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世事難料。
純陽長老猶豫再三，問道：“最近過得好嗎？”
花淩點頭應下，純陽長老看他的反應，不知怎的心裡一痛：“無情道，快成了吧？”
“嗯。”
“對天地無義，萬有無情。”純陽長老望著白雲流轉的蒼穹，沉重歎氣道，“到了那一天，你是不是也對我無感了呢？”
花淩心頭一顫：“長老……”
“哎呀，我瞎說的。”純陽長老忙笑道，“人老了嘛，就容易多愁善感的，你彆瞎想。”
花淩目送著純陽長老逃也似的離開，心裡越發不是滋味起來。
太上忘情道有利有辟，待修成那一日，便會成為一個無悲無喜的冰人。
花淩問自己，真到了那一天，他能做到至親之人死於跟前，而麵不改色嗎？
花淩站在殿外等了許久，才和水鹿城一行人進殿去朝拜白子默。
一行人說了一大堆寒暄的話，最終，白子默將目光落到花淩身上，他的神色甚是複雜，千年的城府讓他喜怒不形於色，肅穆的鷹眼望著他人，不怒自威。
花淩站在下方，如一棵保守霜雪摧殘，卻依舊挺拔屹立的傲竹。
白子默很自然的改口稱：“花淩小友，氣色不錯。”
“比在昭華聖殿的時候好。”接話的是蕭啟洲。
沒人覺得意外，大家早就對水鹿城的囂張跋扈習以為常，甚至隨著白子默父子的醜聞揭露，支持水鹿城謀權篡位的呼聲逐漸增高。大家明麵上不說，背地裡可是對白子默爺倆兒相當不屑，驚虹門更是過分，直接在白林晚惡咒謀害花淩史記的最後標注了四個字：引以為恥。
據說當時白林晚看了可是直接被氣吐血，他凶神惡煞的跑去驚虹門算賬，將史書狠狠拍在郝英俊麵前要討說法。
郝英俊眨巴眨巴眼，很是無辜的說道：“表兄，我有哪裡寫錯了嗎？如果我寫錯了，那天道為什麼不懲罰我呢？”
一句話懟的白林晚啞口無言。
是啊，如果史仙出錯了，天道第一個不饒他。
看看郝英俊活蹦亂跳能吃能喝那樣，哪裡像被天道懲罰的樣子？
曆史是真的。
白林晚站在稍遠的地方，看了花淩一眼，並未過去搭話。
群仙會熱鬨非凡，無論大大小小的仙門均有資格參與比武，若能因此摘得頭魁，一夜之間揚名天下九州，光宗耀祖。
這是多少修士夢寐以求的榮譽，白林晚對此勢在必得，他需要以此來挽回自己的名聲。
晚些時候，他特意去找南宮濤。
南宮濤對他的態度不像以前那麼差了，白林晚起先受寵若驚，心安理得的享受南宮濤的愛，可長此以往下去，他難免覺得自卑。
他被花淩陷害，弄得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戴著麵具尚且能遮醜，若摘下來……
南宮濤還會愛他嗎？
會不會被惡心吐了啊！
白林晚哄著南宮濤喝了點酒，看他有些微醺，白林晚問道：“我是不是一個壞人啊，陷害花淩不成，現在自食惡果。”
南宮濤“嗯”了聲。
白林晚又問：“你是不是可憐我，才同意和我成親的？”
南宮濤歎了口氣：“一半一半吧！”
白林晚心裡酸溜溜的，他不去深問，自我欺騙的說那一半是可憐自己，另一半是真心愛自己。
白林晚壓著嗓音道：“你舍得花淩嗎？”
南宮濤沒有回答，他趴在桌子上似睡非睡。白林晚可不會善罷甘休，他耐著性子伸手輕輕撫摸南宮濤的臉，再俯身下去親吻南宮濤的鬢角，又問道：“你舍得花淩嗎？”
南宮濤發出一聲難掩的嗚咽：“不，不舍得。”
白林晚的臉色變了。
儘管這個答案早有預料，但真真切切聽到的時候，他心裡還是火辣辣的難受。
琉璃杯在掌心應聲而碎，白林晚目光陰狠的丟掉杯子碎片，也不管自己滿手的血，冷冷的說道：“不舍得，你怎麼不去追他？”
南宮濤終於痛哭出聲，他的舌頭已經捋不直了，含糊的嘟囔道：“度能吹，度能愛，他會沒米的……”
白林晚聽得一頭霧水，他仔細去分辨，好像是不能追，不能愛，他會沒命的。
為什麼會沒命？
白林晚覺得自己發現了不得了的秘密，他用力搖晃南宮濤的肩膀，強行叫醒他：“為什麼沒命？為什麼啊？”
南宮濤咬著嘴唇哭道：“淨世，青蓮……無情道……”
白林晚愣住了。
足足半柱香，他突然大笑起來：“淨世青蓮？原來如此，不能動情是麼？不能動情啊！”
白林晚轉頭，一臉憐惜的望著南宮濤，他輕輕歎了口氣，一邊愛撫著南宮濤的側臉，一邊溫柔的說道：“謝謝你告訴我這個，原來想殺掉花淩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