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
屋子裡的蠟燭還剩下一點點搖曳的火光,對於神父來說自然是沒有任何用處,但對於走來的親王而言,那昏暗的光芒為神父麵頰仿若披上了一層薄紗般朦朧若現,有力的拐杖在木製地板上頓下的節奏斷了斷。
“親王?”
又被神父搶先打了招呼。
親王有些為自己剛才的失神懊惱,他隨即板正了臉色,肅了聲氣,淡淡道:“神父用完晚餐了麼?”
天,他說話的聲調真是彆扭做作——
蘭德斯懊惱不已,同時又在心裡慶幸神父的眼盲看不到他此刻麵上顯露出的猙獰窘迫。
“剛用完餐,感謝親王您的照顧,晚餐很美味。”神父神態自如道。
蘭德斯並不是專程來討他一句感謝,隻是因為沒有話說,便隨口問候,沒想到前後聯係聽上去就好像他為了那麼區區一點食物特意來邀功一樣,蘭德斯錯口失言又無法挽回,隻得乾脆閉嘴。
若要他譏諷謾罵兩句還行,要令他簡簡單單地與人溝通交往,蘭德斯隻恨自己是瘸子而不是啞巴。
若他是啞巴,他就可以什麼都不說,隻靜靜地欣賞神父的麵龐。
他有多久沒這麼近距離地看他了?
這純粹是他自作自受,自己一廂情願地要同他拉開距離。
那雙湖綠色的眼睛……綠色真是和他相襯,金發也很美,倘若是黑發,或許會更美,金發顯得他更聖潔一些,可蘭德斯討厭那種聖潔。
蘭德斯自以為目光克製,神父卻是感覺自己的修士袍都要被那灼熱的目光點著了。
“布尼爾修士呢?”蘭德斯的語調懶懶的,似是很隨意的樣子。
神父回答道:“他去為我燒洗澡水了。”
蘭德斯有點痛恨這個回答,這回答讓他莫名其妙地覺得後背著火額頭發汗,倘若他是動物的話,那麼毫無疑問他這是在發情了。他本不想用那麼下流直白的詞彙來形容他此時的狀態,可誰管呢,他本就不是個高尚的人。
蘭德斯掩上了門。
木門“吱呀”的聲音在他的耳膜驚天動地一般,他的手有些顫抖,這真不像他。
關上門後,蘭德斯轉過身,桌子上的燭火搖曳得十分吃力,幾乎馬上就要熄滅了。
神父聽到了關門聲,詢問道:“親王?”
蘭德斯拄著拐杖過去,拐杖尖點在木製地板上,“哆哆”的響聲正好能蓋過他的心跳。
蘭德斯走到了神父麵前,神父端坐著,身上的服飾和臉上的神情都十分端莊。
“我……”蘭德斯清了清嗓子,“我想和你談談有關洗禮的事。”
一向習慣於直來直往的親王還是用了迂回婉轉的方式。
神父的麵上露出感興趣的神色,“您請說。”
“我可以在莰斯堡受洗。”
“由我嗎?”
“當然。”
“那太好了。”
神父麵上露出喜色,“親王,您作出了個正確的選擇,我向您保證。”
親王看到神父那高興的神色,肚子裡那卑鄙的提議忽然變得有些難以啟齒。
“就像我們這回在考爾比獲得的那樣,您的領導才能和我對民心的籠絡合在一塊兒將會是一把厲害的武器,過不了兩天,您王宮中的敵人就會後悔給了您這麼一個好機會讓您積攢在王都中的威望,他會求著您離開這兒,到時您儘可儘情地去羞辱發泄……”
“……之後我再為您受洗,隻要我們達成合作,我們必定將能夠一齊征服整個大陸。”
蘭德斯一言不發,心中有兩股力量在搏鬥,純潔的感情與肮臟的肉-欲在他體內來回發狂一樣地拉鋸。
神父那冷靜又充滿了詭計惡意的話語對他無疑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挑逗。
蘭德斯深吸了口氣,他這一口氣尤其悠長,將屋子裡殘留的食物香氣和神父身上淡淡的香味全吸進了肺腑。
而神父則覺得關著門的小屋很悶熱,額頭出了一點汗,他抬起手想拿手帕擦汗,還未等他去摸到手帕,額頭上就被重重地吻了一下。
親王的嘴唇灼熱而肉感,親吻的力道十成十的紮實,呼出的熱氣有些顫抖地噴灑在神父白皙柔軟的肌膚上。
“親王?”神父的聲音有些許疑惑。
拐杖落在地麵,親王的手掌捧起神父的麵龐,燭火已奄奄一息地快要熄滅,親王深棕的瞳孔中卻正燃燒著熊熊欲-火,“我認可你的所有看法,不過在達成合作之前,我是否有資格在神父您這裡獲得一些不會背叛的保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