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寧身量嬌小,他力氣大,頓時整個人被扇到了地上。
想想看,範五爺都沒有挨過彆人的耳光,以前囂張跋扈的寧國公主又怎麼會被人打過耳光,就連被人彈一指甲的經曆都沒有。
蕭寧懵了,怔了。
等到從疼痛之中回過神來,頓時怒血上頭,爬起來指著他道:“你敢打我?”她氣得跳腳撒潑,上前便用金簪去劃丈夫的臉,“畜生!賤.人!我要不得好死!我要殺了你……”
可她那點力氣怎麼能殺了範五爺?畢竟男子和女子力氣天生懸殊,她剛在範五爺的臉上劃了一道,人就被狠狠推開,一時沒有站穩,“砰!”的一下,後腦勺重重磕在桌子角上,頓時鮮血汩汩流了下來,順著衣領滑下。
她瞪圓了眼睛,看著丈夫,眼裡含著無邊無際的怨恨和憎惡,卻再也沒有出聲。
範五爺還在氣頭上麵,冷哼道:“想殺我?門兒都沒有!”等了片刻,不見妻子出聲,也不見她爬起來吵架,不由怪異,“蕭寧?”因為從前麵看不出傷痕,還以為她是氣得怔住了,又怕她再紮自己,不肯過去,不免又僵持了一會兒。
----蕭寧還是沒有說話。
範五爺張大了嘴,心下猜疑,上前試著在她麵前晃了晃,“蕭寧?你快起來,彆以為這樣就能嚇唬我!”見她還是不吭聲兒,越發覺得不對勁,先試著奪了她手裡的金釵,仍舊沒有任何反應。
外麵宮人因他們倆吵架不敢進來,聽得裡麵突然安靜,紛紛探頭來看。
“都滾出去!”範五爺一聲斷喝,然後心口亂跳的走上前去,顫抖著探了探她的鼻息,頓時像嚇得往後一縮,連連後退!媽呀,死人了,出人命了!
完了,完了,殺人償命,範皇後絕對不會饒了自己!
範五爺飛快的在心裡衡量了下,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自己趕緊帶點銀子,遠遠的離開京城這個是非地!對,眼下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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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寧死了。
範五爺也沒有成功逃走。
因為從裡麵開始沒有動靜,宮人進去察看時,就已經發覺不太對勁,早就防著會出什麼事,----蕭寧出事,倒黴的可都是他們這些宮人啊。
整個小院都被戒嚴了。
範五爺從後麵窗戶溜出,被宮人攔住,見他赤眉白眼的急著要走,頓時上來一群宮人圍住,仍憑他急得跳腳大人,也一樣攔著不讓他走。
片刻後,裡麵傳來宮人的驚呼聲,“主子,主子斷氣了!”
這下子更不可能讓範五爺走了。
範五爺被人捆的嚴嚴實實的,那些宮人想到要陪葬蕭寧的下場,對沒對他客氣,都朝看不到地方招呼,一個個下了死勁兒。
等到範五爺被送到皇宮聞訊時,已經去了半條命!
範皇後的雙眼簡直要噴出火來,太子和肅王站在旁邊,也是冷冰冰的,母子三人都是要撕人一樣。皇帝聞訊趕來,亦是臉色陰沉如鐵,女兒再不好,也沒有被範家欺負至死的道理,----皇家體麵尊嚴何存?!
範家的人很快聞訊趕來。
理國公範老太爺二話沒說,就上前狠狠踹了一腳,“畜.生!”然後顫巍巍的跪下磕頭,“殺人償命,請皇上賜範家不肖孫一死!”
範夫人臉色慘白,淚水橫流,卻一個字都沒有說。
範老爺同樣抿緊了嘴,不置一詞。
隻剩下範五爺拚命的磕頭,拚命的辯解,“是她,是她先說要殺了我的,又扇我耳光,還用金簪紮我……”以前一直想著找個機會做禦前侍衛,混個體麵,卻沒想到今生唯一一次麵聖,會是如此場景,嚇得涕淚橫流,“我不故意的,不是……,隻是失手推了她一把……”
皇帝抬了抬手,寒涼道:“鴆酒一杯。”
很快,庶人蕭寧被範五爺殺害,範五爺被皇帝賜鴆酒一死的消息,像是雪花片一樣傳遍了整個京城。人人前幾天還在譏誚蕭寧,笑話範五爺被戴了綠帽子,眼下卻都統統噤了聲,不敢再說,以免不小心惹禍上身。
三天後,蕭寧發喪,皇帝恩旨以公主之禮下葬之。
京城裡一片雪白縞素顏色。
鳳鸞坐在屋子裡翻書,聽得外麵一陣陣的哀哀悲鳴聲,動作頓住,抬眸看向紅纓說道:“今兒是蕭寧的下葬的日子?外麵在發喪?”
紅纓點頭,“是。”小小聲補了一句,“也是範五爺下葬的日子,隻不過範家不敢大肆操辦,聽說隻派了幾個下人,一大早就送出城去下葬了。”
鳳鸞感慨,這兩個禍害終於都死了。
隻不過心下隱隱不安,擔心範皇後因女兒的死遷怒自己,正在暗地裡謀劃,讓人心情放鬆不下來。接下來的日子,外麵並沒有什麼動靜,引起蕭寧之死的賊人依舊毫無線索,範皇後也未見有何動作。
一直看起來風平浪靜,但平靜之下,總讓人覺得有洶湧的激流在叫囂不停。
----不知道哪天就突然翻出巨浪來。
連著好些天,鳳鸞都是心事重重的,除了中間甄氏過來說笑的了半天,臉上一直都沒啥笑容,顯得鬱鬱寡歡。
蕭鐸瞧在眼裡,擔心她一直這麼坐臥不安的下去,先把自己熬壞了。可是最近這段時間,並不適合帶她去街麵上晃蕩,就連去香洲彆院,都覺得不安生,暫時還是呆在王府裡安全一些。
至於叫戲班子、雜耍班子也不合適,畢竟自己才死了異母妹妹,還在喪事裡。
因而還是在王府找點樂子算了,而且還不能是歡天喜地的事兒,又要有趣,琢磨了一圈兒,說道:“上次那些給你挑的侍衛,你光紙上談兵,還沒有見他們表演過真功夫,正好我下午沒事,不如等下叫他們出來練練。”
鳳鸞並沒有看人表演功夫的興致,可是看他目光灼灼,一副期待,分明是想找點事哄自己開心。做人不能不識趣,人對你好,就算不用感激涕零,也得給兩分情麵,因為微笑道:“好啊,吃了飯正好消消食。”
蕭鐸笑笑,然後叫了高進忠進來安排。
因為怕人多太亂,先叫二十個侍衛在外麵兩兩捉隊比試,贏了十個的勝出,然後再捉對比試,又淘汰五個,剩下的五個勝利者才叫進來。沒敢在內院舞刀弄槍的,因而改成摔跤,誰先把誰撂翻就算贏。
鳳鸞起先是看他的麵子,出來坐坐,後來瞧著還算有趣。特彆是龍鳳胎在旁邊看得特彆起勁,一陣“咯咯”亂笑,還有丫頭婆子們圍觀鼓掌,氣氛十分熱鬨。笑聲傳出暖香塢的院子,惹得外麵粗使的丫頭也來看,一個個都跟著叫好。
眾人齊聲太過響亮,以至於葳蕤堂都遠遠聽見動靜,讓人過來打聽。
“是侍衛們在比武。”丫頭打聽了消息回來,說道:“剛才奴婢過去的時候,剛好王爺在下場。”要不是怕王妃等得急,還想多看會兒的,“……所以特彆熱鬨。”
“侍衛比武?”端王妃重複了一句,揮揮手。
心下譏諷一笑,王爺還真是把表妹當成掌中寶啊。蕭寧的死,就算不是表妹一手促成,但起因也是和她脫不了乾係,估計她自己也在擔心範皇後會報複,所以這些天一直告了假,早上都沒有過來請安。
表妹給端王妃惹了這麼大的麻煩,王爺不但不怪她,居然還忙著哄她開心?!真不知道表妹用了什麼手段,叫王爺這麼神魂與授!
心下恨恨,忍不住揉了揉脹痛的眉頭。
然而叫端王妃鬱悶的事還在後頭,第二天,鳳鸞讓薑媽媽過來告了長假,“鳳側妃最近身子不適,等好些再過來給王妃娘娘請安。”
這也罷了,端王妃根本沒多少興趣看到她,不來無所謂。
可是月末過去,到了初一,蕭鐸就下午過來坐坐,居然說什麼,“阿鸞最近精神恍惚不濟,晚上睡不好,這段日子我都先不過來了。”
他說的不過來,竟然從十月初到年底臘月一直沒來。
端王妃整整的鬱悶了兩個月,話都吃不下。
本來蕭寧去世,氣氛就一直比較壓抑,今冬的初雪又來得比較早,早早的一片白茫茫的景象。以至於從蕭寧死後的後麵小半年,端王妃都覺得沒有一天舒心日子,也沒有一天看到丈夫,----是可以找借口去請他,但何苦呢?相對無言更難熬。
端王妃思來想去,自己最近並沒有對表妹做什麼,不就是給兩個女兒請了新的教養嬤嬤嗎?丈夫這就惱了,覺得自己潑了表妹的麵子了?又或者,因為表妹整天擔心範皇後魂不守舍,所以他就要寸步不離?!
真是……,叫自己惡心。
而當女兒們問起,“最近怎麼沒有見到父王”的時候,更是叫自己無邊無際的難過傷心,----丈夫已經成了彆人的,自己沒有丈夫。
等到端王妃再次見到蕭鐸的時候,是在年三十的團圓宴席上。
她被冷了幾個月,王妃的臉麵都給抹乾淨了,看著丈夫也沒什麼好臉色,雖然不至於當眾甩臉子,但亦是淡淡的,連從前的佯作舉案齊眉都沒有了。
而蕭鐸,眼下正擔憂明兒鳳鸞進宮的事,根本沒功夫管彆人。
鳳鸞自己也是有點擔心。
這段日子,蕭鐸一直陪在自己身邊,自己也我在暖香塢裡麵沒出去,日子倒是過得平靜。但是明兒初一進宮朝賀避免不了。首先自己不進宮的話,顯得心虛,好像對蕭寧的死做過什麼似的;其次若是告假,一般來說除了病到起不了床,初一朝賀是不讓告假的,開年就生病不吉利。
可是進宮吧,又擔心範皇後那邊會做點什麼手腳。
----這還真是一個難題。
第二天,鳳鸞還是跟著一起進宮朝賀了。
作者有話要說:想快點擼過這一段劇情,不過這已經是最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