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反正他是個瞎子,教皇心說,無論那幅畫像有多荒唐,總不會叫他心煩的,而且他認為蘭德斯是個存有理智的人,當他的激情褪去,明白這個提議多麼不合適後,他會放棄的。
皇帝果然非常激情地投入到了藝術創作中去,經過了緊急訓練後,成果不十分顯著,皇帝認為這興許是因為他沒有進行最切實的實踐,或者說他認為他並不是要在藝術領域獲得非常全麵的成就,他的主要任務是以教皇為中心來進行創作。
所以,皇帝邀請了教皇來當他的模特進行練習。
教皇欣然同意,因為覺得皇帝的舉動是他所喜歡的有些愚蠢的可愛表現。
大部分時間裡,皇帝都非常理智,充滿智慧,雄才大略,他是個成熟且英明的君主,經曆了諸多磨難才走到了今日。
教皇仍記得在那之前皇帝向他求愛時笨拙而狼狽的模樣,他非常高傲,即便跪下求愛也仍高高地昂著臉,不過據說在他因誤服毒藥而差點陷入死亡的那段時間,皇帝像“從地獄裡返回的撒旦”——這是皇帝的舅舅在他醒來後心驚膽戰地向他陳述的。
總之,一切都過去了,教皇撫摸了皇帝的臉龐,皇帝的眼淚落在他的麵上,說,尤金,我的驕傲差點害了你,我真恨自己,從今以後,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哪怕是要我舔你鞋底的泥,我也心甘情願。
教皇當時的回答是,蘭德斯,請你馬上刮掉胡子。
想起艱難的往事,教皇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皇帝緊皺著眉頭,對著畫板束手無策,他有些慶幸教皇看不到此刻他麵上的窘迫,然後他看到了教皇臉上的笑容。
教皇聽到了皇帝靠近的腳步聲,他微笑道:“是完成了你的大作,還是終於決定理智地選擇放棄?”
他話剛說完,臉頰便被捧起,嘴唇被吻了一下。
“你的笑容真美。”
教皇聽到皇帝的讚美,那其中飽含著毫不做作的真情,教皇原本是個比皇帝要更冷酷的人,現在仍是,但皇帝的愛意令他在麵對皇帝時表現出不同尋常的柔情,他短暫地將自己神父與愛人的身份融合在一起,他再次微笑,憑借著常年在黑暗中的直覺,低頭吻了吻皇帝的鼻梁,“這樣美好的夜晚,蘭德斯,你確定你希望我一直一個人躺在這兒嗎?”
皇帝發出了溫柔的笑聲。
沙發並不狹窄,皇帝擁抱了教皇,吻他的嘴唇,教皇的嘴唇非常柔軟、溫暖,皇帝有時能感覺到教皇對他的縱容,教皇的年紀要比他小,可打從一開始,無論是在政治或是處理兩人的關係上,教皇都表現得要比他成熟,皇帝在心裡眷戀深愛著教皇到了無法用語言來表達的地步,他相信教皇也感受到了他的愛,他選擇了他,這就是至高無上的偏愛。
教皇擁抱了皇帝,皇帝像是怎麼也不夠滿足地親吻著他,火熱的氣息在房間中逐漸蔓延,他們穩定而熱烈的關係中,必不可少的是他們對彼此的身體毫不厭倦,在無法合法結合的關係中,燃燒著烈焰一般擁抱彼此。
皇帝向教皇深入而持久地表達了他的愛意,教皇也非常愉悅地接納了他,事後,他們仍然擁抱著,皇帝的臉頰貼著教皇的臉頰,他低聲道:“尤金,你總是對的,我沒有藝術天分。”皇帝的語氣很沮喪。
教皇拉住他纏在他腰間的手,手指摩挲了皇帝的手背,低聲道:“沒關係,蘭德斯,”他回頭,輕輕吻了下皇帝,帶著一點逗弄的笑意,“你在某些事上的天賦已讓我很滿意了,我允許你不擅長繪畫。”
皇帝手臂輕勒了下教皇的腰,低頭親了下教皇的下巴,他麵上露出了笑容,“你這可愛的壞蛋。”
最終,皇帝還是向畫師承認了自己的不足,重新選擇了一位公認的繪畫大師,他很遺憾於自己的巧思沒有可以依托的天賦而淪為泡影,在加冕儀式即將舉行的前一天,他收到了教皇的邀請,請他去教堂會麵,皇帝非常高興地前往教堂赴約,預備重溫舊夢。
教皇約定說在中廳見麵,皇帝為教皇的熱情大膽感到歡欣鼓舞。
他的教皇是位對上帝十分叛逆的信徒,公然在中廳和自己的同性情人會麵,這令皇帝倍感喜悅,他摯愛教皇這不將任何事物放在眼裡的傲慢。
教皇已在中廳等待。
中廳裡除了他以外,沒有任何人的蹤跡,兩邊雪白的蠟燭搖曳著光芒,皇帝過去,大膽地用手掌握住了教皇的肩膀,輕嗅了下教皇金發上的香味,“我有時候做夢都會夢見那個閣樓。”
教皇輕輕一笑,他抬起自己的手掌,他的手掌握成了拳頭。
皇帝不解道:“尤金……”
他這是想叫他閉嘴,否則就揍他一拳的意思?
皇帝認為教皇不會是這樣古板的人,然後教皇便打開了自己的手掌,他的掌心裡躺著一枚藍寶石戒指,是貴族們常戴在大拇指上的戒指款式,非常的優雅,也非常的華美,皇帝盯著那枚藍寶石戒指,道:“尤金,這戒指很美……我的意思是,這是……”
教皇道:“這是你的。”
“我的?”皇帝確信自己沒有這樣一枚戒指。
“是的,是我送給你的。”
教皇轉過了身,他麵向皇帝,微笑道:“蘭德斯,我知道你對加冕儀式所傾注的心血,我明白你從中寄托了什麼,所以,蘭德斯,拿去吧。”
皇帝的視線從戒指轉移到了教皇的臉上,“尤金……”他毫不懷疑教皇所說他的明白的與他想表達的完全地重合。
皇帝感動異常,他幾乎要流淚了,他在忍耐,忍耐自己不要像個孩子在自己最心愛的大人麵前得到獎賞而情緒失控地哇哇大哭,皇帝從教皇的手裡快速地取走戒指,像土匪搶劫似的,然而他又極其溫柔虔誠地吻了吻教皇的掌心,厚實的嘴唇貼著教皇溫暖的手掌,他的眼淚順著流到了教皇的掌心。
教皇微笑,他的掌心順著皇帝的麵頰向上撫摸,他低頭摟住皇帝毛茸茸的腦袋,“這枚戒指由我權杖上的寶石所製成,蘭德斯,你必須記住,”他吻了吻他的皇帝的耳朵,麵上帶著異常柔情的笑容,“我將會永遠是你的主、你的神、你的父……還有……”。
他們不必言說,也不可言說,那將會是一段沉默而隱秘的曆史,浸沒在奧斯頓大陸中,由兩人攜手堅守走向永痕的牢不可破的關係,依靠著的是比眾人所揣測的皇帝與教皇之間存在著比利益權勢陰謀鬥爭要來得簡單得無數倍的詞彙。
“吾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