚酒酒腦子裡一共有好幾張課表,其中被她置頂在記憶當中的,就是她和韓生義的課表,今天不止她們班有早課,韓生義的班裡也有。
糾結了一會兒,楚酒酒掀開被子,她走下床,躡手躡腳的來到窗邊。
她們宿舍在三樓,除非韓生義有順風耳,不然肯定不會聽到她們宿舍的動靜,但是人心虛起來以後,很難正確判斷周圍的環境。
楚酒酒做賊一般的躲在窗戶後麵,學校太窮,沒有窗簾,隻有一塊大約是從十年前繼承下來的破布,牆上掛了兩個釘子,每天睡前,宋小英會把這塊布掛在窗戶上,充當窗簾。
現在這塊布被取下來了,楚酒酒就是想找個窗簾擋住自己都不行。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脖子,雨幕中,樓下隻有幾個買早點回來的女孩,已經沒有那把大紅傘了。
楚酒酒長長的鬆了口氣。
鬆了這口氣,她又垂下頭,總這麼躲著,也不是事兒啊……
她以為韓生義是沒等到她,看時間又快上課了,於是,他就放棄離開了,其實,韓生義離開的,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早一些。
時間倒回到半個小時前。
楚酒酒不出門,宋小英她們給自己套上寬大的雨衣,曹露總是很討厭下雨天,因為雨衣不好看,每回穿上這個,曹露都覺得自己像個大媽。
前麵,宋小英和沈冬葵正在商量早上吃什麼,宋小英跟她不對付,輕易不會搭理她,而沈冬葵,她是誰跟她說話,她就禮貌的說上兩句,宋小英強占先機,率先把沈冬葵拉到了自己身邊,曹露又被晾在了一邊。
她倆商量的很火熱,一眼都沒看過身邊的曹露,沈冬葵這人隻是內向,她又不傻,曹露從開學到現在,大毛病沒有,小動作不斷,大家都是成年人(楚酒酒除外),誰看不出來她的小九九,以前在村子裡,沈冬葵最敬謝不敏的就是這種人。跟她走得近,不會出太大的事,但是小麻煩源源不斷,煩都能把你煩死。
所以宋小英把她拉過去,她不僅沒拒絕,還很快就配合上了,當然,剛開始的時候,她們隻是專注於自己的聊天,到了後麵,她們就是真的把曹露忘了。
宋小英和楚酒酒關係好,可實際上,真的深入了解以後,宋小英還是覺得自己和沈冬葵更能聊得到一起去,因為她們年齡差不多,也都是入過社會的人,楚酒酒雖說也在研究所零零散散的打工了幾個月,但是她還是一張白紙的狀態,很多事情,她都不懂。
宋小英也不能一股腦的全都告訴她,有些事情,是要自己經曆了才會明白的,從彆人的嘴裡聽,聽多少遍都沒用,引不出共鳴。
……
她倆一邊聊一邊走,直到進了食堂,她們才突然發現,曹露不見了。兩人對視,均是一臉愕然。
怎麼在學校裡都能走丟啊?
曹露沒丟,她是看見了門口的韓生義。
站在樓內,曹露盯著他看了兩秒,然後才走出去,裝作不經意的模樣,曹露雙手搭在眉心,低著頭,她沉悶的往外走,即將走到韓生義傘下的時候,韓生義敏捷的後退兩步,讓曹露繼續暴露在雨幕裡。
曹露:“……”
這人怎麼總是不按套路出牌。
事已至此,曹露隻能變通,她驚訝的抬起頭,看到韓生義的臉以後,她更驚訝了,“韓同學?你怎麼在這。”
韓生義看了她一眼,不想搭理她。
但是想到她是楚酒酒的室友,他就開口問了一句,“酒酒沒出來嗎?”
“她啊,”曹露扒拉了一下雨衣帽子,儘可能的露出自己白嫩的臉蛋,“她感冒了,讓我給她請假,說今天都不去上課了。”
明明是讓三個室友一起給楚酒酒請假,到了曹露這,就變成讓她自己一個人來了。
韓生義沒關注這些,他皺起眉,“她感冒了?發燒沒有?”
楚酒酒身體壯的跟頭小牛差不多,自從韓生義認識她,她就像是和感冒兩個字絕緣了,除了當初因為看書看太多導致的嘔吐,她基本上就沒生過病。
韓生義第一反應是擔心,第二反應,才覺出一點不對勁來。
而這時候,曹露也笑了,“你彆擔心,她這都是借口,其實她好著呢。你應該還不知道吧,她現在是身邊桃花朵朵開,連我們班的班長,都想邀請她一起去聯誼會跳舞,她現在可糾結了,今天不願意上課,也是因為不敢看見我們班長。”
曹露說的非常篤定,因為她就是這麼想的,抬頭看了一眼韓生義的表情,發現他果然不知道這件事,曹露心裡更得意了。
“你看,你還真是不知道。韓同學,你彆介意,這種事情,酒酒不可能告訴你這個當哥哥的,她也就是跟我說說了。”
帽子又要掉下來,曹露趕緊給它抬上去,她往前走了一步,試圖進入韓生義的傘下。
“韓同學,我知道你們兄妹關係好,你肯定很擔心她,我也覺得她不應該把這麼大的事情瞞著你,這樣,要是以後你想知道什麼事,你就來問我。可有一點,我隻會告訴你大事,有些小事情,不要緊的小秘密,我還是要替酒酒保守的。”
曹露覺得自己特彆機智,這樣的說法,既可以拉近她和韓生義的關係,又能讓韓生義意識到,她是真心的為楚酒酒好,好多女人都不喜歡男人有妹妹,但曹露不這麼想,有妹妹最好了,妹妹就是他們的軟肋,一掐一個準。
這樣的男人顧家,等到結婚以後,她可以慢慢的□□對方,讓他記住,自己的小家才是最重要的,什麼弟弟妹妹的,全都給她自生自滅去。
曹露心裡的如意算盤打得叭叭響,她覺得韓生義這麼在乎楚酒酒,是一定會答應的,但她再看向韓生義的時候,卻發現他的神情非常冷。
“我想知道楚酒酒的事情,我會自己問她,用不著你在中間攪和。”
曹露一怔,“我沒……”
韓生義撐著傘,看向曹露的眼神,露出了淡淡的嘲諷,“你好像誤會了一些事情。”
“第一,我和楚酒酒不是兄妹,第二,你把我和楚酒酒想的太蠢了。”
曹露臉色一會兒一變,她從小到大,還沒聽過這麼難聽的話,韓生義沒罵她,但是那種字裡行間的嘲笑,還有語氣裡的看不起,都讓曹露意識到一件事,韓生義看她,如同看一個小醜,他從來都沒把曹露放在眼裡過。
而說完這句話,韓生義淡淡的抬起頭,看了一眼上麵的某扇窗戶,然後他就沉著臉離開了。
曹露站在原地,氣的渾身發抖。
什麼玩意兒!
給你幾分顏色,你還就開染坊了!
不知道什麼叫莫欺少年窮麼,不知道什麼叫一個仇人都嫌多麼,我看你就是蠢!仗著成績好、長得帥,就不把彆人都放在眼裡了!
你蠢,楚酒酒也蠢!
都這麼大了,才被男人獻殷勤,還沒怎麼著呢,就慌得連課都不去上,沒見識,鄉巴佬!
曹露在心裡把韓生義和楚酒酒罵了個狗血噴頭,罵完了,她就舒服了。
也挺巧的,今天第一節上中文課,講的就是魯迅,老師在前麵說起魯迅塑造的各類典型人物,還重點的提了一下阿q,曹露在發呆,她沒聽見,不過她就是聽見了,也注意不到她剛才的行為有多像阿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