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鐸煩躁的心,總算有了一絲安穩和寧靜。
而裡麵,甄氏正在詢問女兒,“怎麼樣?你和王爺這次出去以後,兩人關係有沒有和好一些?”她還記著上次蕭鐸欺騙女兒的事,“他騙了你,嚇唬你,事後有沒有給你道歉。”
鳳鸞想到去往霍連的一係列事情,輕聲歎息,千言萬語不知道從何說起,蕭鐸的疑心和試探,自己的不滿和掙紮,這些都還隻是兩個人之間的事。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王詡牽扯進來。
罷了,就讓他在江南安安靜靜的生活吧。
“怎麼了?”甄氏不理解,“王爺千方百計要帶你一起去霍連,不就是為了向你賠禮道歉的嗎?難道他當麵一套,背麵一套,出去以後還給你氣受了?”
“沒有。”鳳鸞搖搖頭,掠過了王詡夾在中的事沒說,隻道:“我在霍連除了一點意外,被毒蛇咬傷,是王爺親自為了吸了毒,而且還害得他也暈了過去,大病一場。”
自己兩輩子,都注定和這個男人糾纏不清了。
“王爺為你吸了蛇毒?!”甄氏十分震驚,“他……,這是瘋了嗎?那麼多的奴才丫頭他不用,非得自己……”話音一頓,就是蕭鐸親身上陣,才說明他心裡愛重女兒,為了她連性命都不顧啊。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好問的了。
“你們倆和好就好。”甄氏露出微笑,又感慨,“罷了,先頭我也惱火蕭鐸他那樣試探你,可是這人一輩子總是難免會犯錯的,坎坎坷坷少不了幾個,過去就過去了,總揪著不放那是自討沒趣兒。”反倒勸解女兒,“你若是原諒了王爺,那就要做的灑脫大方一些,往後不可一吵架就再提起,否則隻會真的傷了彼此和氣。”
提起?鳳鸞想,大概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提起了。
不提起的話,王詡還能在江南平平安安養老,提起話頭,讓蕭鐸再次想起王詡,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兒,何苦呢?大家各自安好便是。
“你有心事?”甄氏問道。
“沒……”鳳鸞不想再說了,隻是眷戀的撲到母親懷裡,感受她身上特有的芳香和溫柔,靜靜閉著眼睛,“就是累了。”她笑笑,“想在母親麵前撒個嬌兒。”
甄氏以為她是為男女感情心傷,想來就算女兒跟蕭鐸和好了,但其中肯定不會是一帆風順的,曲曲折折,隻怕她自己也不願意說。因而隻是摟著她輕輕拍,“沒事,心煩的時候啊,來母親這裡說說話就好了。”
等她抱夠了,讓她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
然後去了外麵,招呼蕭鐸和孩子們吃飯。用完飯,依舊回來在裡麵陪著女兒,等她睡醒,讓人煮了一碗雞湯麵條,熱騰騰的,一白二香,上麵還撒了翠綠蔥花。因隨意說閒篇,說到上次的胭脂蘿卜,“我讓人用酸水醃了,加了糖,又酸又甜脆脆的,十分爽口。”
鳳鸞吃到嘴裡的雞湯麵條,便有點沒滋味兒。
胭脂蘿卜?想起當時兩人一起種蘿卜,那種簡單快樂,再想起丟下的幾茬小黃瓜和豆莢,真是……,可惜了。
然而回了王府,沒多會高進忠便進來送消息,“王詡回禦前當差去了。”
鳳鸞一臉意外吃驚之色。
蕭鐸則是冷笑,“好,很好!”他陰惻惻道:“本王放他一馬,他居然敢當麵一套背麵一套,學會耍花槍了!”
鳳鸞默默無語。
王詡居然又回禦前當差了?這個主意,還真是挺厲害的。
若是蕭鐸不能登基,一輩子都隻是端親王的話,很可能真的拿王詡沒辦法,然而一旦蕭鐸做了皇帝,----想起以前被一個太監這麼耍了一手,隻怕第一個就要殺了他,到時候自己也是勸不住的。
哎,王詡他……,怎麼就如此固執呢。
因為這個,鳳鸞再也沒有提起花房裡麵種的菜蔬。並且打定主意,從今以後,不要在蕭鐸麵前提起王詡的任何事,為了王詡著想,就當從來沒有認識他罷。
天氣越來越冷,雪花越來越大,窗外一片潔白晶瑩的銀裝世界。
蕭鐸掀了厚厚的棉布門簾,進門搓了搓手,然後先端起熱茶喝了一盞,“今年的雪比去年的還要大,瑞雪兆豐年。”在旁邊坐下,看了看窗台上的梅花,“這紅梅看得挺不錯的,雪越大,梅花開得越好。”
“是呢。”鳳鸞微笑道:“王爺喜歡,我讓人折一瓶子放梧竹幽居。”
經曆了那麼多的恩恩怨怨,曲折是非,雖然誤會都已經解開了,但是要兩人和以前一樣親密無間,暫時不可能。不過好在彼此都有心營造一種和諧氛圍。所以比起之前的相敬如冰,還是好得多,都是客客氣氣的,至少能夠達到舉案齊眉的水準。
“天冷。”蕭鐸說道:“你平時多看看書,陪陪孩子,針線活計就不要做了。”
“嗯。”鳳鸞給他續了茶,“暖暖胃。”
蕭鐸端起茶放在手裡,卻不急著喝,而是轉頭看向外麵飄飄絮絮的白雪,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表情很是漂浮。
鳳鸞覺得他最近總是喜歡出神,喜歡發呆,而且……,好像做什麼都慢了半拍,不似以前雷厲風行的性子了。然而細細觀察,又沒有發覺有彆的不一樣,或許因為彼此之間的氣氛不好,所以他才變得寡言少語?但,好像又不對。
“你腿上的傷好些沒有?”蕭鐸回頭問道。
“好多了。”鳳鸞回道:“腿上已經結了疤,太醫看了,說是等疤脫落就差不多,然後囑咐了一些飲食避忌,調養一段時間就好了。”因為他關心自己,不免也問起他,“王爺那次暈倒以後,沒有彆的症狀罷?”
她隻是隨口一問,在她看來,蕭鐸身體強健應該早就好了。
然而蕭鐸卻有一瞬的遲疑,“嗯,沒事。”似乎不想再談這件事,轉而道:“這幾月來,咱們不在京城,支持成親王為儲君的呼聲還是很高。”
鳳鸞的心思果然被轉移,“皇上不是駁回了嗎?”
“人心難駁回。”蕭鐸勾起嘴角一笑,他才下朝,身上還穿著四爪龍的朝服,猙獰的龍身和龍爪,襯得他笑容深刻,“隻要皇上一天在位,儲君一天不定,外麵就會一天不平靜。”
自己還要再推波助瀾一下,讓他爬得越高,跌得越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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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進宮拜祭,儀式完畢後,鳳鸞去了景合宮陪婆婆說話。
“怎麼不見穆側妃?”蔣恭嬪問道。
鳳鸞回道:“剛好她身子不太舒服,就沒來。”
蔣恭嬪身上有著專挑兒媳不是的習慣,聞言當即不悅,“大過年的,也不知道保重養好身體,再說了,聽著就叫人覺得晦氣。”又是嘀咕,“還想著她進宮來了,跟她說說賢姐兒的婚事。”
鳳鸞心下明白,婆婆習慣的把賢姐兒的婚事,和穆家的人聯係起來,說白了,還是沒把自己當做正經兒媳罷了。
因而淡淡一笑,“小穆氏來不來都沒有關係,她雖然負責照看賢姐兒他們,可是婚事還得由我來做主,再者賢姐兒是要嫁去衛家。”看向升平公主,“有什麼瑣碎,我和升平商議著來就是。”
蔣恭嬪聞言一怔,有點氣噎,“也對。”
其實她倒不是真的多麼關心賢姐兒,不過是擺擺婆婆款兒,擺擺祖母的架子,沒想到一張嘴說錯了話,自個兒也覺得不太好意思。於是咳了咳,看向女兒,“聽說衛家準備下聘禮了?預算多少?”
升平公主知道母親是閒的,問著玩兒,也就敷衍回道:“不清楚,到底是長房那邊的事兒,聽說大概是一萬二的標準罷。”
“不少了。”蔣恭嬪道:“當年你這個公主下嫁的時候,不過翻了一番。”然後叮囑鳳鸞,“衛家給多少聘禮,你就比著例子回多少嫁妝,不可少了,但也不可大手大腳的不當回事兒。”
鳳鸞聽她貌似關心自己,實則替兒子心疼銀子的口氣,不由好笑,臉上還不便帶出來,隻做聽話模樣,“是,兒媳記下了。”
升平公主問道:“吉日你們挑選好了沒有?”
鳳鸞道:“之前正在商議的,因為我和王爺去了霍連一段日子,耽擱了。但總得等賢姐兒守滿了三年孝期,出了服往後,算算日子,明年春天以後都行。”
作者有話要說:多謝昨天替我看文的兩位熱心姑娘,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