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親王中流矢死了。
與他一起死的,除了戰場上犧牲的將士以外,還有他唯一的嫡子。他兒子多,但是嫡子卻隻有一個,剩下四個都是庶出。這個消息傳到京城以後,英親王妃當場便是一聲慘叫,“不!”,然後吐了一大口血,暈了過去。
這下子英親王府亂套了。
英親王和世子都死了,剩下四個庶子陷入奪嫡大戰中,因為年紀差不太多,且都已經成年娶妻生子,誰也不肯讓誰。根本沒人去管死去的父親和嫡長兄,都是紛紛忙著四處拉勢力,想要把親王爵位給搶到手!
不到幾天功夫,英親王府就前前後後鬨出好幾樁醜聞,什麼老二強占民女,什麼老三縱奴行凶,老四和老五又在家對打起來了。
好嘛,新鮮故事多得茶博士都說不完。
襄親王和酈邑長公主兩姐弟,一起去英親王府勸解,結果不但沒有勸解成功,反而被侄子們鬨了一臉灰。英親王妃病得不能起床,沒人理事,得罪親戚也管不了,整個親王府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這個時候,陸續有人控告英親王府的幾位小爺,罪名不斷翻出來。
皇帝看著堆積如山的折子,上麵罪名重重,不由雷霆震怒斥道:“不顧亡父和病中嫡母,英親王府諸子是為不孝,不顧長兄則為不悌。一群不孝不悌的混賬東西,眼裡隻有爵位,半點沒有父母兄長,何以承爵?”
----竟然下旨,褫奪了英親王府的爵位。
這下子王府的小爺們都傻眼了。
酈邑長公主氣不過,要去進宮找皇帝理論,卻被襄親王及時趕到勸阻,“大姐,難道你看不明白了?阿鸞的夢,應驗了。”
“可是大弟都已經死了!”酈邑長公主滿眼悲憤,眼淚飛濺,“彆以為我傻,猜不出大弟是怎麼死的?!”
“大姐!”襄親王嚇得連連擺手,“這話在弟弟麵前說一次便是,往後不論在哪裡都不能說了。”他也是年過半百的人了,又不像哥哥那樣能征善戰,況且能乾的死在了戰場,早灰心了,“當初鳳家表弟勸我們的話,是對的。咱們又不能真的扯張大旗去謀反,除了朝皇上低頭,還能怎樣呢?都怪大哥太固執了,非要逞能……”
“你到底有沒有良心?!”酈邑長公主年紀最大,保養卻很好,看起來不像是姐姐反像是妹妹,她長眉入鬢,冷冷道:“所謂功高震主,皇上就使出這等下三濫的手段來對付臣子,他還有理了?況且大弟都死了,他還不放過,還要奪了英親王府的爵位,這是要斬儘殺絕啊!”
襄親王老淚縱橫,哽咽道:“咱們有什麼辦法呢。”
酈邑長公主怨恨冷笑,“你們兩個的爵位,還是父皇當年親自封的,皇上有什麼資格奪爵?哼,他就不怕父皇從陵墓裡麵爬出來,半夜找他清算!”狠狠啐了一口,“下作的東西!不過低三下四認了範氏為母,仗著範家撐腰,才把大弟的江山搶了去,現在竟然連人都容不下了。”
“大姐,算是弟弟求你。”襄親王哭了一陣,勸道:“我是老了,怕了,不想再這麼鬨下去了。”怎麼鬨?謀反也沒那本錢啊,“大哥和大侄兒已經死了,剩下幾個不過是庶出,承爵不承爵,與咱們不相乾的。”
他連連擺手,“往後就縮起脖子好好過日子罷。”
“就這麼讓大弟白白死去?”酈邑長公主憤怒道。
“大姐啊。”襄親王苦口婆心的勸她,“你不為彆的,不為咱們兩個老家夥著想,也要為後麵的子孫們想一想啊。難道要大家一起陪葬,到地下去團聚嗎?”他長長歎氣離去,幽幽歎息,“我隻想苟活了卻殘生……”
第二天,襄親王就上呈折子,言稱自己年老體弱、近年多病,已經不宜再領著官職行走,求皇帝準許告老,往後就在家好好頤養天年。
皇帝二話沒說就準了。
英親王和襄親王這兩個心頭大患,像是巨石,壓了他半輩子時光呢。
倒是看著批複已久鳳淵的折子,猶豫起來。
如今囂張的英親王已死,但沒有任何罪名,顯然不適合沒完沒了的追究,加上襄親王才告老辭了官,----自己要是再跟鳳家過不去,反倒有點太過了。
更何況鳳家對皇權並無半點威脅,再榮耀,都隻是臣子罷了。
反正英親王和襄親王一死一廢,鳳家也是無力回天,那麼鳳淵做不做官,都不影響自己的大計。而且說起來,鳳淵辦事的能力還是很強。這樣的臣子,除了萬不得已,實在沒必要廢棄不用。
還有一點就是,若鳳家敗了,便會打破鳳、範、穆、秦四家的平衡。
這對皇權的穩固反而不利。
皇帝眼下誌得意滿,心情舒暢,最後決定還是宜靜不宜動,趕緊讓英親王和襄親王的事過去,才是最明智的決策。
因而鳳淵的折子被改成了“奪情”,不僅如此,還象征性的要為英親王和世子大辦喪事,反正人都死了,所謂的恩榮不過是一場熱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