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2 / 2)

“你的成績一直最好,我記得你,大一第一堂課,你就跑過來問我嵌段共聚物組裝體結構,這是我博士生的課題,你一個本科生,居然能說出來那麼多。但是我最不滿意你的就是這一點,你太聰明,也太頑固,滴定實驗你從來不肯好好做,你覺得浪費時間。你做實驗都是沉浸式的,研究方向想錯了,有時候都不肯換,寧願在錯上找解,都不願意另想一條路。”

林水程嘴唇動了動,想說話,但是沒有出聲。

“水程,好好看清楚現在是什麼時候,你擁有的是什麼。你現在是個量子分析師,學會用分析手段去化解這一切,不能老是沉浸在過去。化學是你的過去,你的導師我也是你的過去,知道了嗎?”楊之為一本正經地說,“今天你耽誤我的時間,你知道值多少錢麼?今年過年給我帶幾隻燒雞來,彆畢業了還壓榨導師,也該孝敬孝敬我了。”

“老師年紀大了就彆吃那麼多肉了。”林水程笑了笑,聲音沙啞,“……謝謝老師,我這邊先掛了。真的非常謝謝您。”

電話掛斷了,林水程仍然握著手機,麵對落地窗外的漆黑一片。

他們樓層高,往外能看到萬家燈火,街道上車流錯落如同螢火,他微微仰起頭,陷入了沉思。

傅落銀從沒見過這樣的林水程,或者說,自從搬過來和林水程一起住,這個人就一直在刷新他對他的認知。

對他是一個樣子,對外人是另一個樣子,麵對長輩與導師,又是這樣乖巧而認真。他是一個聽話的學生,對信服的人有無限尊重與信服,也會犯錯,會聽到訓斥之後默默低下頭思考理由。他凝神思考的時候沉靜凝重得幾乎有些可愛。

這種樣子很迷人,說不出的迷人,夜幕降臨時他對著窗的背影又是這樣單薄落寞。

落寞是林水程身上一直有的一種氣質,他是夜行的貓咪,跳上高出低頭用目光打量芸芸眾生,而後又會在不知不覺的時候消失在落日的餘暉裡。

人們可以在它跟前短暫停留,甚至摸一摸它毛茸茸的腦瓜和肚子,但是貓不會跟著人類回家,他會繼續回到黃昏的燈影裡。

林水程看著窗外,傅落銀看著他。

林水程不知道他的存在,等到發覺天黑儘時,他回頭走向玄關,卻冷不丁發現沙發上坐著一個黑影,下意識地驚了一下,往後退了一步。

傅落銀亮起打火機,低頭點了一支薄荷煙,火光映照出他英挺的麵容,隨後熄滅。

他抽了一口後想起自己身在何處,然後飛快地掐滅了。

傅落銀低低的笑:“才發現我?”

林水程不理他,走到他身邊坐下。

傅落銀順手把他攬在了懷裡,隨即趕到懷裡的人動了動,微涼的手指湊過來,從他指尖奪走了那支薄荷煙,咬進了嘴裡。

煙上還有微潤溫暖的唇舌滋味。

林水程咬著他抽過的煙,手肘撞了撞他:“火。”

使喚人倒是理直氣壯。

傅落銀剛剛才掐滅它,倒也不生氣,伸手又給他續上。

火光亮起,林水程睫毛墜下一片陰影,眼睛亮晶晶的,眼角的紅色淚痣仿佛會動似的鮮活魅惑。

黑暗裡,傅落銀的聲音還是低低的,帶著淡淡的笑意:“好學生,抽煙啊?跟誰學的。”

傅家沒人抽煙,隻有傅落銀抽。和所有男孩女孩都試過的一樣,他高中時和楚時寒偷偷試過抽煙,楚時寒抽了一口就嗆出了眼淚,從此一根都不碰。他後麵卻學會了買這種尼古丁含量低的薄荷煙,抽起來很涼,但是提神。

剛開始參加工作的時候,他靠咖啡提神,後麵忙到咖啡都沒用了,就開始抽煙,楚時寒後麵學化學專業,抽空給他配了薄荷含量特彆高的煙,吸一口冰涼入肺,也不會像市麵上其他的款式一樣對身體造成太大損傷。

林水程抽煙的樣子居然十分標準,深吸一口入肺,隨後才緩緩吐出。

他說:“減壓,這兩年學的。”

火星閃動,薄荷的氣息和林水程身上沐浴露的清香混在一起。首長跳上來,林水程在傅落銀懷裡,它畏畏縮縮不敢動,隻敢在他們旁邊繞圈兒。

林水程咳了一聲:“好涼。”

“抽煙不好,好學生。”傅落銀說。“以後少抽。”

林水程還是沒理他,自顧自地輕輕吐息。

傅落銀忽然就覺得他這樣子特彆可愛可憐——儘管天已經黑得什麼都看不清了,他說:“壓力大就算了吧,這事我讓七處接管。好學生。”

“我可以做出來。”林水程說,“你不要管我。”

傅落銀還想說什麼,懷裡的人就湊了過來,直接堵住了他的嘴——也是用嘴唇。

薄荷的香氣湊近了,帶著溫暖的體香,林水程捉著他的領子吻他。

很用力,傅落銀不知道林水程還有這麼強勢、富有侵略性的一麵,不是他吻林水程,而是林水程吻他。扣著他的五指,把他壓在沙發上

奶牛貓被他們突然的動作驚了一跳,立刻跳到了地上,隨機更加疑惑地觀察著他們,綠幽幽的眼睛在暗處閃著光。

傅落銀說不上為什麼,林水程吻上來的那一刹那,他竟然感到微微的眩暈。

他想起初中時被罰抄,語文老師要他把寫漏的成語抄一百遍,當中有個詞是“目眩神迷”,他帶了複寫紙,熬著夜在燈下寫,目眩神迷目眩神迷目眩神迷……台燈很亮,照在紙上泛出寂靜的白光,夜深了,他呆在傅凱的辦公室,幽暗的夜把他包裹住,從台燈的四麵八方將他重重圍起來,黑暗裡仿佛鬼影幢幢。

他和林水程在黑暗裡親吻,仿佛把他帶回了那麼多個寂靜的夜晚裡,陪伴他的隻有清淺的呼吸聲。

兩個人都有點著,林水程伸手摁住他的手,一口咬在他肩膀上,低聲說:“今天不要。”

傅落銀揉了揉他的頭:“……好,今天不鬨你,這幾天都不鬨你,好學生。”

這天晚上他們一直都沒開燈,林水程在沙發上小睡了一會兒,傅落銀去廚房熱了熱昨天沒被收走的飯菜,叫林水程起來過去吃。

廚房燈是暖黃的,不亮不刺眼。他們依然被黑暗包圍。

傅落銀說:“我接下來幾天在七處,你有事給我打電話,直接過來找我也行。”

林水程“嗯”了一聲。

吃完飯後,林水程就去了他的工作間,把首長關在了外麵。

他忘了給首長喂糧,傅落銀吃完飯後,發現首長叫得很淒厲,這才過去看了看。

兩個碗都是空的,乾乾淨淨。

傅落銀蹲下來瞅著首長,手伸出來,手心向上:“握握手?”

首長不肯交出爪子,也瞅著他,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傅落銀退而求其次,決定摸摸首長的腦袋,不過這次他手一伸出去,首長就跑了。

傅落銀還是給首長裝滿了貓糧。

首長這次倒是沒有骨氣了,開吃前又竄過來,往上盯了他一下,之後才埋頭大吃。

它一低頭開始吃貓糧,傅落銀就伸手摸一把它的頭。

這麼一摸,首長就會停頓一下,似乎是遇到了貓生的重大難題——是忍受被摸頭,繼續吃,還是乾脆生氣不吃?

思考一會兒後,它繼續吃。

傅落銀又摸它。

如此周而複始三四次之後,奶牛貓終於不耐煩起來,甩著尾巴過來想咬他。

傅落銀笑:“你姓林吧?怎麼都這麼喜歡咬人,貓隨主人一個樣。”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小天使【墨軒】、【小】的長評(應該還有幾位的還在後台審核,顯示被刪除狀態無法操作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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