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願你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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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你好厲害。”阿羽喜滋滋道:“居然還搞來了宮女的衣服。”正要去換,又瞅著幫自己拿衣服的家夥,“你不換衣服?”
蕭允念搖頭,“我不換。”
阿羽驚訝,“不是我扮成小宮女,你扮成太監嗎?”
“噗……”莊王殿下一口茶噴了出去,嗆咳了幾聲,好笑道:“我做什麼要扮成太監?真是……”不過扮作小太監跟阿羽一起進宮,似乎也挺有趣的?於是連連催她,“好了,你快去換衣服吧,我也去換。”
阿羽去換了衣服,回來轉了一圈,然後捏著嗓子行了個禮,“給皇後娘娘請安。”
“你唱大戲啊?”蕭允念嫌惡的皺了皺眉,指著她道:“那有這麼誇張的?再說了,小宮女平時根本就見不到皇後。”
“你見過啊。”阿羽沒好氣道:“走吧,走吧,我才不要看什麼皇後娘娘呢。”
蕭允念正了正頭上的蟬翼紗帽子,“走罷。”
於是,皇宮裡的宮人很快就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莊王殿下扮作一個小太監的模樣,放著大路不走,而是和一個小宮女鬼鬼祟祟的,繞著小路往裡麵去了。不過莊王殿下從小就愛鬨騰,上房掀瓦的事都做得出來,這也不是很稀奇,宮人們見他繞得遠遠的,不知道在玩什麼,都沒過去招惹他,----讓莊王殿下玩得不痛快了,不是自找麻煩麼?多遠點兒吧。
“喂!”阿羽有點小小興奮和緊張,“皇宮好大,還有,還有,咱們這兩身衣服很好用,都沒有人上來問咱們呢。”之前說想來皇宮看看,隻想著在皇宮外麵逛逛,可沒想到能夠光明正大的混進來,“小蕭,你真厲害。”
“咳咳。”蕭允念忍住滿腔好笑,挺了挺胸,“那是……”一語未了,便看見一個杏黃色的身影,正往這邊過來,不由驚呼,“糟了!”
“什麼糟了?”
“哎呀,彆問!趕緊跟我往這邊躲一躲。”
兩個人繞過假山,急急忙忙往另外一道門飛快跑了。
“剛才那個小太監怎麼看著眼熟?”杏黃色的年輕公子問道:“你們瞧見沒有?我瞅著像是老四的樣子?這小子,什麼時候又回來了?”
“正是呢,太子殿下。”旁邊的太監笑著回道:“可不就是四皇子嗎?除了他,哪有小太監敢見了太子殿下就亂跑的?不定是又在玩什麼把戲。”
“胡鬨!”蕭允昊不悅道:“一聲兒不吭的跑出去了,惹得母後生氣,現在回來又不打招呼,還扮成小太監的模樣,帶著宮女在宮裡亂跑。”母後總是偏疼幼弟,才養成他這隨意散漫的性子,回頭好好教訓他一頓,臭小子!隻是眼下沒空,“走吧,兵部的幾位該等急了。”
另一頭,蕭允念呼了一口氣,“好險,好險。”
“剛才那人是誰?派頭好大。”阿羽問道。
“是太子。”
“啊?”阿羽先是吃驚,後是可惜,“我還沒看清楚太子長什麼樣子呢。”
“太子有什麼好看的?”蕭允念不以為然,哥哥一向性子老成,簡直就是半個父親一樣對待自己,才不想看到他,肯定又得訓斥自己跑出去的事兒了。
“走,帶我去禦花園看看。”阿羽興致很快被轉移,不過……,心裡也是稍稍有點疑惑,“你以前來過皇宮嗎?這麼熟門熟路的。”
“呃……,來過一、兩次吧。”
兩人去了禦花園,對於蕭允念來說自然沒啥看頭,阿羽卻是滿心興奮,左看看、右看看,一會跑去亭子裡,一會跑到橋上。周圍路過的宮人見有莊王殿下陪著,雖然鬨不清是在玩什麼,但也不敢吭聲兒,因而沒有人打擾。
不過……
“念哥兒!”清脆的女聲響起,一個身穿明藍色華麗宮裝的女子穿門過來,指著蕭允念訓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還不趕緊去給母後請安!”
“母後……?”阿羽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吃驚之下腳底一滑,從假山上麵“撲通”掉進了湖裡,“哎喲,救命!我不會水!”
不等小太監過來救這“宮女”,莊王殿下先跳了下去。
長樂公主看著胡鬨一氣的弟弟,不懂他這又是扮成太監,又是去救宮女,到底鬨得是哪一出?旁邊站了一個長身玉立的年輕男子,勸道:“四皇子水性好得很,公主不用擔心,旁邊還有人看著呢。”
“我才不擔心他呢。”長樂公主跺腳道:“他這人,整天的隻會讓彆人擔心!”回頭看向溫柔體貼的駙馬,“若是有你一半好,我就知足了。”
駙馬笑了,上前挽住了妻子的手臂,陪著她。
到最後,莊王殿下救了阿羽上來,兩人渾身濕透,不得不去坤寧宮找衣服換,十分不巧的是,----皇帝也在。
蕭鐸沉了臉看向兒子,“先去換衣服,等下朕再教訓你!”
蕭允念垂著腦袋,對阿羽嘀咕道:“你去吧,有人帶你換衣服的,沒事兒。”至於自己,在母親這裡是一年四季衣服都齊全的,隨便換了。
鳳鸞最近有點傷風,這會兒正在裡麵睡覺,聽得外頭有窸窸窣窣的動靜,叫了人進來問話,“誰來了?好像很多人似的。”
薑媽媽笑著回道:“莊王殿下回來了。”
“念哥兒!”
“哎喲,娘娘當心起猛了頭暈。”薑媽媽趕緊喊了宮人過來扶她,給她穿衣服,然後說道:“長樂公主和駙馬也來了,說是看望皇後娘娘的病情的。”
“唉,不過是傷風罷了。”鳳鸞擺擺手,起身穿了衣服,然後對鏡整理好儀容方才出去。一到前殿,先看見垂頭喪氣的小兒子,不由嗔怪道:“你這孩子,可算是知道自己回來了。”
蕭允念知道母親偏疼自己,趕忙跑過來,“我回來給母後拜壽。”
他這麼一說,鳳鸞聽了果然更高興了,“算你有點孝心。”然後看向旁邊臉生的年輕宮女,好像以前沒有見過,再說了,她單獨站在大殿裡是什麼緣故?不由問道:“這位是……?”
蕭鐸趕忙解釋,“是老四帶回來的人!”
阿羽原本十分緊張的,聽到這個,差點“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皇帝之前還很威嚴的,怎麼見著皇後娘娘就緊張起來,居然搶先解釋這個,好似生怕皇後娘娘誤會,真是沒想到,皇帝原來是一個耙耳朵。
哦,以前倒是聽說過,皇帝的後宮隻有皇後娘娘一個。
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想看看,皇後娘娘到底是不是傳聞中那樣驚豔?一抬頭,便看見一雙翦水秋瞳看了過來,顏如玉、容似花,華服之下的皇後娘娘,讓著空闊大殿都活色生香求來。
還有,還有,旁邊的公主也是娟美如畫,駙馬芝蘭玉樹,唔……,皇帝長得其實也不賴,----難怪小白臉長得那麼好看,像是畫裡的人,原來是家學淵源。
“你們在哪兒認識的?”皇後娘娘麵含微笑,朝兒子問道。
“我們……”
蕭允念開始興奮的說起這一路見聞,繪聲繪色、手舞足蹈,又說起阿羽的師父,“好厲害的功夫,回頭我想再去找他學幾手……”
莊王殿下最終沒有再見過那個清雅男子,也沒有再離京去做遊俠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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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以後,春日裡,海棠花樹開得正是繁茂絢爛。
蕭允念坐在花樹下麵喝酒,莊王妃執了酒壺,含笑看著他,他喝一杯,就給他再添上一杯,溫溫柔柔的,沒有一點點不耐煩。好像隻是這樣靜靜坐著陪他,便覺得很是滿足似的,眼裡有著恬靜溫柔,以及對生活滿足的淡淡溫馨。
這個莊王妃,並不是當年的阿羽。
蕭允念想起少年時候的事情。
那天,阿羽哭著問自己,“我、我……,我對你那麼好。”她漲紅了一張俏臉,卻掉著淚,“你就……,一點都不喜歡我嗎?”
“我們身份不配。”自己這樣告訴她。
“你混蛋!”她跺著腳跑了。
半個月後,暗衛告訴自己,她回到了師父身邊。又一個月後,聽說她的師父帶著她離開了閩江城,下落不明,不知道去了哪兒。
----從此再無音訊。
自己應該是有一點喜歡阿羽的,可是父皇告訴自己,“這個女子來自民間,且無父無母,如果你喜歡她的話,父皇也不勉強讓你難過,就納做夫人罷。”
不,那樣會折了阿羽的雙翅。
她就好像一隻小鳥,原本就是應該在崇山峻嶺裡麵飛翔,在藍天海麵上飛翔,而不是圈養在王府裡,做一個夫人,和一群女人勾心鬥角的過日子。
----折斷了雙翅的鳥兒,是飛不遠的。
而自己的身份,也注定了隻能偶爾任性胡鬨那麼一次,不可以一輩子做遊俠兒,終究是要回到皇宮裡麵的,過屬於自己的生活。
“王爺。”莊王妃懷裡的好消息揣了好久,話在嘴邊繞了好久,還是羞怯,半晌才低頭說了出來,“妾身……,有喜了。”
“嗯?”蕭允念收回漂浮的心思,看向王妃,視線落在她尚且扁平的肚子上,“幾個月了?”語氣裡,帶出初為人父的欣喜,“太醫診脈了?”
“才得一個多月。”莊王妃靦腆微笑,“剛巧昨兒有些不舒服,讓太醫診脈,沒想到居然是喜脈。”其實設想了好些告訴王爺的情景,最後選在這個花樹下,說出喜訊,正好和這美景相得益彰。
“那好好養著。”蕭允念想了想,“等下我進宮去,告訴母後,讓她也歡喜歡喜。”
這是他從小養成的習慣,----母親偏疼他,他也特彆惦記著母親。不管是在學堂上被夫子誇獎,還是射箭得了表揚,都是第一個想著母親,要告訴她,讓她高興,母親笑起來的樣子最好看了。
到了宮裡,鳳鸞得知這個消息果然很是高興,愛憐的摩挲著兒子,歎道:“你總算是要做爹了,這下安分了,我才放心。”又叫了宮人進來,“去前麵看看,等皇上空了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母後。”蕭允念看著年逾四十,仍舊保養得好似花信少婦一般的母親,笑道:“以後我來照顧你,不讓你擔心。你不是常說,女人憂心,就容易很快變老嗎?兒子不要母後憂心,要母後一輩子都年輕無憂。”
“嗬。”鳳鸞笑眼彎彎,欣慰道:“好,念哥兒最貼心了。”
“就會說蜜話兒哄母後!”蕭允昊從外麵進來,指著弟弟,“以前不知道多淘氣,娶了王妃才算老實一點兒。”
鳳鸞笑道:“你弟媳有喜了,你兄弟明年就要做爹了。”
“是嗎?”蕭允昊也高興起來,在兄弟肩膀上捶了一下,“恭喜啊,你這臭小子也要當爹了。”
正說得熱鬨,蕭鐸也聞訊趕了過來。
一家子熱熱鬨鬨的,商議起等莊王妃的身孕過了三個月,把長樂公主和駙馬等人都叫進宮,吃一頓家宴樂一樂。
等兒女們都散了,蕭鐸和鳳鸞兩人單獨相處。
“累不累?”鳳鸞給他到了一杯茶。
“不累。”蕭鐸眼裡儘是笑容,凝視她,“有你,還有兒女們陪伴著,朕馬上又要做祖父了,滿心歡心,渾身都是勁兒呢。”
鳳鸞笑道:“看來你還沒老呀。”
“那是。”蕭鐸在她額角上麵親了親,低語道:“等晚上,證明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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