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嫂依然神誌不清,隻是不再嚷嚷著要找玉蓮,然後往街上跑,她把芳草當成了玉蓮。隻要芳草在,她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彆,洗衣做飯,還能幫著柳香看孩子,隻是說話偶爾顛三倒四的。時光對她來說不存在,經常一覺醒來,見到芳草就問,你這幾天到哪兒去了?可明明昨天還坐在一張桌子上吃了晚飯。每當這時候,芳草也不和她爭辯,隻說這些天都在主家侍候小姐。她也信以為真,並不多問,拉著芳草又是一番噓寒問暖。偶爾又會記起玉蓮應該是在大戶人家做丫鬟的,見到芳草在屋子裡轉悠,問她為什麼沒去主家乾活,是不是被人欺負了?芳草就說主家搬家了,她舍不得娘,留了下來。她也不疑有他,高高興興要給芳草去煮飯。
家裡有個糊塗老太太,柳香總是提心吊膽。雖說自打把芳草認作女兒後,沒再發作過,但誰都不敢打包票,以後她就永遠不發作了。
初夏也覺得柳香擔心的有道理,想找個年輕力壯的幫工,做點看家護院的活。這樣的人不好找,必須知根知底,還得對這一家老小儘心儘力。
想來想去,隻有夏周合適。可又怕他把夏啟招來。
初夏讓寧九去找夏周聊聊,寧九去了,兩人到底聊了些什麼,初夏沒有多問。寧九隻是告訴她,正好夏周現在乾活的這戶人家要遷往外地,他不想跟著去,所以很爽快地接了這份差事。他也答應,絕對不會讓夏啟和柳香有過多牽扯。但夏啟畢竟是他親哥哥,他不能對他不管不顧,得允許他每隔半個月去看他一次。
初夏說:“這是人之常情,應該的。隻是隻能他去看夏啟,不能讓夏啟來看他,免得和柳香見了麵,又橫生事端。”
寧九說:“我也是這麼和他說的。”
“他答應了嗎?”
“答應了。”
“這樣就好。”初夏鬆了口氣,臉上終於有了笑意。
寧九卻沒來由地說了一句:“公子,這樣一來,咱家屋子全都住了人了。”
初夏沒聽出話裡的文章,大大咧咧地說道:“住了人才好啊,家嘛,就得有人氣。”
寧九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還是忍住了。
安頓好周嫂之後,初夏開始著手尋找玉蓮。既然她和所謂的熬因抓人沒有半點關係,那就隻能往拐子拐人方向找。如同,柳香所說,這個年紀,最有可能就是被拐賣到青樓妓館。
那地方雖說龍蛇混雜,但老鴇買人,也是要登籍入冊的。她拿著睿王府的腰牌,去府衙查了玉蓮失蹤之後有哪些妓館買了新人進去。這一查才知道,人還不少,有許多還是找不到活路,自願把自己賣了。
進了這種地方,都不會再叫自己的本名。初夏能找到哪些妓館買了人,卻無法對號入座。這需要一一查實。
寧九一聽她要去青樓找玉蓮,臉色鐵青。稽雲的青樓妓館,大大小小加起來有三十多家,一家猶如一口大染缸,人進去一次,等於在染缸裡浸泡一回,出出進進三十多次,人得變成什麼樣?
他不大願意初夏去那樣的地方,不單單覺得那地方太複雜,也覺得玉蓮不大可能在那裡。
“我若是人販子,肯定領她出了城,找個離稽雲遠遠的地方,把人賣了。怎麼還會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
“話雖如此,但咱們現在在稽雲,總得找找。萬一就是燈下黑呢?”
寧九知道她不會放棄,況且也不能讓芳草假扮玉蓮一輩子,人總是要找的。他想了想,說道:“你要去可以,我得跟著。”
這次初夏說什麼也不肯:“不行,你不能去。”
“為何?你忘了之前答應我什麼了?”
“沒錯,我是答應以後無論做什麼都帶著你,可這次不一樣。我去的是青樓。”
“正因為去的是青樓,我才要跟著。你想想,能去那裡的都是些什麼人?萬一碰上個不長眼的,你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