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掉下來了!”
“快跑……”隱約聽到這麼幾句驚呼,馬上便是人群大亂的動靜,周圍全是各種慌亂的腳步聲,驚呼聲,顯然已經亂作一團。
端王妃吃驚不已,正要詢問,“撲通”一聲,一盞孔明燈正好掉在馬車前麵,火油潑灑,頓時把車簾子給燎了。外麵駕車的婆子的衣服也給燎著,一麵跳下車,慌不迭的撣自己身上的火,瞅著車簾子燃起,又趕緊不顧燙手扯了車簾子。
婆子驚慌道:“王妃,快下來吧!等下要燒著了。”
端王妃被嚇得呆了一瞬,繼而醒神,趕忙戴上帷帽出來。
剛下馬車,就見丈夫在前麵打算掉頭騎馬衝過來,偏生人多太亂,馬兒根本就行不動。他目光焦急,拔出利劍喝斥道:“讓開!”被刀劍一嚇,加上周圍的侍衛拚命幫忙,這才開辟出一條勉強通行的道路。
“王爺……”端王妃目光殷切的看了過去,喊道:“我在這兒!”
蕭鐸看了她一眼,匆匆道:“讓侍衛護著你,找個僻靜的地方躲著!”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直接上了鳳鸞的馬車,掀開簾子,聲音隱隱傳來,“阿鸞,你下來,站在我身邊……”後麵人群聲音太吵太亂,聽不清了。
端王妃的整個魂也被抽離了。
她忽地笑了起來,“哈,哈哈……”眼裡儘是無邊無儘的恨意,無邊無儘,把她整個人都籠罩起來,恨意濃濃。平時丈夫偏寵表妹自己都忍了,可眼下生死關頭,丈夫居然不顧自己這個嫡妻的性命,一心一意隻有表妹!
讓自己找侍衛護著?找個僻靜的地方躲著?他怎麼不這樣跟表妹說!
或者,丈夫早就存了等自己死,然後把表妹扶正的念頭?這個萌芽一生出,就像毒草一樣在端王妃心裡瘋狂生長,再也不能控製。
蕭鐸,你的良心都讓狗吃了!
“王妃,王妃彆站在這兒了。”旁邊的嬤嬤拉她,急道:“剛進到廊子上頭躲一下火,不然燒著了。”又喝斥周圍的侍衛,“快點護住王妃娘娘!”
就在此刻,蕭鐸那邊的侍衛忽地驚呼,“有刺客!啊……”像是受了傷,一聲痛呼之後又喊,“快,保護王爺!擋住刺客……”
端王妃被人護著連連後退,躲到台階上,被王府的侍衛圍在了圈中央,冷冷看著前麵的刀光劍影,看著丈夫將表妹掩護在懷中,生怕她受了一絲傷害。
有那麼一瞬間,她忍不住想……,讓他們都這麼被人行刺死了吧。
他死了,自己的兒子就可以做端王了。
表妹死了,自己就更暢快了。
眼下整個街麵都亂作了一團,幾十盞,不,上百盞孔明燈好似一片巨大星子,從高空不停墜落!裡麵事先準備了有燈油,濺在地上,火光四射,加上街麵酒樓店鋪都掛了燈籠,很快就燒成了火紅一片。
鳳鸞根本就無法思考,整個人被蕭鐸強行拽著,一麵躲避刺客,一麵躲避天空中落下的孔明燈,險象環生。有刺客殺了侍衛帶著傷衝過來,被蕭鐸一劍砍下半條胳膊,卻拚儘最後一絲力氣,在倒地不起前揀刀扔了過來!
“不!”她頓時嚇得尖叫起來。
“叮----!”王詡一劍揮了過去,砍掉那刀,“王爺、側妃速速離開!”
鳳鸞被蕭鐸半拉半抱,跌跌撞撞之中,忽然間……,一盞孔明燈從天而降,剛好要落在自己和蕭鐸的頭上,不由驚呼,“天上有燈,當心!”
人群擁擠慌亂,情勢危急,蕭鐸雖然看見也沒法子帶著她躲避。
電光火石之間,根本就不可能有時間細細想,隻知道她若被孔明燈的熱油潑中,整個人就毀了。一把將她摁進了自己懷中,然後俯身,用自己的後背擋在上麵,然後用劍狠狠的一拍,想把孔明燈推到遠處!
“撲!”孔明燈頓時碎成兩半,爛在地上。
蕭鐸的衣袍卻沾了熱油,迅速的燒了起來,火燒火燎的灼熱疼痛不說,眼下必須趕緊滅掉身上的火,否則兩個人一起燒成火人棍。旋即用劍挑了玉版腰帶,用最快的速度脫了外袍,撣滅火焰摔開!
“王爺!”鳳鸞急了,見他裡麵的夾棉袍子也燒著了,趕緊爬了起來,摘下帷帽用力拍打,帷帽“呼哧”一下燎起,嚇得她趕緊扔了。
蕭鐸喝斥她道:“走開!”然後迅速的在地上一滾,滅了火,但是胳膊、脖子和背上疼痛難忍,稍微一動作就是撕裂般的疼,更彆說拿劍殺人了。
“王詡!”他一聲斷喝,將她推進了他的麵前,“看好她,彆讓她受傷!”
王詡接了一個燙手山芋,但……,還是護住了她。
鳳鸞麵色慘白,此刻已經不能正常思考了。
周圍不停有慘叫聲響起,王府侍衛眾多,加上還有二十個專門保護鳳鸞的,對方刺客武功雖然厲害,但是不過四人,最後並沒有得手!王府死了兩個侍衛,輕傷重傷好幾個,最終將四個刺客全部撲滅!原本想要留一個活口問話,但對方明顯是死士,看著殺不了、逃不過,就都咬毒自儘了。
而孔明燈也漸漸停下,似乎放完了。
周圍雖然東一處西一處火光映照,到底沒有火焰從天空落下,至少可以尋個躲避的地方。一個王府侍衛的小頭目跑了回來,氣喘籲籲稟道:“啟稟王爺,我們找到放孔明燈的人,對方要跑,剛被人抓就服毒自儘了。”
----又是服毒自儘!
蕭鐸眼裡綻出火光四濺的光芒,用腳趾頭想想都明白,能一口氣派出五個死士的人不是等閒之輩!皇後?太子?或者是範家?肅王?彆的人,根本就不能拿得出這麼大的手筆!更不可能和阿鸞有這麼大的仇恨!
“王爺!”高進忠驚呼道:“你的後背被燎起泡了!”
火光濃煙中,蕭鐸高大頎長的身上穿著一件夾棉內袍,不,應該說是半件,因為已經被火燒了一個大洞,烏黑烏黑的洞裡麵,露出一溜燎出水泡的紫紅色肌膚,從後背蔓延的脖子上,肩膀上,委實觸目驚心!
鳳鸞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戳了一下,酸澀的疼,----他不顧一切來保護自己,他用身體為自己擋住了孔明燈,他受傷了,他為了自己,撇下猜忌將自己推到王詡的懷裡!
那一刻,心裡有堅冰一樣的東西在融化,淚水濕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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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請父皇為兒臣做主!”蕭鐸將鳳鸞等人送回了王府,連門都沒進,便直接騎馬進了宮,一副狼狽的樣子跪在皇帝麵前,稟告道:“五個人都是死士,一個活口都沒有抓到!兒臣府上死了兩個侍衛,傷了六個。”
並不特意提起對方鳳鸞,皇帝心裡自然有一把秤,用不著自己添油加醋的,隻要把當時的情形說清楚就好。
自己沒有指望,受一點傷就能夠扳倒皇後和太子。
除了這副淒慘慘樣,可以加深皇帝對太.子黨的厭惡以外,另外還有一層擔心,今兒的事不管是皇後動手,還是太.子,----是不是都過於急躁了?難道他們已經不管皇帝的猜忌,一點都不擔心太.子的地位?
若隻是皇後心中偏激為了蕭寧報仇還罷,若是他們已經肆無忌憚,那就……
皇帝一直靜默著,靜默著。
京城裡能有如此本錢的人,沒有幾個,而太子估計他的儲君之位,多半不會為了妹妹衝動,肅王就更不會了;範家要保家族平穩,不會為了一個小爺鬨事,而跟鳳家過不去,那不符合百年大族的作風。
隻有皇後,為了女兒才會行事如此偏激!
皇後太猖狂了!她真的當自己老了?不中用了?連枕邊人有幾斤幾兩都不知道?她一共養了八個死士,上次行刺鳳氏用了一個,這次居然大手筆用了五個,----隻消讓人到她養爪牙的鹿苑瞧一瞧,便就有大致眉目了。
皇帝傳了太醫,吩咐道:“給老六把燎泡敷一敷,再把衣裳換了。”
蕭鐸忙道:“多謝父皇垂憐。”
這邊藥剛剛敷完,蔡良的小徒弟就從宮外匆匆回來,跪下回道:“啟稟皇上,鹿苑隻剩下幾個宮女和看門人,其餘的人都不見了。”
皇帝麵無表情,揮手道:“下去罷。”
蕭鐸敷完藥從裡麵出來,沉吟了下,避開人說出了剛才的顧慮,“人人都知道阿鸞和寧兒有過節,寧兒一死,外頭總是有些不乾不淨的流言,甚至牽扯到了皇後……”他不便直接說自己的嫡母,隻能迂回,“可是兒臣想,皇後豈會是那種不懂顧全大局的人?豈會隨便遷怒?不論如何,皇後總還是要顧忌父皇這邊的。”
皇帝眉頭一挑,那皇後若是不顧及自己,豈不是……?頓時靜默無聲。
作者有話要說:前世今生的政治局勢有點略不同,可能會根據劇情加快一點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