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靜地看著,爸爸媽媽和弘樹也陪著我。
“我真的很害怕啊……他們是真心想幫我,我知道的。可是組織真的也很可怕啊,我見過處決的場景,也看過刑訊,也看到了研究員的親朋好友拿來做人質被威脅,最後集體被滅口的一次次數據記錄……明美死了,庫拉索也死了,我對於組織來說比庫拉索的價值還要重要,組織是不會放過我的啊。”
“我從小就想過無數次自己的死法,我早就能接受自己的死亡……但是如果因為我的關係,讓他們陷入了危險呢?我是絕對無法接受,我的朋友因我而死的啊。如果組織抓了我的朋友來威脅我做壞事呢?遇到極端的選擇,我絕對會讓他們失望的。”
“而且……真的,有的時候,好痛啊。頭疼的時候,睡不著覺的時候,龐雜的記憶回放無法停止的時候,靠著藥物緩解了但是藥效過去的時候……從小到大我都習慣了,不代表我不痛了啊。”
“我一直都努力著活下來了,努力地遵守自己的原則了,甚至也努力地反抗過了……我隻是想要輕鬆一次,偶爾逃避那麼一次,為什麼不可以啊!”
“為什麼這樣子就不是虎鯨了!我成為人工智能後明明可以做得更多啊!”
“憑什麼凶我啊?就因為他為我做得多,就可以這樣子說話嗎?可惡,如果我也救過他就好了!我為他做過更多的事就好了!這樣子我現在就可以反駁回去了!才不用聽著他說大話!”
“我討厭他!”
雖然我已經成年了,但是在父母麵前,我永遠都是孩子。
所以我毫無形象、甚至有些無理取鬨一般任性發泄著。
即使我也知道,降穀零那混蛋說的是對的。
我這麼做,的確是把自己直接擺在“工具”的位置上去思考了;
我這麼做,的確是全盤否定了他的心意和為之所做的一切;
我這麼做,純粹隻是在把他對我的好當習慣了之後,下意識地忽略不去看不去思考。
“而且……弘樹你怎麼辦啊?”
在一旁的黑發少年看了過來,目光微怔:“夏希姐姐……”
“你特意把仗勢弄得那麼大,那些政要們的孩子受到了生命威脅,絕對不會放任你的存在的,甚至會聯合起來打壓人工智能的發展。”
我坐了起來,紅著眼睛看向他。
“雖然我們之前商量好了,這之後你會逃竄,成為隱性威脅,我們可以暗中聯係……但是你說你的自毀模式是和我綁定的,我就知道……你必然會消失一次,對吧?”
“你是知道今天在場有組織的人,想要強調人工智能的殺傷力和不可控力吧?讓組織意識到,如果把我拿去開啟人工智能這條路,會有什麼後果……為了不落入其他人手中被拿去做壞事,為了不讓我和你父親成為眾矢之的,也是為了證明,人工智能並不是無敵萬能會被消滅……組織的研究員有很多很強的,如果你不是真正地消失一次,還是會被發現痕跡的。所以你肯定會解體一次。”
“雖然因為和我完全綁定,我也記得代碼,隻要我活著你就不會消失,但是那就是諾亞方舟重啟了……我不要啊,重啟之後的諾亞方舟還是你嗎?還會是我的朋友嗎?”
“我知道繭遊戲之後肯定會被銷毀,甚至被列為禁忌。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進入這個遊戲。我知道我的父母都是虛假數據,我可以忍耐再度失去他們。可是你不是虛假的啊。”
“我已經失去你一次過了,不想再失去第二次啊。”
我說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
這是我第一次沒能拯救的朋友,也是第一次失而複得的朋友。
為什麼我非要麵對如此殘酷的事情呢?我做錯了什麼嗎?我想要自己輕鬆點、想要自己的朋友們都在、想要利用數據化來保全留住一切,難道這都是不可理喻的嗎?
“夏希姐姐……你怎麼還在弟弟麵前哭呢?嚴格算起來,我現在才兩歲哦。”
“囉嗦啦!我才六歲!人工智能一年抵五年,你十歲了!現在你比我大!”
“太強詞奪理了吧……”澤田弘樹麵帶無奈,然後伸出手來,“夏希姐姐,你在剛進來的時候,說過你接受我的挑戰的對吧?”
我沉默著看向他。
“之前都隻是在陪你玩呢……現在,來接受你的挑戰吧。”黑發少年笑了起來,“Ifyoudare.(如果你敢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