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落銀瞪著林水程,眼底醞釀著隱隱的怒氣,那眼神分明是在問:你跑來這裡乾什麼?
林水程沒有理他。
夏燃看到這個場景,卻反而輕輕笑了起來,他叫他:“傅落銀。”
傅落銀微微一僵。
夏燃加大了聲音:“……傅落銀。”
他站起身來,倒了一杯酒,笑吟吟地說:“好不容易見到……嫂子,見到嫂子一麵,傅落銀你連酒都不讓人家喝了?我隻是想給嫂子敬一杯酒,說幾句話,我們好歹是老同學,就算你再不想見我,你現在做得也沒道理吧?”
他直勾勾地望著傅落銀,覺得自己笑比哭還難看。
傅落銀沒有看他,也沒有回答他的話。
白一一愣了一下之後,也跟著笑了起來:“就是就是,你們都是老同學了,害怕喝幾杯酒不成?”
“他生病了不能喝酒,我幫他喝。”傅落銀平靜地說,“其他的,我不打擾你們。”
“好,我先敬落銀你和小林老師一杯。”傅雪也站起來。
酒杯遞到傅落銀跟前,兩杯烈性雞尾酒,傅落銀摁著林水程的手,一個人喝了。
林水程低聲說:“你不用這樣。我跟他們說了,我和你已經分——”
傅落銀一下子沒控製住自己的聲音:“我沒同意!我沒同意和你分手,林水程!”
他這一聲引得周圍不少人紛紛回頭看了一眼。
傅落銀低聲說:“林水程,你是不是心疼我,你心疼我就先心疼心疼你自己,哪有人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的。怎麼會有你這樣的。”
他聲音裡包藏著一些低落和痛心的情緒,林水程怔了怔。
傅落銀卻也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悶頭喝。
他今天一晚上都在和蘇瑜調查林水程的情況,儘管更加詳細的資料還沒有發過來,但是他已經能夠從和蘇瑜的討論裡判斷,林水程現在的抑鬱情況恐怕已經非常嚴重了。
不能說,不能驚動,要好好引導,要吃藥。
他是見過病人的人,也知道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處理。
隻是楚靜姝生病的原因是楚時寒,林水程為什麼生病,他卻連猜都猜不到。
他猜不透林水程,這種情況讓他感到很生氣,而林水程到現在還在胡作非為,甚至還跟夏燃喝起了酒,這讓他感到更加生氣。
生氣,還有有些緊張。
為什麼林水程還能這樣平靜?
傅落銀有點著急,他低聲問林水程:“你說話,你過來乾什麼,你來見他們乾什麼?他們跟你說了什麼東西沒有?”
那一瞬間,一個很可怕的念頭控製不住地從他腦海裡蹦了出來——難道林水程已經知道了他拿他當替身的事?
林水程和夏燃長得不像,一般人不會往這個方麵想,甚至還會有人覺得他收了心。
知道這件事的恐怕隻有董朔夜和蘇瑜,但是這兩個人都不會是直接告訴林水程的人。
如果林水程是因為這件事要跟他分手,甚至因為這件事兒情緒抑鬱——
傅落銀不敢繼續往下想。
眨眼間的功夫,他們又給傅落銀倒了一杯酒。
夏燃酒量不好,這個時候已經有幾分醉了,他努力保持著清醒,依然強撐著笑意說:“來啊,繼續,傅落銀多少年沒看見你了,我有那麼可怕嗎,躲我跟躲瘟神一樣……真的,珍惜眼前人,你和嫂子是在吵架吧,彆吵架,不好,不然弄得跟我們以前一樣。”
隨後他又補了一句:“不過多吵吵感情也好,你們會特彆好的,真的。”
他幾乎有些口不擇言,傅落銀在這裡陪著林水程,還有酒精的作用,他連說話的狀態也比平常興奮很多。
一杯又一杯酒下肚,烈性酒如同在胃裡燃起一團火焰。
傅落銀臉色越來越難看——他下午為了查林水程的狀態,也沒有吃什麼東西,空腹喝酒最容易上頭,他又開始胃疼,並且覺得思緒要慢慢地不受自己控製了。
他站起身來,拉著林水程:“他要休息了,我先帶他回去了,喝酒的話下次吧,都在星城有的是時間見麵。”
他拽著林水程要他起身,想要帶他回去,但是實際上卻是林水程扶著他走——傅落銀已經有些站不穩了。
他剛帶著林水程走出幾步,後邊白一一和傅雪就追了上來,要送他們回去。
傅落銀不耐煩地揮開,甚至有些凶狠地警告了一聲:“滾!”
他身邊的人都推開了,但是不知道有誰說了一句:“他遲早要知道的,這樣對他不公平,林水程應該知道,你最開始找他就是因為——”
“滾!”傅落銀攬著林水程快步往前走,他伸手捂住了林水程的耳朵。
酒的氣息拂過兩人的麵頰,林水程眼神很清楚,傅落銀的眼底是深沉的醉意。
他把林水程推到走廊牆壁上,認認真真地看著他:“你不要聽那些話,都是騙你的,知道嗎?不要聽。”
林水程卻沒有回答,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傅落銀,過了一會兒,問道:“傅落銀,如果我把欠你的人情都還清了,你會同意跟我分開嗎?”
他的眼神是這樣清醒明白,清醒得讓傅落銀覺得有些慌張,清醒得好像一切都在他麵前無所遁形。
——林水程什麼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