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和朝露守在水晶珠簾前,抬頭看見小主子,趕緊站了起來,“二小姐。”見她要裡進,朝露慌忙道:“小姐,夫人睡了。”
明珠也道:“是啊,小姐晚點再過來罷。”
“我有要緊事。”鳳鸞心裡煩,沒理會,直接從她們中間穿了過去。
明珠急聲喊道:“甄嬤嬤,小姐來了。”
鳳鸞穿過水晶珠簾,剛繞過屏風,就見甄嬤嬤迎了上來,笑道:“小姐來了。”指了指旁邊側屋,“要不小姐過去坐著等等,夫人積了食,胃不大舒服,折騰了好一會兒才睡著,這會兒睡得正香呢。”
“母親不舒服?”鳳鸞走上前去,想掀開簾子瞧瞧,“我瞧瞧。”
甄嬤嬤臉色一變,趕忙拉住她,“小姐使不得。”她賠著笑臉,低聲道:“夫人好不容易才睡著,喊得醒了,夫人可是要惱的。”一副小心惶恐之色,“小姐好歹可憐可憐我們,少吃一頓排頭。”
鳳鸞知道母親性子嬌,睡覺的時候不喜被人打擾。可是甄嬤嬤和丫頭們的舉動,總讓自己覺得怪怪的,往前看去,放得嚴嚴實實的帷帳紋絲不動,什麼都看不見。不由多嘴了一句,“如今天氣漸次暖和,母親不嫌熱麼?”
甄嬤嬤臉色一僵,繼而陪笑,“夫人不愛吹風。”
鳳鸞越發覺得古怪起來。
自己分明記得,母親是十分怕熱的人,又愛乾淨,一點兒汗都不喜歡。眼下捂得這麼嚴嚴實實的,豈不難受?正在疑惑之間,已經不知不覺被甄嬤嬤拖了出來,有點不悅甩手,“行了,行了,我不去吵母親便是。”
甄嬤嬤一臉賠笑,“多謝小姐體恤。”
鳳鸞隻做懊惱出了門,“吃了晚飯我再過來。”卻留了一個心眼兒,出了海棠春塢的正門,繞了一圈兒,找到幼時淘氣常玩的貓兒洞。
寶珠嚇了一跳,“小姐彆淘氣,回頭再把新鞋子新裙子弄臟了。”
“彆多嘴。”鳳鸞訓了一句,交待道:“你們就在附近的綠漪亭坐著,若是有人碰見,隻說我去花園掐花了,在等我。”
然後不顧寶珠等人連連擺手,貓腰鑽了進去。
鳳鸞提著裙子,躡手躡腳從貓兒洞進了海棠春塢後院,沿著牆根兒,一路在樹蔭遮障下走到窗戶邊,悄悄聽起了壁角。
方才總覺得奇怪,沒來由的,覺得母親沒有睡在床上。
因為帳子裡麵沒有人,所以甄嬤嬤才不敢讓自己掀開看吧?可是母親沒在床上,又在哪兒呢?難道出去了?
不對,不對!甄嬤嬤和明珠、朝露都在屋裡,母親出去的話,身邊豈不是沒有了親近的人?那就是母親還在屋裡?既然在,甄嬤嬤為何害怕自己掀開帳子?像是一團自我矛盾的迷霧,攪在一起解不開。
鳳鸞站在牆角樹下並不好受,這裡濕氣重,又沒有紗窗阻擋小蚊蟲,不時的被叮咬一口,癢癢的,真是煩不勝煩。
加上等了半天沒有動靜,心下失望,便想放棄算了。
實在不行,自己回去直接掀了帳子確認一下,就知道母親在不在了。
正要走,裡麵忽地傳來一陣動靜。
是甄嬤嬤的聲音,“夫人。”她低聲道:“剛才小姐來過,非要見你,我好說歹說都勸不住她,沒法子隻得拉了她出去。等下吃了晚飯,小姐還要過來一趟,夫人好歹描補描補,隻說下午積了食,折騰很久才睡下。”
----甄嬤嬤挑唆母親撒謊!
鳳鸞驚住了。
更驚訝的是,母親這會兒不是在屋子裡麵嗎?那剛才是睡著了?假使如此,甄嬤嬤沒有必要攔著自己,不讓看啊。
接著,又聽母親說道:“行了,下回直接攔著不讓她進便是。”
鳳鸞被噎了一下子,母親這是什麼意思?她睡個覺,自己連看都不能看,還直接讓下人攔住自己,不準進門?這也太奇怪了吧。
接下來,甄嬤嬤又歎道:“這偷偷摸摸的日子,到底……,要過到幾時呢?”語氣欲言又止,“夫人,你還是勸一勸那人,少見麵吧。”
鳳鸞心裡“咯噔”一下,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
什麼意思?甄嬤嬤那話什麼意思?!
是說……,母親她,背著父親見了彆人?母親在……,偷人?頓時一口渾濁惡氣湧到心頭,想吐吐不出來。
又怕是自己剛才聽岔了,趕忙豎起耳朵。
“那人要見,我能如何?”甄氏語氣裡有著幾分無奈疲憊,但更多卻是漫不經心的慵懶,自嘲道:“再說了,像我這樣的人,死了是要下地獄的,活著的時候,為何不讓自己快活一些?行了,你彆勸了。”
----竟然是真的?!真的!
鳳鸞想跳起來給母親臉上一巴掌,問問她,“你背著丈夫偷人,有沒有為丈夫和女兒考慮過?鬨開了,大家還要不要臉麵?”可最終,卻一點動靜都不敢鬨出來,手上顫抖不停,咬牙悄悄退出了貓兒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