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一聲。
聞澤厲回複, “有空。”
沈璿靠著沙發扶手，發道：“晚上彆墅見。”
聞澤厲笑著回複：“好。”
放下手機後，沈璿看向父親, 沈霄全坐回了對麵的沙發, 他拿起卷煙，淡淡地說：“既然決定了, 就啟動公關部, 這也是一場戰爭, 我們必須確保在穩住股市的前提下，把這事情處理好。”
沈璿點頭：“嗯。”
她說：“我另有法子。”
“那你大膽去做。”
“謝謝爸。”
沈霄全抬頭看著女兒。
明豔動人, 又嬌生慣養, 還有自己的事業心, 真實的她也不如外麵那麼冷冰冰, 這樣的孩子, 絕對不能用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看不上她，是他們瞎。
他寧願沈璿找一個愛她的，也絕不要沈璿找一個她愛的。
*
天色將晚。
沈璿在家裡吃了飯，就由家裡的司機送到彆墅，陳兮兮一看她來, 立即迎出來, 但不知為何, 沈璿比過去更冷一些。
陳兮兮有點怕，她低聲問道：“沈總, 給您倒杯咖啡？”
沈璿掛好外套後，坐在沙發上, 說：“你被炒了。”
陳兮兮還沒反應過來。
“什麼？”
沈璿靠著沙發扶手, 掀起眼眸, 看著陳兮兮，嗓音很輕，說：“你，被，炒，了。”
“沈總，我做錯什麼了？沈總，沈總——”陳兮兮嚇壞了，直接蹲下，沈璿擰了下眉，她說，“起來。”
“沈總，沈總。”陳兮兮哭喊著，“我做錯了什麼啊？”
沈璿：“你做錯什麼你自己不清楚？”
“我以為聞澤厲用你用順手了，所以我一直也懶得去管，更重要是，我沒那個心思，但是如今，你在我這兒，也沒法呆下去的。”
“什麼意思啊？”陳兮兮聽不懂，她眼眶都紅了，後一想到自己似乎是做了些什麼事情，臉色白了白，難道她都知道嗎？
對，沈總是知道的，她幫她撿過手機，看到微信。
但是沈總不是不在乎這些嗎？她怎麼會在乎，她在乎了這是什麼意思，她喜歡上大少爺了嗎？
所以拿她開刀？
陳兮兮急著拿起手機，給聞澤厲發微信。
可是因為太急了，她看了眼沈璿，沈璿默不作聲地看著她。
當著沈璿的麵告狀不好，陳兮兮停頓下，把手機收了回去，沈璿淡淡地看著她，說：“你可以發，也可以跟他說。”
“我不，我不告狀，沈總，你再考慮考慮。”
陳兮兮這個人有聰明的地方，就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她趕緊起身，抹著眼淚，躲去自己的房間。
沈璿看她那無賴的樣子，一時有些無語。
客廳裡挺涼爽的，沈璿靠在沙發扶手上，拿著遙控按著電視，她長腿交疊，又白又直。
聞澤厲掐滅煙走進來，身上帶著淡淡的酒味，他看著沙發上坐著的女人，把外套掛起來，又去解襯衫的領帶，隨後手搭在椅背上，微微俯身看她，“吃晚飯沒？”
沈璿抬起頭。
男人的頭發短而懶散，狹長的眼眸含著幾縷笑意，唇角勾著，壞壞的模樣。
下巴線條剛硬，又分明。
沈璿目光在他那兒掃一圈，後收回了視線，她說：“吃了，聞總喝了酒？”
聞澤厲領口微敞，他由上而下地繼續看她，點點頭，“嗯，喝了一些。”
沈璿看著電視，點點頭。
聞澤厲去倒了兩杯水，一杯給沈璿，一杯給自己，隨後，落座在對麵的沙發，也擋住了電視的視線。
沈璿見狀，拿起遙控，調低了音量。
她長腿從沙發上放下來，坐直身子。聞澤厲喝著水，眼眸看著她，沈璿問道：“昨晚，你也嚇到了吧？”
他握著她腰的手，後續想起來，似乎是有點發抖。
但不明顯。
聞澤厲放下水杯，“還好，去得晚了。”
“不晚，剛好。”沈璿說。
聞澤厲挑眉，說：“腳抬起來，我看看，崴到的地方好點沒。”
沈璿沒有抬起來，她指尖在膝蓋上敲了敲，說：“好多了。”
聞澤厲含笑放下杯子，看著她道，“不是有事要跟我聊嗎？”
空氣中還有淡淡的酒味。
沈璿難得笑了下，她笑起來很輕，唇角的笑意淺淺的，頭發落一邊，竟是去除了少許的冷淡。聞澤厲第一次見她這樣笑，他喉結滾動了下，一時竟覺得氣氛不錯，他長腿叉開，散漫地搭著。
沈璿看著他，說：“早上藍沁去找你了？”
聞澤厲挑眉。
“你看到了？”
沈璿：“這入冬的天氣，在大廈門口等一個晚上真不容易，何況那麼嬌弱的一個女人，你怎麼不接她上樓休息一下。”
這話不像沈璿會問的。
更不是沈璿會注意的，聞澤厲眼眸眯起來，單手支在膝蓋上，“沈總想說點兒什麼。”
沈璿看著男人俊朗的臉。
高中時期，這個男人挺愛打籃球的，狂歸狂，但是籃球也確實打得好，有一次上體育課，高二跟高三碰上，老師讓他們一塊打。聞澤厲脫掉校服外套，隻穿一件黑色T跟校服褲，一連幾個三分入球。
引起一片尖叫。
她跟常雪很無聊，坐在角落看雜誌，一抬眼，他外套往這兒飛來。沈璿那會兒側身躲開，聞澤厲上了台階，撈住那外套，腳踩在台階上，低頭看她一眼，轉身就下去。她低下頭，繼續看雜誌。
男生笑鬨的聲音傳來，不近不遠。
常雪說，那是聞家大少，你們家以後，是不是會要跟他們聯姻？
沈璿神色很淡，她側過身子，從文件袋裡取出一份文件，放在聞澤厲的跟前。
茶幾上因為沒有生活痕跡，所以除了遙控器，什麼都沒有，而此時擺在聞澤厲麵前的，是一份離婚協議書。
聞澤厲看清那五個字後，眼眸冷下來。他掀起眼眸，撐在桌麵上，“幾個意思？”
沈璿兩手交握在跟前，說：“離婚協議。”
“你可能忘了，我們是聯姻，這東西對我們沒效。”聞澤厲額頭青筋冒起，他牙根咬緊，不知為何，心底一陣慌。
沈璿：“我們是正經夫妻，民政局領的證，這份協議，是有效的。”
提到民政局，這令兩個人都想起，去辦結婚證的時候，兩家陣仗都大，去不少人，他們兩個新人反而顯得不重要，沈璿甚至記不清那天聞澤厲穿什麼，聞澤厲亦然，他隻記得兩個人拍照時。
鼻息間她飄來淡淡的香味。
那香味他都懶得聞。
聞澤厲眼眸愈發地帶著狠意。
他說：“我們結婚不過三個月。”
沈璿點頭，她依然沒什麼表情，“是，有三個月了，也快過年了。”
沈璿拿起手機，點開了一段視頻，放在聞澤厲的麵前，視頻嘩啦啦，帶著入冬的寒風，吹在台階上，也吹在藍沁那柔弱的身子上，她穿著裙子，外套隻是披著，從天黑到天亮，她一直坐著。
就在188大廈的門口。
看起來真的很令人憐惜，她甚至用手臂抱著肩膀，這擁抱自己的姿勢更令人不忍。聞澤厲看著那視頻，不言不語，沈璿握著手機的纖細手指，輕飄飄地搭在手機上，聞澤厲視線落在她那白皙的手指上。
沈璿沒有塗指甲。
她指甲是天然的粉色。
聞澤厲突地冷笑，他往後靠，手插在口袋裡，吊兒郎當地說：“給我看這樣的視頻，你想說什麼，是在吃醋嗎？”
沈璿暫停了視頻，她看向他，搖搖頭。
“不是，我隻是覺得，與其卡在你跟藍沁之間，不如做個好人，放過你們。”
“你還是善人呢！”聞澤厲刷地一聲，站起來，他單手撐在茶幾上，俯身過去，抵著她的額頭，薄唇一擦而過，就是她柔軟的嘴唇。
沈璿擰眉。
退了開去。
聞澤厲嗤笑了聲，“我從來不知道沈總是那樣的善人，會成全彆人。”
沈璿看著他。
知道他的脾氣已經上來，她揉揉太陽穴，低聲道，“阿厲，我是真為你們著想。”
她這一聲阿厲一出來。
聞澤厲心口一跳。
他緊緊地看著她。
她想離婚，她的目的隻有離婚，她所說的那些，全是她的托詞。聞澤厲撐著桌麵的手，顫了幾下，很輕微。
看不太出來。
沈璿：“我幾番看到藍沁，她都在為了你而努力，你們六年的愛情長跑，我也是剛剛聽說，很感人，像我這種，對愛情沒什麼經曆的，都覺得，挺美的。”
藍沁。
藍沁。
聞澤厲站直身子，手插在口袋裡，神情有些茫然。
愛情？
他可以離婚，他在在乎什麼？
沈璿也跟著站起身，她看一眼手表，說：“不早了，協議放你那裡，簽好了跟我說吧，後續沈家的股市情況如何，我們會有準備，況且，是我提的，你們聞家受損不大。”
聞澤厲刷地看向她。
今晚的沈璿話很多，她甚至有點動之以情，聞澤厲沉默地看著她，他眼底冷冷地全是刺骨，她話那麼多，最終目的，就是離婚。
他還能不知道？
沈璿朝他禮貌點頭，隨後，走向樓梯。
聞澤厲一聲不吭，他摸出一根煙，低頭點燃，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
樓梯的腳步聲沒了。
他跌坐在椅子上，咬著煙，往後靠，煙霧繚繞。
許久許久。
從小樓梯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聞澤厲轉頭看去，眼眸裡有些猩紅，嚇到了陳兮兮，陳兮兮膝蓋一軟，差點跪下，她站在那兒，扶著牆，說：“聞少，我，我被炒魷魚了。”
聞澤厲咬碎了煙。
“是麼。”
她炒掉了陳兮兮，又跟他提了離婚，原來都是真的。
陳兮兮突然大哭，“是不是我之前一直跟藍沁姐聯係啊，然後，我還給你做藍沁姐做的麵，所以她不要我了。”
聞澤厲額頭的筋一個勁地跳。
她不要我了。
他咳了出來，煙掉在衣服上，他坐直身子，將煙彈開。
他為什麼難受？
難受什麼？
聞家還怕沈家嗎？從來沒怕過，多少世家想要跟聞家聯姻，他聞澤厲從來沒怕過。
他解著襯衫袖口，嗓音低沉而冷，“炒了就炒了。”
“你回聞家公館去工作。”
陳兮兮還在擦淚水，她除了一開始搞事外，後麵就老實了，不知為何，她越來越聽沈璿的話，也想著在這裡好好照顧她，但是沒想到，這還不到半年呢。陳兮兮低聲道，“我有點舍不得沈總。”
“她雖然不好相處，但不知為何，我居然挺喜歡她的。”
聞澤厲指尖一頓。
隨即，修長的指尖又是一動，“是麼。”
“她有什麼可喜歡的。”
陳兮兮歎口氣，“誰知道呢。”
聞澤厲發現自己在腦海裡竟也是自問。
她有什麼可喜歡的。
陳兮兮想了下，後看著少爺這樣，說：“那我明天就回公館，這邊是不是要再找一個啊？”
聞澤厲：“不必，這裡以後就是她的家，跟我們沒關係。”
“啊？”下一秒，陳兮兮看到了桌麵上的離婚協議，她眼睛瞪圓。
後又想起了什麼，“如果離婚了，少爺，你是不是就會跟藍沁姐在一起？”
聞澤厲挽起袖子。
後停頓了下。
藍沁。
從一開始就是因為藍沁。
她是吃醋嗎？
不。
她不吃醋。
她目的就是離婚，才說要把他還給藍沁。
在那一瞬間，一絲說不來的後悔，染上他心頭，又被他給壓了回去。
*
這套彆墅，是結婚的彩禮之一，沈璿是這彆墅的主人，所以她炒掉陳兮兮，是為了給自己一個清淨。
後續，離婚後，住不住這裡，或者回家住，那是另外要考慮的事情了。
在房間洗了澡。
穿著睡衣，沈璿沒急著回床上睡，她坐在沙發上，跟律師聊離婚事宜。
好在婚期不長。
兩家能牽扯在一起的地方不多，也好解決。
沈凜得知後，發信息給她。
【璿妹，為什麼選擇這條路？】
沈家要解決掉一個藍沁，太容易了，這條路很冒險，沈凜作為哥哥，他沒有沈霄全考慮得那麼全，所以不解。
沈璿編輯。
【哥，這是最好的一條路。】
【為什麼是最好？】
沈璿頓了頓。
沒回。
她認同父親的話。
但同時也有自己的想法，她不需要愛情。
沈凜許久發信息過來。
“璿妹，哥對不起你。”
他心疼沈璿，自己唯一的妹妹。聞澤厲那邊，他也是親眼看著聞澤厲跟藍沁之間的感情走到今天。
他知道聞澤厲或許不愛藍沁，但是時間長，有些東西不是說過去就過去的。
換成是他自己。
眼裡也是揉不進一顆沙子的。
更何況，身為女人的沈璿。
沈璿：“你多慮了，我全是為了我自己。”
更多是為了家族。
京都有千千萬萬的聯姻，女方愛上男方的太多，下場大多不好。在沈璿這裡，確實沒想過要任何愛情。
現在離婚。
也全是因為自己。
說來，也自私。
沈凜：“我相信我這麼好的璿妹，會有人嗬護的。”
沈璿無聲笑了下。
那邊。
聞澤厲躺在床上，還沒洗澡，襯衫有些淩亂，因躺著，下擺縮起來，露出少許的腹肌，手機響起來，他接過。
是聞家的律師。
“聞大少，我剛剛收到沈家律師發來的郵件，似乎是找我談...你們離婚的事情。”
聞澤厲睜眼，黑暗中，男人狹長的眼眸如墨一般，淬了幾縷冰冷，他說：“哦，你聽他們怎麼說。”
律師在那邊無不驚訝，“這，這是真的？”
聞澤厲嗤笑一聲。
“難不成還有假？”
律師倒吸一口氣。
這兩家怎麼了。
聞澤厲坐起來，手肘壓在大腿上，就著屋裡的黑暗，語氣低沉，“拿出你們的專業，跟他們談。”
律師顫了下，“好的。”
聞澤厲緊接著起身，解開少許領口，一把拉開房門，走到沈璿的房門口，他屈指敲了下。
大約三聲。
門開。
沈璿披散著頭發，臉上帶著少許的倦意，睡裙及膝，她挑眉看他。
“這麼晚了，聞總？”
聞澤厲高她一個頭，她不穿高跟鞋，隻能抬著下巴看他。夜深人靜，二樓連燈都寂靜了，他支在門框上，在那一刻，他竟想吻她。
這個念頭一起來，就跟野火燎原一樣，燒得他全蒙了。
他往前走兩步。
沈璿眯著眼，後退一步，夜深人靜，男人的身高很壓迫人，她嗓音冷冷淡淡地問：“聞總，要進來嗎？”
聞澤厲的腳步停下，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沈璿抬起手腕，露出手表，“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