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來得時間不太合適。
自己和她的感情幾經波折,反反複複,好不容易才修複一點點,這還沒有修複好,又來一個讓她深受打擊的喜訊。哎……,這不是折騰人嗎?折騰自己嗎?為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孩子,又把自己和她的關係給冰凍一回。
天地良心,這幾個月自己都沒有睡過彆人。
蕭鐸覺得煩躁又鬱悶,還有一點點小冤屈,哪裡還高興得起來?他一直站在暖香塢的門口不進去,臉色又不好,嚇得丫頭們都低了頭。
半晌了,他才一臉凝重的走了進去。
“王爺。”玳瑁站在內院門口,迎了上來,福了福,“側妃去王妃那邊說話了。”
去王妃哪裡?蕭鐸皺眉,想起當初她剛剛進府的時候,為了躲避初夜,也是用了同樣的法子回避。眼下她賴在王妃那裡不走,自己既不好拉人,也不好哄她,真是……,真是會折磨人啊!
蕭鐸沒奈何,隻得又抬腳去了葳蕤堂。
一進院子,剛上前廳的台階,就聽見裡麵一陣歡聲笑語傳出來。
惠姐兒嚷嚷道:“不行,不行!鳳側妃你耍賴啊!”
鳳鸞笑道:“就許你耍賴,不許我耍賴?”像是拉住了王妃,“你們以為有母妃護著就可以不講道理?王妃還是我的表姐呢。”她笑嘻嘻的,“不管了,這一把我也要賴一張牌。”
然後又是王妃笑道:“我可真是受不了你們,一群小孩子。”
這樣妻妾兒女和睦其樂融融的場景,蕭鐸以前盼望過,但眼下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可是又沒法打斷。就算自己進去,也不能說她在這邊呆著和女兒們玩不對,反倒還要跟著表演和睦,一句體己話都說不上。
他不由覺得一陣胸悶,坐在外麵。
有丫頭瞧見了他,進去稟道:“王爺來了。”
裡麵笑聲一頓,片刻後,女眷們都走了出來。
端王妃笑道:“王爺幾時回來的?怎地在外麵坐著?剛才阿鸞過來打花牌,正在和惠姐兒鬨呢,我是管不了她們,都亂套了。”
惠姐兒像是和鳳鸞混熟了,抓住她的胳膊,拖著她上前來,“父王,你快管管鳳側妃。”抿嘴兒笑,“她這麼大一個人了,又是長輩,還跟我耍賴呢。”
賢姐兒原本也是在笑,聽得這話,輕斥道:“不許胡說。”
“我怎麼胡說了?”惠姐兒並沒有真的責怪鳳鸞,繼續笑道:“我上一把賴了一張花牌,鳳側妃說可以反悔,原來是為自個兒賴牌做準備呢。”
鳳鸞盈盈一笑,“笨丫頭。”戳了戳她的額頭,“你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呀。”
惠姐兒伸手拔了她頭上的金步搖,“我不管,隻當你輸了,這個步搖是我的了。雖說我年紀小頭發少,戴不上,可以留著過幾年戴呢。”
“哎喲。”鳳鸞揉著頭皮,嗔怪道:“頭發都給你揪斷了。”
端王妃訓斥女兒,“沒規矩,哪有自己動手動腳的?不像話。”
“沒事,沒事。”鳳鸞反而護著惠姐兒,笑道:“鬨著玩兒的,不當真,我並沒有生氣。”她嘴角彎彎,“不過是一支金步搖罷了,我一早就打算送給惠姐兒的。”
惠姐兒得意道:“對啦,鳳側妃最大方了。”
眼前一副合家團圓歡樂的場景。
蕭鐸隻覺得頭痛,拿眼去瞅那搗亂的某位,人家視線根本不接,隻顧跟王妃她們嘻嘻哈哈說笑,正熱鬨的停不下來。不免帶出幾分氣性,自己想好一肚子哄她的話,她倒好,就是不給機會讓自己說。
可氣也沒辦法啊,打不得、罵不得,連冷落都舍不得。
鳳鸞笑道:“正好今兒熱鬨,王爺就在葳蕤堂一起用飯吧。”
一句話,就把晚飯的時間都給占了。
然後用完了飯,鳳鸞繼續拉著賢姐兒和惠姐兒打牌,打得她們都去睡覺了,還是不肯走,說是,“我剛才吃多了點兒,不消化,在這兒陪表姐說說話。”又道:“苗夫人得了喜訊,王爺快過去陪陪她罷。”
這樣說了,感覺是自己把人推過去的一樣,稍稍鬆了口氣。
可是繼而又覺得自己蠢,蠢到家了!
難道這樣就真的不一樣了?這樣就能說明蕭鐸愛著自己,是被自己推去苗夫人那裡的?苗夫人該懷孕還是懷孕,而他坐擁齊人之福,沒有絲毫改變。
蕭鐸見她呆呆的,心下明白,自己不走,她就會一直賴在王妃這兒。彆看王妃麵含微笑很是賢惠,隻怕心裡早就笑掉了大牙,----阿鸞吃醋是小性子的模樣,看著很是聰明,實際上又蠢又叫自己心疼可憐。
不想讓她再這麼強顏歡笑裝下去了。
他起身,“你們聊著,我先去浮翠閣看看。”
說是看看,但是隻要人過去了,就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再回暖香塢,不然就是給鳳鸞結仇了。再說苗夫人懷孕,育嗣有功,於情於理也是應該過去的。
最要緊的是,她不想看到自己,自己也不知道這會兒要說點什麼。
於是兩人都彆扭著,蕭鐸去了苗夫人的浮翠閣,鳳鸞在葳蕤堂說了一會兒話,自己悶悶不樂回了暖香塢,然後又是一個人獨自呆坐。薑媽媽和寶珠等人輪番進來,都是相勸不敢勸,怎麼勸……?不論怎麼勸,都改變不了苗夫人懷孕的事實啊。
王詡清澈的聲音在外麵響起,“側妃還沒睡,找了一本《無量壽經》給她翻翻。”
紅纓拿了佛經進來,按照他的意思展開了,輕輕用鎮紙壓住,指了指其中一行遒勁有力的小字,然後不言不語告退出去。
鳳鸞茫茫然收回思緒,順著她所指看了過去。
隻見上麵寫道:“人在世間,愛欲之中,獨生獨死,獨去獨來。當行至趣,苦樂之地,身自當之,無有代者。”
“獨生獨死,獨去獨來……”
她輕輕念出聲,用手指一點點摩挲,反複的看,反複咀嚼,細細體味其中的禪法真意,笑容複雜,“嗬,……身自當之,無有代者。”
是啊,自己的情緒,不論是苦是甜,都隻能獨自慢慢吞咽下去了。
王詡微微皺眉,因為並不方便插嘴她的心事和感情,隻有送上佛經真言給她看,但願她能自己想得開,解開心結。眼下佛經既然已經給了,便不合適多留,欠了欠身,便要告退而去。
一抬頭,卻發現她轉眸朝自己看了過來。
美人猶如霧裡看花一般遙不可及,明眸似水盈動。
她看著自己,眼淚好似聖潔的泉水一般輕輕滑落下來,晶瑩剔透的淚珠兒,掛在她優美的下頜,久久不肯墜落。
“砰!”那輕柔細小的淚珠兒,跌落在王詡的心湖,蕩起一圈圈心潮不平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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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蕭鐸直接從浮翠閣趕著去上早朝了。直到快晌午,總算忙完皇帝交待的大事準備,然後又到兵部、吏部周旋了一圈兒,才匆匆回府。
第一件事當然是直奔暖香塢。
除了隔了一夜沒見到她,今兒得趕緊哄她以外,還有另外一件比較著急的事,得先跟她說了。好在今兒她沒有賭氣再去葳蕤堂,直接進了寢閣,看著身穿鵝黃色細絹雲雁細錦衣的佳人,麵色平和、溫柔似水,不由微微怔住。
不過一夜不見,她就有了某種說不出的細微不同。
“王爺來了。”鳳鸞笑著起身,迎接道。
蕭鐸試圖從她的表情和眼裡看出什麼,卻看不出,笑靨如花的她,還是和從前一樣嬌柔可人,聲音綿綿的,但是卻沒有昨天那種傷感的氣息。
她……,這是想開了?還是死要麵子不肯露出來?
不知為何,昨兒她那樣賭氣耍小性子的樣子,雖然叫自己煩惱,但卻歡喜。今兒這樣雲淡風輕了,反倒有點不適應。
自己不免搖頭笑了。
這是怎麼了?難道還非要兩個人賭氣才有趣兒?又不是小孩子。
“哎,小傻瓜。”蕭鐸將她攬進懷裡哄道:“不就是苗夫人懷孕嗎?也值得你這般牽腸掛肚、揪心揪肺的?她又是什麼要緊的人了?我的心裡裝著的人是誰,難道你不知道?”摸了摸她的心口,“你啊,就是喜歡胡思亂想。”
鳳鸞微笑看著他說,並不打斷,等他說完了才道:“我知道的,王爺心裡有我,待我至珍至寶,遠非彆人可比。”
“知道就好。”蕭鐸在她手上親了親,笑問:“你說說,這幾個月我是不是沒去找過彆人?就算王妃那邊,也隻是過去點卯各睡各的,我都為你守身如玉到這種地步,你還著惱?真是小沒良心……”
他滿嘴甜言蜜語,脈脈含情,鳳鸞卻不是很想聽了。
但是又不好拒絕,隻淡淡道:“我就是一時鬨彆扭轉不過來,睡了一夜,又被薑媽媽她們勸了勸,已經想開了。”繼而笑笑,“當初是我給昊哥兒的繈褓與苗夫人的,她是沾了昊哥兒的光,才懷孕的,回頭我得找她要謝禮去。”
瞧著光景真想開了?蕭鐸心下懷疑,不過眼下沒空一直糾纏男女之情。
鳳鸞打量著他的神色,問道:“王爺有事?”
“是啊。”蕭鐸拉著她坐了下來,“皇上讓我辦差,要去舊都一趟,大概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唔……”他沉吟了下,“你彆擔心,我會儘量趕在八月十五回來,除了過中秋節,還有昊哥兒和婥姐兒的周歲生辰。”
“你要去舊都一個月?”鳳鸞微微意外。
“是啊。”蕭鐸這會兒忙得腳不沾地,實在沒有時間細細哄她,隻能儘量安撫,“放心,忘不了你們母子幾個的,孩子們的生辰禮也忘不了。另外,我等下會交待長孫嬤嬤幾句,有她照看著,王妃那邊應該穩得住。”
鳳鸞輕輕搖頭,“沒事,我自己應付的來。”
“嬌嬌,彆慪氣了。”蕭鐸握了握她的手,“我還有事要辦,等下去梧竹幽居那邊找幕僚商議事情,晚飯不過來,晚上……,估計也不會回來睡。”捏了捏她的臉,“你可不許一個人自己慪氣,慪壞了身子。”
鳳鸞微笑道:“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蕭鐸不是很放心,彆人還好,但就是覺得她養得嬌滴滴的,跟溫室花房裡養出來的嬌嫩蘭花一樣,自己捧在手裡還怕磕了、碰了。眼下一走就是一個月,總是放心不下,自她進府以後,自己可是從來沒有離開過她。
“阿鸞。”摟著她在懷裡親了親,滿目憐愛,“我走了以後,你就在暖香塢裡好好的呆著,實在悶得慌,就叫你母親過來陪著說話。”又許諾,“等我帶好東西回來給你。”
鳳鸞柔順的應了,“好。”
“聽話,等我回來再好好陪你。”蕭鐸再三叮囑,方才大步流星出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自己感覺這一卷的劇情非常跌宕起伏,感情曲折,努力寫,希望能讓自己和大家都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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