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血液(1 / 2)

和多數家族府邸一樣, 韋恩莊園的前庭有著修剪整齊的樹木和精美的花園, 點綴在草地兩旁的優雅小徑, 以及不可或缺的裝飾性雕塑和從雕塑中靜靜流淌出來的噴泉。

哥譚的濃霧使得在這座城市之中的任何建築都陰森有餘,溫馨不足,但任何審美從本質上說都是個人情感的延伸。

當一個人心情好的時候,她看任何景色都覺得愉快, 連泥潭都能讓她聯想到它能肥沃土地和花朵;當一個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就算擺在她麵前的是由紅寶石做成的玫瑰花束,她也會嫌這束花俗不可耐。

而羅拉——她說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到底是好還是壞。

她的自我和感情之間始終有所隔閡。

也許是這個遊戲的錯,羅拉想。她在現實裡有一套渾然一體的邏輯和感官, 但她在遊戲裡又自然而然地發展出了另一種感官, 並且理所當然地將她在現實中所誕生的邏輯和感官拋到了腦後。

比如當她殺人的時候,她的潛意識告訴她這是不對的, 她應該為此而恐懼和愧疚,但事實上她沒有這樣的情緒。

非要說的話,殺人的感覺有點像是在品嘗一種不那麼差但是也不算是很好吃的食物, 餓的時候吃了覺得很愉快,不餓的時候吃不吃無所謂。

在特定的時間點,殺人能讓羅拉感到滿足和愉快,在更多時候,殺人是一種可有可無的行為。

談不上舒服或者不舒服, 她隻是出於輕度的強迫症堅持把這件事做完。

不過除非對方對她展露出了明確的殺意, 否則羅拉是不會主動殺人的, 潛意識中的那些評判標準對她還是有些影響, 而她覺得這樣很不錯——如果她真的完全放任自己胡來,布魯斯是不會成為她的朋友的。

她在布魯斯眼裡的形象到底是什麼樣的呢?

羅拉一邊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邊沿著小徑慢慢踱步。

小徑兩旁的路燈閃爍著柔和的光芒,羅拉牽著裙角,裙擺上的碎鑽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她走著走著就真的高興起來了,因為她覺得自己像是穿了一小塊星空在身上。

城堡裡依然燈火通明,她能聽到其中的歡聲笑語。

當他們笑的時候,沒有人真的覺得快樂;當他們不笑的時候,每一個人都很認真地在難過。

但即使是難過,他們也都難過得靜悄悄的,而且一定要讓自己難過得很戲劇化,像一場幽默劇,越傷心難過越要展示笑容,絕不肯當眾暴露自己的情緒。

隻是有些人演得好,有些人演得爛。

——原來所有有錢人都是這樣的。

——原來這不是蝙蝠俠或者羅賓獨有的行為模式。

羅拉繞著小徑走了一會兒,她的腳步輕盈,每一次腳尖點地都會有一種靈巧的回彈感,她走幾步就會轉上一個圈兒,或者原地起跳,在半空中轉體,再以芭蕾舞的標準姿態雙腳交錯著落地。

“你會跳芭蕾?”布魯斯在羅拉的身後問。

“不算是會,我隻是看彆人跳過,所以記住了幾個動作。要做出一模一樣的動作對我來說不難,甚至不需要練習。真不公平,對嗎?”羅拉說。

她用腳尖支撐著自己,然後展開雙臂,踮著腳在原地轉圈——如果在地麵上灑滿麵粉,當她從原地輕盈地跳開的時候,你能驚訝地發現,在潔白如雪的麵粉之中,隻會留下兩個硬幣大小的小點,而那就是她的足尖和地麵所接觸的痕跡。

多數芭蕾舞者要做到這一步都需要十年以上浸透了汗水和淚水的基本功練習。

但羅拉隻需要看上一眼就能做到。

“有些人就是比彆人更具有天賦。”布魯斯溫和地說。

他站在原地,沒有試圖靠近羅拉,高大的身軀在地麵投下晦暗的影子。

羅拉旋轉著跳到他的影子邊緣,在即將被他的影子籠罩住的時候,她又優雅地打著轉兒避開了。

“你不喜歡派對?”羅拉問他,“為什麼出來了?”

“因為我發現你不喜歡這個派對。”布魯斯平靜地說,他看著羅拉,鋼藍色的眼睛裡含著淺淺的笑意,“有什麼事情讓你看不慣嗎?”

羅拉的手臂落了下來。

“沒有。”她說,“隻是很無聊而已。”

“真是遺憾。”布魯斯說,“我還以為你能認識一些朋友。”

“他們不會成為我的朋友的,”羅拉的語調篤定得就像是在說太陽今天從東方升起,“他們都太普通了。我們根本就不是一類人。”

她轉了個圈,繞到了布魯斯被燈光拉長的影子背後,然後輕盈地從這個方向靠近了布魯斯。

布魯斯回身看她:“你是以什麼標準來判斷‘普通’的?”

“我喜歡的人就不普通。”羅拉任性地回答,“我不喜歡的人都普通。”

布魯斯顯而易見地被這個答案給逗笑了:“能被你欣賞真是我的榮幸,羅拉。”

他朝羅拉伸出手,語氣溫柔得近乎誘哄:“好了,彆再在外麵呆著了,快回去吧,提姆在為你擔心呢。”

這是肯定的,羅拉想,提姆不會擔心她一個人在外麵會不會出什麼事,但肯定會擔心羅拉在城堡裡找到了什麼東西。

“和我談談迪克。”羅拉把手背在身後說,“再多說一點和他有關的事情。”

“他是我收養的第一個孩子,他也是留在我身邊時間最長的孩子。他現在在布魯海文做警察,放假的時候會回家,有時候碰到什麼難以解決的事情也會回來。”布魯斯說,他的手保持著伸向羅拉的動作,“這些我都和你說過了,你還想知道什麼?”

“他受歡迎嗎?”

“我想是的。”布魯斯說,“他很討女孩子的喜歡。”

“你喜歡他嗎?”

“他是家庭裡很重要的一員,羅拉。”

“你更喜歡迪克還是提姆?”

“這裡不應該有比較,迪克和提姆是完全不一樣的人。”布魯斯說,“我儘可能公正地對待他們。”

“沒有小孩子喜歡‘公正’的,”羅拉說,“小孩子都喜歡被偏愛。”

她往前走了兩步,把手放到了布魯斯的手中,布魯斯立刻反手握住了羅拉,他用另一手扶著羅拉的肩膀,像個可靠而又耐心的父親一樣,他說:“太晚了,親愛的,如果你困了,我給你準備了房間。你該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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