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祭品(2 / 2)

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又來了,不管她想不想知道,它永遠會在某一個突然湧上來,黏黏糊糊、不乾不脆得像個被拒絕了一萬遍還不死心的追求者。

羅拉煩躁地甩了甩頭,安德魯可能是將她的這個動作當成了對他遲遲不進入正題的不滿,立刻說:“如果你想知道的話,尊敬的客人,請讓我向你解釋吧。”

“說。”

“你對我們有什麼認識?”安德魯問,隨即就自己回答了這個問題,“在上個世紀的大戰中因為膽怯和懦弱而躲藏到下水道中的變種人,無能的逃兵,是嗎?”

羅拉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唇:“再吞吞吐吐囉囉嗦嗦我就屠村了。”

“——在那群變種人躲藏到下水道之前,我們就已經存在了。”安德魯馬上就加快了語速,他看起來還沒成年,說話的姿態卻乾脆老練,“當然,那些變種人並不清楚我們是原住民,他們隻是把我們當成比他們更先躲藏起來的變種人,覺得我們熟悉這裡的情況,主動要和我們合並。”

“我們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安德魯說,“畢竟……我們偉大的主人需要足夠的祭品。”

他的眼神灼亮起來,那種狂熱和喜悅又回到了他的臉上,而在他的身後,所有人都露出了如出一轍的表情。

連一直沒什麼表情的科莫也是。

羅拉多看了他幾眼,儘管他中性化的美麗根本不符合她的審美,但不知道為什麼,羅拉就是覺得他很順眼。

可能是因為她玩的上一個遊戲裡,也有那麼一個美麗的男孩子,引起了她的興趣?

羅拉對於遊戲的涉獵非常廣泛,不過對於遊戲的種類還是有所偏向,最喜歡的就是那種既能開屠殺到處作惡,整個環境如同地獄;又能享受生活係的安適奢華,美好得像天堂一樣的遊戲。

同一個遊戲裡,想要容納兩種不同的極端情況很難,而且還麻煩。

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分地圖模式——在一個遊戲裡開發兩個不同類型的地圖,然後在兩個地圖中開發一條通道,玩家想玩哪種模式,就去哪種模式裡玩。

羅拉記得,她一開始是很喜歡這種遊戲的。

但很快就厭倦了。

因為太假。

雖然大家玩遊戲的時候就能很清楚地知道遊戲是虛假的,也總是樂於接受這樣的虛假,可世界觀設定太過簡單粗暴的遊戲是沒有生命力的。

一個簡單粗暴地分成了兩個地圖的遊戲,NPC不能流動,也無法互相交流,於是天堂地圖的NPC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地獄副本的NPC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玩得久了,羅拉就會開始不滿。

強烈的感官刺激當然很爽,但沒人能一直接受刺激,感官刺激在到達一個峰值後會開始疲軟。

疲軟之後就是厭倦。

有些人會不死心地繼續玩遊戲,羅拉其實就是其中的一員——她還記得她是怎麼在玩膩了那款遊戲後還硬是繼續玩的。

事實證明,過量的感官刺激會帶來無比強烈的痛苦。

可最糟的是……最糟糕的是,就算是已經極其痛苦了,由於過量的感官刺激所產生的痛苦的最深處,也依然會有奇異的……難以形容的歡愉。

羅拉是個頭鐵的人,她死撐著堅持了一段時間。

最後還是因為過量的痛苦退出了遊戲。

緊接著她開始玩的遊戲就不再是那種單純的、無聊的感官刺激了,她成長了不少,開始追求比感官刺激更高一點的興奮,也就是精神上的滿足。

感官刺激嘛,無非是殺和草。

不過雖然殺的時候喜歡親身上陣,草的時候,羅拉更願意旁觀。

……她在遊戲裡做過非常出格的事情。

……說起來也奇怪,明明她回憶那些惡劣行徑的時候心裡沒有半點負罪感,可不知為什麼,就是有點莫名的,她現在已經不太樂意玩得太過火了。

大概那種不太樂意,就是讓她放棄了純粹隻有感官刺激的遊戲的原因吧。

羅拉在那之後還玩過很多遊戲,但她玩過的第一個遊戲最令她印象深刻。

深刻到她後來曾有過的每一款喜愛的遊戲,都有著和第一個遊戲相類似的極端背景。

當然了,之後她玩過的每一款喜愛的遊戲,都比第一個遊戲裡那種簡單粗暴地將地圖分成兩部分的設定要複雜和高明得多。

羅拉的心神因為這些回憶而恍惚了一下,但她沒有錯過安德魯的每一句話,聽他說到“祭品”,她也沒什麼特殊反應。

“哪種祭品?”羅拉心不在焉地回道,“給你們的神吃還是草?嗯……”她想到了傑克的待遇,“估計是連吃帶草。”

“對了,”羅拉說,“羅斯到底變成了什麼?你們崇拜的神是什麼?”

這句話仿佛打開了某種開關,安德魯和他身後的所有人都展開雙臂,吟唱和歡呼道:

“I! I! Cthulhu fhtagn! 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

羅拉的臉頓時青了。

這恐怖的呼喚聲令她回憶起了她玩過的最討厭的一款遊戲。

最討厭的遊戲是哪種遊戲呢?

就是那種既沒有開頭,也沒有結尾,過程晦暗不明,而且總是會莫名其妙地理智狂降,在玩遊戲的時候每時每刻都在產生詭異和混亂的幻覺,並且分不清幻想和現實的界線,玩到最後,一定會莫名其妙地發瘋或者死掉,以至於不得不重新來過的那種——

去死啦克蘇魯!

克係遊戲都是煩死人的辣雞!

羅拉:我選擇屠村。

不過她沒有把人全都殺光,而是留下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