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1 / 2)

風起04

林水程又重新看了一遍,從頭到尾把分配給自己審核的這篇稿子字句讀過,確認了:這篇稿件,完全按照他上次報告的內容翻出來的。雖然注明是“循例”但是整篇數據、情況都和他的報告內容一模一樣!

當時報告封閉進行,後麵學校也差不多封鎖了消息——即使有學生論壇那場聲勢浩大的投票結果,但是官方到底沒有出具任何聲明來表示是他破解了名畫案。在警務總務一處公開可查的頁麵中,這個名畫案的收錄狀態也一直是“未解決”。

禾木雅的保鏢徐杭打電話給他說的就是這件事,催促他自己寫報告走流程,並且為了他人身安全的考慮,需要他配合不對外發表。

林水程最近忙,寫報告的事情就被他一再推遲了,半個字都還沒動筆。

而現在用了他跑出來的核心數據、邏輯核心、案例關鍵的論文,卻出現在了TFCJO的投稿評審中——有人用了他的Idea寫成論文投稿,並且趕在他之前找學術期刊送審了。他如果要以“抄襲”理由投訴對方,他甚至根本站不住腳!

——他憑什麼拿“還未發表的內容”去指控對方抄襲?

係統是雙盲,對方不知道他的稿件會被什麼人審到,也不會知道他vixeruntID下是什麼人;但同時,林水程也不知道對方是誰,隻能大概鎖定一個範圍。

隻可能是那天來了報告會的人其中之一。

林水程垂下眼,握著電子筆的手指輕輕鬆開,低頭把首長往懷裡抱了抱。

他微微後仰靠在沙發上,眼底藏起一些微茫的疲憊。

奶牛貓不喜歡過近的接觸,這會讓它感到壓迫感——它不舒服的掙動了一會兒,後麵還是乖乖趴下了,依偎在他胸口,伸出粉色的小舌頭舔了舔他的臉頰,仿佛能夠知會他的不安。

放在沙發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林水程睜開眼看了看,是傅落銀打來的電話。

儘管沒有備注,但是這串數字已經被他爛熟於心。

林水程看著手機亮起來的光,沒有動。

片刻之後屏幕熄滅了,又再度亮起,傅落銀打了第二個電話。

林水程摁了接聽鍵,然後打開免提,和上次一樣,把聲音調到合適的程度,然後一動不動地抱著貓,安靜地聽。

傅落銀低沉的聲音傳來:“喂?”

林水程“嗯”了一聲。

奶牛貓沒有想到這個亮晶晶的東西裡會傳來傅落銀的聲音,立刻跳起來,警惕地立在林水程身上四處張望。在發現傅落銀似乎並沒有出現的時候,奶牛貓像是有些困惑,林水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小腦袋,安撫它重新趴下。

傅落銀很敏銳,他聽出了他聲音裡的疲憊,問道:“怎麼了?你聽起來精神不好。”

林水程說:“審稿子有點累了,剛準備去睡覺。”

“早點休息,不要太拚,你往後的時間還長。”傅落銀那邊頓了一下,“你今天問我的那個事,什麼情況?”

林水程想了想,說:“我的一個老師被舉報調查,調查時間可能影響她評選院長。具體情況我不是很清楚,下個月就要評選了,我想……問問你,這個流程如果要走完,大概需要多久?”

“看性質。”傅落銀在那邊敲了幾下電腦,大概是看到了數院楊申被舉報的消息,問他,“是楊申嗎?”

林水程說:“嗯,我和楊老師接觸不多,但是……”他仔細斟酌著措辭。

徐夢夢說楊申是被牽連的,但是他不能原話轉述給傅落銀,他清楚這樣的事件性質都很嚴肅,他一人聽說的事情,不能通過傅落銀去影響調查結果。

傅落銀:“這事不歸七處管,學術調查一般都是九處進行,不過趕上最近的嚴查應該會很快,你如果擔心的話,我會聯係一下那邊的人加快進度。離下個月還有幾天,如果調查結果沒問題,那麼不會造成任何影響,你不用擔心。

林水程“嗯”了一聲,想了一會兒後,又說:“謝謝你。”

“這倒是沒什麼,涉及到個人職業發展,一般按照情理是可以申請快速調查。楊申的話……”傅落銀那邊又傳來敲電腦的聲音,“我以前跟她有過合作,她是個很務實的人,不過最近幾年像是不怎麼接項目了?”

林水程說:“她好像把經曆放在帶學生上了。”

“我知道了,沒事,我剛看了下情況,她如果是被牽連掛名的話不會有問題,你不用擔心。”

林水程不知道該說什麼,又說了一聲:“謝謝。”

“你跟我客氣什麼。”傅落銀又發現林水程一個特點:他很有分寸感,比如這件事,換了他遇到的許多其他人來說,指不定是求他幫忙協調一下時間或者幫忙撈人,但是林水程隻會問他,這樣的案子調查起來需要多長時間,這樣客客氣氣的,說不上哪裡不對,但是還是有些小小的奇怪。

林水程在床上可沒這麼客氣。

這家夥似乎天性不喜歡麻煩人,凡事都想著自己解決。像上次星大名畫鑒定案那樣的情況,林水程也隻是主動跟他說了接了這個項目的事,具體有多難隻字未提。要不是他自己注意到了問起來,林水程差點連七處實驗室都不願意借用。

另一方麵,林水程似乎有些抗拒和上層行政對接,一開始傅落銀以為這是他作為年輕學生的小清高,而他最近慢慢感覺到了,林水程對他們這個階層似乎存在著某種敵意和距離感。

他猜測林水程這麼好看,才華也凸出,但是家境不好,以前大約是被欺負過的。父親去世操持安葬事宜,弟弟車禍重病聯係醫院病房……哪些不需要依靠人脈,走人事?

對於一個剛剛高中畢業的學生來說,他幾乎一無所有,一夜之間必須麵對這一切,也不難怪林水程如今養成這樣的性格。

傅落銀想到這裡,感到有些心疼。

林水程有關的一切,他兩年前不是沒有了解過,隻是如今才慢慢看進眼裡。說白了,一個替身,他之前也找過許多人,喜歡他的錢的、愛他的人的、追名逐利的、社會中的或是學生……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有痛苦的理由,他沒興趣了解等價交換以外的東西,更不會隨意施舍自己的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