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韓生義噎住, 曹露過了一秒,才理直氣壯的反問他,“那你就不怕我把這件事告訴楚酒酒?”
跟曹露保持著將近兩米遠的距離, 韓生義扯了扯嘴角,“不怕,你去吧。”
曹露:“……”
她覺得韓生義是暗戀者的身份, 既然他一直都沒說, 那他肯定是不願意讓楚酒酒知道的, 這就是她敢過來訛詐的根本原因。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韓生義確實不想讓楚酒酒現在就知道這件事, 但他也明白, 曹露不過是虛張聲勢, 她才不會傻乎乎的去跟楚酒酒說這些。
畢竟在她眼裡,自己和楚酒酒都是可恨的人,要是她這麼說了,導致他們倆提前在一起了, 那她還不得嘔死。
曹露以為自己將了韓生義一軍, 結果反被韓生義將了一軍,碰瓷籌碼都沒了,曹露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過了好長時間, 她才氣呼呼的轉過身。
韓生義表情一如既往, 他垂下嘴角, 也準備向前走了。
可是剛邁出去一步,他就看見前麵拐過方向的曹露愣在了原地,她驚慌的睜大雙眼, 一副既心虛、又尷尬、還有點害怕的模樣。
韓生義:“…………”
沒這麼巧吧。
事實證明,是有這麼巧。
楚酒酒站在拐角處,不知道聽了多長時間,她看了一眼曹露,眼神很冰冷,再看一眼韓生義,眼神更冰冷。
一瞬間,曹露和韓生義的心聲竟然同步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楚酒酒沒跟曹露說半個字,她隻是轉身就走,她的步速很快,一路上都沒回過頭,即使不回頭,她也知道韓生義跟上來了。
楚酒酒沒去食堂,她往試驗田附近走,這邊有個小亭子,聽說是從民國時候留下來的,大家都去吃飯了,沒人想在寒風中看風景,因此,這邊一個人都沒有。
快步邁上台階,楚酒酒緊抿著唇,過了兩秒,她轉過身,韓生義恰好走上了最後一階台階,兩人對視,韓生義心裡咯噔一聲。
按照韓生義的計劃,他應該再過幾個月,等楚酒酒真正的喜歡上他以後,再挑明這件事,現在曹露打亂了他的計劃,他覺得煩躁,卻不真的認為要壞事。如果說這是個遊戲,那現在不過是從中等難度模式,改成了高等難度模式,韓生義還是覺得,他可以通關,不至於打出一個be結局。
但楚酒酒的表情,讓他的自信出現了一絲裂痕。
楚酒酒指著她自己,“你喜歡我?”
韓生義鎮定的站在原地,思緒在腦中繞了一圈,然後他才點了點頭。
楚酒酒又問:“什麼時候?”
這問題,連韓生義自己都不清楚,他是突然有一天才意識到的,但是意識到的時候,他就發現,自己已經喜歡楚酒酒很長時間了。
韓生義低聲回答:“記不清了。”
假如這是一個普通的告白現場,這樣的回答,肯定能讓女孩子感動的心裡直冒泡,然而楚酒酒聽了這個回答以後,心臟什麼事都沒有,血壓倒是蹭蹭的漲上來了。
“那你為什麼不跟我說實話,反而暗示我,你喜歡的是彆人。”
韓生義皺了皺眉,“我沒有暗示……”
楚酒酒怒不可遏的打斷他:“你有!”
“你明知道我會想歪,你還是這麼說了,你什麼意思啊?你想讓我嫉妒,想讓我意識到你的好,想讓我跟一個不存在的人搶你是嗎?”
韓生義愣住了。
這些確實是他的想法,但是他想這些的時候,明明是很甜蜜的,怎麼從楚酒酒嘴裡說出來,就……感覺非常不堪了呢。
韓生義的危機意識終於反應過來,他要是再不說話,就要出大事了。
“對不起,我沒有辦法,你不喜歡我,那麼多人被你拒絕了,你總是把我當朋友,我怕我說了實話,我的結局也跟那些人一樣。對不起,酒酒,是我欠考慮了,但是,我真的沒有想讓你跟彆人搶我,我隻是想讓你用另一種眼光看我。”
他的姿態很卑微,說話的語氣也低到了塵埃裡,說完以後,他向前走了一步,似乎是想離楚酒酒更近一點,然而看見他的動作,楚酒酒迅速往後退了兩步。
看見這一幕,韓生義的身體頓時僵住。
這還是第一次,楚酒酒躲開他的靠近。
他的解釋和道歉,一點正麵作用都沒有,反而還加劇了楚酒酒的怒火,“你隻否認了第三種想法,看來前兩種,我沒說錯。”
“我在你眼裡算什麼?你是不是覺得,你能操控全世界人的心思?你把我當韓繼彬了是吧,你認為我跟他一樣蠢,都能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間。”
楚酒酒罵他還好一點,說這種貶低自己的話,才讓韓生義真的受不了,他不想再聽了,便抬高了一點聲音,“酒酒!”
楚酒酒吃軟不吃硬,聽到他聲音變大,她的聲音頓時變得更大:“彆叫我!”
“我受夠了,你為什麼總是這麼自以為是,在家裡的時候,你什麼都要管著我,那時候我覺得你是缺乏安全感,所以什麼話都沒說過,但我現在明白了,你一點都不缺安全感,你本性就是這樣!”
“你覺得你最聰明,所以彆人都必須聽你的話,如果不聽,你就用這種手段,逼著彆人聽。你對韓繼彬這樣、對你媽也這樣,他們傷害過你,就不說什麼了。可我哪裡做錯了?你知道過去幾個月我是怎麼想的嗎,我覺得我特彆壞,我覺得我對不起養大我的所有人,我還覺得對不起你!”
韓生義站在原地,臉色有些蒼白。
他張了張嘴,想要為自己辯解,但是楚酒酒說的每句話都跟刀一樣紮在他心臟上,他不知道能說什麼,也覺得,不該說什麼。
他一句都沒反駁,就這麼怔忪的站著,楚酒酒發泄夠了,也稍微冷靜了一點。
冷靜,卻不代表消氣。
閉上嘴,楚酒酒望著地麵,她說出最後一句話,就像曾經拒絕那些路人甲一樣,也給韓生義判了個死刑。
“韓生義,你根本不喜歡我,喜歡我的人,不會打碎我的尊嚴,讓我期待著去當小三。”
說完這句話,楚酒酒再也不想待在這了,她要往亭外走,剛走出去幾步,就被驟然反應過來的韓生義拽住了胳膊。
楚酒酒蹙起眉,她扭過頭,發現韓生義的表情很慌亂。
太諷刺了,原來他也是會慌的。
韓生義永遠都是運籌帷幄的,一件事發生之前,他已經推算出了這件事發生以後的很多步,他的大腦永遠活躍著,可這一秒,他腦中一片空白。
彆說推算了,就是問他姓什麼,他現在可能都反應不過來。
他說的每句話,都是本能在驅使。
望著楚酒酒,他脫口而出,“我錯了。”
“你說的都對,我錯了,你讓我改,你監督我改……好嗎?”
最後兩個字,他說的特彆輕,因為他已經從楚酒酒的臉上看出了她的答案。
定定的看著他,楚酒酒垂下眼,一瞬間發力,她猛地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出來,韓生義被她拽的都踉蹌了一下,楚酒酒看見了,卻沒有任何反應,她麵無表情的往外走,始終都沒有回過頭。
巨大的恐慌感漫上韓生義的心頭,他條件反射的追出去,就在他馬上要碰到楚酒酒的時候,突然,楚酒酒轉過身,眸子裡像是有霜雪,直接凍住了韓生義的渾身血液,她陰冷的看著韓生義,如同看著最討厭的人。
她一字一頓的說:“你再碰我一下試試。”
韓生義腳底像是生了釘子,他不敢再動,隻能看著楚酒酒離開,路燈已經亮了起來,燈光把韓生義的影子無限拉長,可是真要說的話,還是他本人的麵色更加灰敗一些。
楚酒酒沒吃飯就回宿舍了,曹露比她回來得晚,她回來的時候,宋小英和沈冬葵也回來了,看見坐在宿舍裡的楚酒酒,她嚇得渾身一抖。
楚酒酒撩起眼皮,隻看了她一眼,就挪開了目光。
楚酒酒心情極度惡劣,其餘的三個舍友,都接收到了這一點。
連宋小英都不敢過去打擾楚酒酒,她很有自知之明,她跟楚酒酒的關係還沒好到那個地步,如果她現在過去找事,那她的下場,估計比曹露好不到哪去。
聰明人選擇明哲保身,笨蛋因為嚇破膽,也不敢吱聲。這個晚上,大約是這宿舍最安靜的一個晚上,從晚飯後再到熄燈,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
第二天,氣氛也沒恢複,不過總比昨天好一點,昨天宋小英差點精神窒息,洗漱完,宋小英和沈冬葵就要出門了,往常楚酒酒都是自己出去,但今天,她跟上了她倆的腳步。
那邊的兩人對視一眼,什麼也沒說。
到了樓下,她們三個一起出來,宋小英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外麵的韓生義,她下意識的扭頭,看向楚酒酒,後者卻跟沒看見韓生義一樣,自顧自的往前走。
即將越過他的時候,韓生義突然說道:“等你下課,我再去找你。”
宋小英跟她走得近,自然也聽到了這句話,連她都好奇的停了一下腳步,但是楚酒酒仿佛暫時失聰了,一點反應都沒有。
宋小英:“……”
到底咋回事啊!彆人吵架,可是快急死的人是她。
曆史係今天上午滿課,從教學樓出來的時候,就跟早上一樣,宋小英一行人又看見了韓生義,晚上下課的時候,同樣是這一出。
而這種情況,從周一一直持續到了周五。
宋小英真服了。
一開始她好奇他們為什麼吵架,現在她隻想知道,韓生義能堅持多久。
他從不過來打擾楚酒酒,就是每天都風雨無阻的出現,楚酒酒一次都沒搭理過他,但是他不氣餒,一天三次,雷打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