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不是事實?這句話,升平長公主到底沒有說出來,轉身拂袖走了。
蔣太後氣得夠嗆,兒子不孝,兒媳更是眼中釘、肉中刺,如今就連女兒也不聽話,不向著自己,隻一心一意巴結那對不孝夫婦。蔣家的人又都調走了,自己……,自己這日子,真是一點樂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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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次說的事,我跟皇上說了,皇上沒幾天就挑了兩個職位出來。”鳳鸞把抄錄下來的東西,給升平長公主看,“兩個都是肥缺,隻不過一個職位在京城,一個要去外省,我覺得還是呆在京城更舒服一些。”笑了笑,“不過還得看駙馬的意思,你拿回去,讓他自己做決定吧。”
升平長公主笑道:“一個已是難得,哪裡還好意思挑肥揀瘦?”客套話,總還是要說幾句的,而且哥哥有意讓自己捧著嫂嫂,當然要用力捧著,“辛苦嫂嫂了,回頭我讓駙馬準備厚厚的謝禮,答謝嫂嫂,順便讓哥哥也沾沾光。”
鳳鸞聽她這話說的有趣兒,掰了她的臉,笑道:“讓我瞧瞧,你這嘴裡是不是抹了蜜?這麼甜,膩得不像話。”心下微歎,太後要是她女兒一半好相處,自己也就不用整天為難了。
“嫂嫂,我真羨慕你。”升平長公主忽地感慨起來,“哥哥一心一意待你好,居然為了你,連選秀都不選了。說句實話,便是我身為公主,駙馬礙著情麵沒有納妾,但是出去和朋友混混,吃個花酒什麼的,也是少不了。”
鳳鸞知道這個小姑子一向不說廢話,心思轉了轉,“是不是太後娘娘聽說皇上不選秀的事了?”抿嘴一笑,“老人家比較著急罷。”
“是啊。”升平長公主不好說母親的不是,見她心思敏透,鬆了口氣,“母後的性子有點固執,且上了年紀,又喜歡多子多孫什麼的,嫂嫂你順著一點便是了。”
多子多孫?鳳鸞心下輕笑,現在皇帝三兒三女,雖不多,但也不少了吧。蔣太後無非是想要選些美人進來,分一分自己的寵,----她看不慣兒媳,就連這種想頭都生出來了,一個做婆婆的,居然也不覺得害臊。
世上總是有那麼一種人,就是你不爽快了,我才爽快。
隻不過小姑子算是一番好意提醒,況且與她無關,因而還是笑吟吟的,說了一些家常裡短的話,才送人出去。
接下來,平靜了一段日子。
其實蕭鐸現在等於沒有後宮,他和鳳鸞又是如膠似漆的,根本就不會有矛盾,至多不過是孩子淘氣,訓斥幾句,第二天又是親親熱熱的一家子了。所有的矛盾,還是在蔣太後和鳳鸞的婆媳關係上麵。
到了秋風起的時候,又因為孝惠公主的親事惹出一段風波。
起因是蔣家長房的人下聘,長房的忠勤伯夫婦和次子蔣子錚都進京了。蔣太後見到了娘家人,便不想再讓他們回去,找到皇帝哭訴,說房州如何如何清苦,如何如何不如京城諸事便利,話裡話外,都是想把娘家人留在京城的意思。
蕭鐸不允,隻同意讓駙馬蔣子錚留在京城,並且是明年成親以後,才能留下。
蔣家長房的人犯了錯,當初給陳禦史送古畫的人,正是忠勤伯,因而心虛的很。儘管很想留在京城,一見皇帝不答應,就當即不敢再硬挺,下完聘禮,就帶著夫人和兒子回去了。
蔣太後氣得在永壽宮裡摔東西,摔了一堆不解恨,乾脆“病”倒了。
婆婆病倒,鳳鸞自然是要過去侍疾的。
原本蕭鐸想著,母親心裡不痛快鬨幾天就算完事兒。哪知道她乾脆一直“病”著,從早到晚把鳳鸞拘在永壽宮,不到天黑不放人。
蕭鐸不放心,便過去聽了一回壁角。
結果在珠簾外麵,才片刻功夫,就聽見母親一會兒讓倒茶,一會兒讓喂藥。鳳鸞剛坐下歇會兒,母親又說窗戶太亮了,讓去拉上窗簾,拉好了,過不多久,她又說關著窗戶太悶,讓打開透氣。
總之,就是變著花樣不停指使兒媳,越指使,越覺得有樂子。
宮人們都是戰戰兢兢的,眼瞅著皇帝的臉色越來越黑,一個個緊張的不行,半晌聽得高進忠奉命唱了一句,“皇上駕到。”然後見皇帝進去了,方才鬆了口氣。
沒有宮人敢在門外停留呆著,怕聽見不該聽的,都遠遠的躲開了。
蕭鐸進去,一把接過鳳鸞手裡的茶壺,“讓朕來,好好陪著母後。”
蔣太後忙道:“讓皇後做就行了。”
蕭鐸卻道:“母後,兒子也想在你跟前儘孝。”心下已經有了應對的主意,也不多說,一直陪著到了天黑,才和鳳鸞回去。
“你這傻瓜,怎麼不跟朕說一聲。”
“無非是走動走動。”鳳鸞笑道:“隻當是活動筋骨了。”是有點累,但也不是挑擔子上山的活計,“皇上日理萬機的,後宮瑣事,難道還要讓皇上來擺平?再說,兒媳在母親跟前儘孝,原是大禮,哪有為這個搬弄口舌的?”
不是真傻,是已經想好了解決的辦法,暫時不提罷了。
沒想到,蕭鐸會這麼快趕來救場。
“那也沒有這樣儘孝的。”蕭鐸沉了臉,當然不是針對鳳鸞,而是蔣太後,隻是不好當麵說生母的不是,“明兒我叫升平和賢姐兒進宮來,還有惠姐兒也過來,母後病著,女兒和孫女們也該儘孝。”
第二天,升平長公主、孝賢公主和孝惠公主,連帶鳳鸞,都在永壽宮一起服侍太後。
蔣太後叫鳳鸞去倒茶,升平長公主便笑道:“我來,我來,嫂嫂不要搶了我的對母後儘孝的機會。”她讓鳳鸞去開窗,升平長公主又道:“賢姐兒,快去開窗。”她讓鳳鸞端藥,升平公主便推推孝惠公主,“你這丫頭最伶俐了,快去。”
蔣太後氣得捶桌,“你彆多嘴!”
結果這邊還沒壓製住,蕭鐸下朝有親自過來了,從頭到尾,一直在太後床前不停的服侍,偏生太後不能像喝斥女兒那樣,喝斥皇帝兒子,結果一整天下來,基本上沒鳳鸞什麼事兒。
蔣太後才痛快了幾天,又憋氣了。
這天天躺著不再是享受,而是找氣受,----隻要一看見兒子女兒孫女忙個不停,兒媳隻在旁邊閒閒搭手,還笑容滿麵的,心裡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結果半個月的功夫熬下來,蔣太後整天自找氣受,真的病了。
太醫診了脈,說是,“肝氣鬱結,上火攻心,需要多加靜養調理,平時儘量不要再動怒動氣,否則容易氣傷肝肺,於太後身體不利。”
蕭鐸聞言沉默了一陣,“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