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鸞強大精神鎮定自己,不,不要慌,可是頭重腳輕的狀態卻在提醒她,這次發燒很可能是從蕭鐸身邊感染時疫。甚至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個夢境,莫非……,是什麼不吉祥的預兆。
難道自己和蕭鐸要像夢境一樣,死於非命。
“王妃。”紅纓披了衣服進來,揉著惺忪的睡眼,“你怎麼起來了?是不是渴了找水喝?我給你倒。”
“不用。”鳳鸞斷然拒絕,“出去,我要睡覺。”她轉身回了床,既不想讓紅纓過多的接觸自己,免得傳染,也不想被她發現自己在發燒。半夜三更的,叫不來太醫,隻會弄整個王府驚動,謠言滿天飛。
可是剩下的後半夜她也睡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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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娘娘不舒服?”穆之微問道。
“是啊。”苗夫人也問:“是不是累著了?讓我們進去請個安罷。”倒不是特彆關心鳳鸞,而是關心王爺。聽說前幾天就叫太醫過去,想來是身子不適,但是才有穆之微去梧竹幽居被攆的例子,不敢冒冒失失的去啊。
這兩天過來詢問,鳳氏都是一句,“王爺感染了一點小風寒,不太舒服。”
但這會兒鳳氏怎麼也病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偏生今兒過來請安,王妃還不讓人見麵,這兩人是都病了?還是又在小兒女一般的賭氣鬨性子。
說起來也是好笑,王爺是多麼冷清冷麵的一個人,到了王妃這兒,就時常做出些孩子氣的舉動,但是好笑之餘,……又是對鳳氏的滿滿嫉妒。
“回罷。”薑媽媽親自出來攆人,“王妃不舒服,今兒先不見人了。”
苗夫人和穆之微都是滿心失望,但卻無可奈何,隻得告辭。
鳳鸞並沒有讓太醫到荷風四麵,而是起身去了梧竹幽居,打算等下太醫到了,順便給自己診脈,儘量讓消息隱瞞,免得鬨得王府裡風雲不定。等到太醫來,依舊是之前的那套流程,先喝藥噴藥粉,然後再進去給蕭鐸診脈。
人出來,臉色卻是凝重,“王爺的病症雖然沒有惡化,但也不見好轉,唯今之計,隻能仔細調養著了。”
鳳鸞心底一沉,勉強笑道:“沒有惡化就好。”然後叫了太醫去側屋,“我有幾句話要單獨說。”關了門,避開了人,才道:“煩請太醫為我診脈。”
太醫抬眼,“王妃的意思……”繼而讓她搭了帕子,切了一會兒脈,問道:“王妃可是夜裡發燒了?還有沒有彆的症狀?”
“就是發燒。”鳳鸞儘量讓自己的神色平和,“王爺病了,王府裡麵亂亂的,所以暫時不想聲張,煩請太醫先給我開點藥,我就在這邊喝了。”又解釋,“放心,我會儘量回避人的。”
太醫搖了搖頭,臉色沉重,但還是開了藥方子交給了她。
鳳鸞氣定神閒的坐著,等人熬了藥,喝完了才回荷風四麵,靜靜等著母親過來。因為……,預防時疫,自己要把一雙兒女托付給母親。
先叫了王詡,隔了屏風,說道:“等下我母親會過來一趟,接孩子們,路上交給你負責照看著,我就不過去了。”
王詡詫異道:“王妃不去鳳家?”
“嗯。”鳳鸞不便說出真實的原因,隻道:“王爺不太舒服,我走不開,辛苦你走一趟,照看好孩子們。”自己很可能就是時疫,要儘量避免和孩子們接觸,甚至要少和身邊的人接觸,將病情控製在最小的範圍內。
王詡略有沉默,“是。”
心下中覺得有點古怪,王妃竟然舍得讓鳳二夫人帶著孩子們走,雖說是去外祖家,但她不跟著一起護送就不太對勁兒了。還有以前她都是大大方方叫自己說話,今兒為什麼要隔著屏風?
正在琢磨,鳳二夫人甄氏趕了過來。
“母親彆過來。”鳳鸞依舊隔著綃紗屏風說話,阻止道。
“怎麼了,……這是?”甄氏聲音不解,從屏風下麵打量著女兒的裙子,“巴巴的叫了我過來說話,又不見麵。”
“臉上長了癬,難看的很,母親就在屏風後麵說話罷。”鳳鸞撒了謊,她不想讓母親驚慌起來,更不想讓她破壞了自己的計劃,隻做忸怩撒嬌道:“母親,你千萬彆過來了。”
甄氏本身是個極度愛美的人,聽得這個理由,倒也沒有懷疑,而是笑道:“行,你說吧,什麼事兒?”
鳳鸞便道:“最近王爺感染了風寒,有點重,加上前段時間和我拌嘴了,總之他脾氣不是很好,我要照顧他,還要受氣,不免覺得累得慌。所以想讓母親把昊哥兒和婥姐兒接走,幫我照看幾天。”
甄氏不由好笑,“我還當是什麼大事兒,專門叫我走一趟。”說了幾句閒話,便去後麵接了外孫和外孫女,要讓他們跟母親辭彆的,卻不見人。
“剛才梧竹幽居有人來找,王妃急著過去了。”
“那我們先走了。”甄氏笑了笑,摟著一對龍鳳胎外孫笑問:“你們想吃什麼?都隻管跟外祖母說,一準兒比你們弄的還好。”
兩個孩子年紀小,又不知情,都是歡天喜地的。
“我要吃小荷葉卷兒。”
“我要吃肉湯圓兒,還有,還有,上次外祖母家的那個泡螺,很好吃的。”
甄氏笑語盈盈,一臉歡喜領著龍鳳胎去了。
隻有王詡,還疑惑的回了回頭,她到底在隱瞞什麼呢?眼下沒有功夫細琢磨,得先把孩子們送走,平平安安的送到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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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苗夫人和穆之微請安被拒以後,兩人心裡都是不快,但是沒有太過在意,然而後麵一連串的消息,卻是古怪。先是鳳家二夫人接走了龍鳳胎,沒過幾天,京郊有人感染時疫的消息又傳開了。
這不是多麼複雜的事兒,大夥兒一琢磨,都是有了驚人的猜疑!
天哪,該不會是王爺和王妃都感染時疫了吧!
甄氏更是勃然大怒,當即再次來到端王府的荷風四麵館,直接往裡麵衝,大聲罵女兒道:“你這個傻子!當著母親的麵還敢撒謊?!說什麼臉上長癬,讓我看看……”
“夫人……”薑媽媽等人上前阻攔,哭道:“王妃已經發燒好幾天了,一會兒退下去,一會兒又燒上來,真真切切是感染了時疫,夫人不能進去啊。”
甄氏身子晃了晃,扶著門框,眼淚不自禁的滾了下來,“阿鸞,我的阿鸞。”
“母親。”鳳鸞的聲音從裡麵傳出來,還算不小,但是卻輕飄飄的,“我沒事,就是不想見人免得傳染,現在吃著太醫的藥,過些時日就好了。”又道:“還請母親快些回去,然後多灑點醋,替我好好照顧昊哥兒和婥姐兒,我就安心了。”
甄氏哭了一場,罵了一場,最終還是無可奈何離去。
鳳鸞已經將身邊的丫頭儘量攆開,屋內隻有薑媽媽和紅纓最貼身,但也隻是放了藥碗和吃食,便被她給趕出去。她的原話是,“要是一窩蜂的都病倒了,誰來照顧?”儘量自己動手,少接觸人。
不過,有一個人卻是不用避忌。
鳳鸞睡了半個下午,感覺好點,又去了梧竹幽居看望蕭鐸,反正都是病號,就湊一塊兒吧。她避開人進了屋子,裡麵靜悄悄的,往裡進去,蕭鐸躺在床上,----大約是親身接觸了病源,他的情形要嚴重的多,臉色真是糟透了。
“來了。”蕭鐸抬頭看她,眼裡閃過一絲複雜之色,“是我傳染了你。”
“彆說這些了。”鳳鸞在床邊坐下,替他到了一碗茶喂他喝,儘量輕鬆,“我怕王爺一個人躺著難受,就過來看看你。”
蕭鐸心裡像是被利劍戳了一下,狠狠的一下!
不是懷疑她嗎?不是擔心她嗎?可是她並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樣,而是一如從前照顧自己,神色平靜,哪怕她……,因為自己而身染時疫。
“六郎。”鳳鸞低垂眼簾,輕聲道:“本來我不想說的,但是想著萬一不說,將來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再說了。”語氣裡麵儘是唏噓,“你的那個夢是真的,的確是我前世帶來的記憶,那時候我恨你,有什麼理由不恨你呢?”
“就連今生的最初我也恨。”
“可是我並沒有想過要報複你,或者彆的。鳳家前世的慘劇不是因為王爺,我恨前世的你,不過是因為情感上放不下,覺得背叛罷了。”
“可是……,你並沒有義務要待我如何,一切不過是我癡心妄想罷了。”
她輕聲道:“我隻想遠離你。”
作者有話要說:大、大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