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九十三章(1 / 2)

小飯館 少地瓜 9907 字 3個月前

藍管家維持著臉上滴水的狀態呆了半天, 這才百感交集道:“這樣大的喜事, 姑娘怎的也不給家裡去個信兒。”

展鴒淡淡的笑了,“本也沒想大操大辦,不過走動多的好友聚在一處吃個家常便飯罷了。”

其餘的,她都沒再說,可言外之意:她跟藍家,到底不算多麼親近。

藍管家張了張嘴,心裡有些不得勁,“回頭老爺夫人知道了, 得多傷心呐。”

有些話總得找機會挑明了說,不然始終骨鯁在喉。展鴒聽了這話就笑, 反問道:“非親非故,為何傷心?”

怎麼這話聽著這麼不對味兒,好像她做了什麼天怒人怨對不起誰的事兒似的?

藍管家一噎,剛要開口, 就聽展鴒又道:“於公, 咱們兩家並無官場或是生意上的往來;於私, 我同藍大人和夫人前後也就見過兩回, 統共才說了幾句話?如今唯一剩的這點聯係,也不過是你們家大爺暫時寄養在此地罷了。我若給貴府寄喜帖, 卻要以何種身份?你們家大爺托兒所的所長麼?”

既沒有交情,也就沒有感情;既然沒有感情, 又何來傷心不傷心之說?

確實, 每到節日, 藍家都會送很多東西過來,可展鴒大部分都用在展鶴和郭先生、紀大夫他們身上,自己和席桐隻取了一小部分,下剩的暫時用不著也都封存起來,如今都好好兒的擱在庫房裡。便是用了的那些,每次她回的禮物也差不多能兩抵,誰也不欠誰的。

眼下他們家日進鬥金,往後掙得還會更多,哪裡就貪圖這點兒節禮了?

藍管家給她說的啞口無言。

話糙理不糙,這會兒是人家辦喜事壓根兒沒想著通知他們,這才覺得不自在。可話又說回來,若是人家果然提前幾個月通知了,誰能保證中間不生齷齪?

可……到底意難平。

藍管家就道:“其實老爺夫人是真心欣賞姑娘,之前說的想收您為義女也是發自肺腑,如今咱們府裡頭上上下下都被敲打了多少回,都拿著您當自家人呐!您的院子裡頭好些擺設,可都是夫人親自掌眼挑選,從她的陪嫁裡頭挑出來的。”

“真心不真心的,這話原本也不是我自己說的,到底怎麼樣我倒不好講了。”展鴒似笑非笑的瞧了他一眼,看的藍管家心裡頭一抽抽,覺得這姑娘當真是個眼裡不容砂,沒法兒糊弄的。

就聽她又道:“不過退一萬步講,藍大人和夫人有提出的權利,我也有拒絕的權利,斷沒道理強買強賣的。遞過來的東西我就得全盤接著麼?就算我不識好歹吧,可一來咱們兩家沒有老一輩的交情,也沒有繼續鞏固的意義;二來麼,我也不是七歲八歲的孩子了,還需要人照看,我自己好端端的有爹有媽有老師,如今雖然因種種原因暫時見不著了,可也實在不必再弄這個。”

甭管現在藍源夫婦是否真心,可其實大家心裡都門兒清,他們當初之所以提出結為乾親也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左右展鴒自己也不稀罕就是了!

“勞煩您回去也捎個話兒,咱們一碼歸一碼,我對藍大人和夫人沒有任何意見,你們家大爺原先在這裡怎麼樣,日後還怎麼樣,我當初既然應承了這事兒,就必然會守承諾。可什麼乾親的,還是斷了這念頭才好。若是大人和夫人覺得成,日後咱們還想繼續往來,就當個尋常人家,或是忘年交的都成,平平淡淡就好,若果然日後真相處多了處出感情,那且兩說著,可眼下?倒還不至於;若是實在覺得我不識抬舉,就此斷了,也沒什麼要緊的,左右你們大爺不會受委屈就是了。”

人與人相識相處也需要緣分,君子之交淡如水,合則聚不合則散,實在沒必要強求。

原本她跟藍家也不過萍水相逢罷了,隻因為展鶴這小東西才有了短暫的交集,如今天各一方,越發疏遠也是情理之中。

藍源夫婦也不是不好,甚至他們壓根兒沒資格說人家,隻是不管是展鴒也好,還是席桐也罷,都跟他們有點兒合不來。若說官商有彆?家世懸殊?倒也不儘然,他們倒是挺願意跟褚清懷打交道的。而褚清懷此人最好的一點就是淡然,公私分明,凡事隨緣,有什麼問題不藏著掖著,明堂正道擺開來大家各自瞧,所以彼此間一直都保持著合適的距離,不遠不近,所以很舒服。

如今她就想跟席桐和朋友們安安穩穩的過點舒心的小日子,若是有閒事找上門了就管管,若有力所能及的也幫一把,可強行擴展交際網?對不住,實在不在他們的人生規劃裡頭。

太累了,以前他們就夠累的了,現在真不想這麼著了。

展鴒痛痛快快把一直以來想說又沒機會說的話一股腦說了,可憐藍管家瞧著就有些搖搖欲墜的,顯然活了大半輩子,還沒遇到過這個款兒的姑娘。

才剛那些話說的沒道理嗎?不,太有道理了,所以他才絞儘腦汁也想不出什麼話來反駁。

可?藍管家自己都忍不住開始懷疑了,莫非做他們藍家的義女就真這麼不好?

褚錦打從剛才起就一直沒說話,這會兒到底有些不忍心,小聲道:“姐姐?”

“你不必多言,我也知道你想說什麼,”展鴒笑著拍了拍她的手,緩緩吐出一口氣,望著天邊的雲彩,認真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豈不聞那句話,汝之蜜糖他人之□□,或許我窮儘一生所追逐的東西,在他人眼中不值一提;可同樣的,或許那些被旁人競相追逐的東西,我也棄之如敝履。各有所好罷了,沒什麼好說的。”

藍家乃一方世家,若果然成了他家義女,自然有數不儘的好處,行不夠的方便,可她偏偏不喜歡。

褚錦咬了咬嘴唇,反手握住她的,正色道:“無論如何,我隻當你是親姐姐。”

“行啊!”展鴒笑了。

等藍管家重返藍家,長籲短歎的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之後,藍源夫婦愣了半晌沒言語,顯然也是沒想到竟會是這個走向。

老實說,聽了展鴒的話之後,他們確實有些羞惱,畢竟這種行為落到旁人眼裡跟打臉也沒什麼分彆了。可等冷靜下來一琢磨,卻又覺得那姑娘說的有道理。

收義女這事兒自始至終都是他們這邊一廂情願提出來的,人家打從一開始就明確表示了拒絕,隻不過他們一直沒當真,如今看來,卻不好再這麼著了。

“強扭的瓜不甜,既如此,此事就此作罷。”藍夫人歎了口氣,看著繈褓中熟睡的小兒子,很有些唏噓的道。

因著長子的前車之鑒,他們夫妻二人對幼子倍加重視,許多原本從不沾手的事兒也開始學著做了,那感覺還真是不同……

藍源輕輕拍了拍已經兩個月大的次子,忽然道:“如今……我竟記不大清輒兒兩個月大時是何模樣了。”

藍夫人失笑,“老爺那時還在外頭辦差哩,輒兒的抓周禮都險些沒趕上,見都沒見過,哪裡會記得?”

說到最後,她自己卻也有點兒心虛,聲音漸漸低下去了。

老爺不記得,可她又何曾記得?才生產完那大半年她的身子一直不見好,又要強撐著往來應酬,一應瑣事都是乳母在辦,她也不過得空叫人抱過來略瞧一眼罷了,故而印象不深……

雖說是迫不得已,可如今想來,到底是有些對他不起,如今輒兒與他們生疏,也是正常。

隻希望他長大後能體諒他們夫妻二人的苦衷,莫要記恨才好。

藍源看著燈光下的妻兒,緩緩歎了口氣,又道:“罷了,就照你說的,此事作罷。日後該怎麼著就怎麼著吧。對了,她還回了賀禮?”

“正是。”藍夫人撿起禮單給他看,又道,“倒是頗重,其中不乏珍品,白酒、酒精暫且不提,還有好些呢。就好比這幾匹榴開百子、江南風景、福祿壽喜並萬字不到頭的綢緞、薄紗,乃是江南織造今年才出來的新品,也就才進上去罷了,下頭品級略低些、家世略差些的官宦人家還未必能得了,也不知她費了多少周折,倒是有心了。”

藍源點點頭,“沒聽管家說錦兒那丫頭跑前跑後的幫她張羅婚事麼,此事必然是她的手筆。”

“她們兩個倒是要好。”藍夫人笑著搖頭。

“人家雖然不願意認你我當爹媽,可也不能斷了往來,就按她說的,隻當多幾個江湖朋友吧!我瞧著她與那席桐席少俠的為人,倒也頗有可取之處。你且費些心,好歹備些新婚賀禮,莫要失了禮數。”藍源道。

也罷,當不起家人,便做朋友吧!想開了之後倒也覺得不錯,反而更容易放開手腳,更自在了呢!

藍夫人應了,果然親自擬寫禮單,送的東西全是照著平輩人家大婚的樣子來,不過因他們是白身百姓,許多太紮眼的東西都不好用,隻得剔除。

轉眼到了婚禮前一日,一家客棧提前三天歇業,專門全力以赴的應對這場婚事。

清宵觀的道士們集體下山,俱都穿的簇新的棉道袍,一個個笑容滿麵的,排隊上前送祝福的時候顯得格外真誠。

因跟展鴒和席桐合作開發、販賣高度烈酒、醫用酒精和固體酒精這三樣,如今清宵觀每月光是分紅就能有百多兩,著實富裕了。故而月初王道長就狠心給大家訂做了厚實的新棉袍,又買了一輛大車和一頭騾子,行動到底是便宜很多。

雖然一頭騾子拉不動他們十多個人,但大家輪流坐車,也就不妨事了。

展鴒和席桐跟他們道謝,就聽王道長又一本正經的遞過來一個荷包,“這是貧道昨日特意給兩位求的簽,竟是少有的大吉,日後必然百年好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