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都是丈夫,同樣都是父親,怎麼人家的就能為妻兒遮風擋雨,生的孩子也聰明伶俐,偏偏自己就樣樣不如人!
堵住兄長的嘴之後,藍源再次將矛頭對準侄兒,“你可曾對展夫人語出不遜?可曾對弟弟惡語相向?”
眼見著父親都蔫兒了,藍軻整個人都快嚇軟了,可還是不肯輕易認輸,當即哭喊道:“叔叔忒也偏心!她不過一介商賈,士農工商居於最末流,本就同咱們不是一路人,你和嬸嬸竟然還將他們當作上賓!傳出去,簡直貽笑大方!”
說來說去,他就是不肯認錯。
見此情景,藍源心中越發不喜,一點也不放鬆地追問道:“沒聽見我的問話嗎?你曾做過?”
藍軻整個人都快被巨大的壓力弄得崩潰了,“我是說過又怎麼樣!我乃藍家嫡係子孫,她出身貧賤,這幾日卻與我們同室而坐,同桌而食!叔叔偏心太過,轍兒對兄長動手,難道就應該嗎?”
“這個你不必操心!他雖說不該對兄長動手,可也是事出有因,如今我知道了,自然賞罰分明!”藍源冷聲喝道,“來人,將他帶回房中閉門思過!”
藍軻又哭又叫,鬨得不像話,哪裡還像個世家子?
徐夫人都快心疼死了,也跟著掉淚,剛要出聲哀求,就聽藍夫人冷冷道:“嫂子,玉不琢不成器,軻兒這個性子也實在該好好約束約束了,一味溺愛豈是長久之法?”
徐夫人張了張嘴,看看人家的兒子,再看看自己的,忽然就有點不確定了。
藍源又對展鶴道:“你可知錯嗎?”
展鶴抿了抿嘴,倔強道:“對人動手是我不該,可我並不以為自己有錯!姐姐對我有救命養育之恩,如今她受辱,我焉能坐視不理?”
小小年紀,難得他恩怨分明又立場堅定,還能頂住壓力不改初衷,藍源差點忍不住點頭稱讚,到底還是忍住了,虎著臉道:“你也回去,好生寫二十張大字,不寫完不準吃飯,也不準出來!”
藍夫人心疼兒子,“老爺!”
眼見著就快吃午飯了,這二十張大字一日還未必寫的完呢,豈不是叫孩子餓上幾頓?
藍源卻並不改口,又對藍瀚道:“兄長且隨我到書房來!”
說罷,拂袖而去。
藍夫人看看兒子,再看看失魂落魄望著兒子被帶走方向的徐夫人,也是百感交集。
她歎了口氣,對展鶴道:“聽話,回頭母親去勸勸你父親。”
展鶴搖頭,認真道:“鶴兒有錯在先,受罰也是應當,大丈夫一諾千金,母親不必去了。”
藍夫人聽了這話,又是高興又是傷感。高興的是兒子小小年紀就這般明白事理,又能吃苦,來日必然前途無限;傷心的卻是,哪怕時至今日,已然認祖歸宗,他還會在私底下最放鬆的時候自稱鶴兒……
展鴒輕輕抱了小孩一下,在他耳邊小聲道:“彆怕,等會兒姐姐偷偷送的好吃的給你。”
藍大人隻說叫他關禁閉寫字,可沒說不準人去探望啊!
展鶴心中一下子雀躍起來,被罰的那點小沮喪一瞬間消失無蹤,眼睛亮閃閃的,小聲回道:“想吃烤鴨。”
鶴兒好難過的,必須得親親抱抱吃烤鴨才能好起來!
展鴒噗嗤一笑,“好,姐姐儘量。”
大戶人家平時也會吃點烤羊什麼的,廚房應該是五臟俱全吧?
書房裡。
“兄長,你失態了!瞧瞧軻兒,張口商賈,閉口商賈,即便是,那也是聖人親口褒獎過的商賈!又豈是你我能夠輕易詆毀的!”藍源是真生氣了。
其實他並不怎麼怪自己的侄子,說到底還是個孩子,對於實際上的厲害關係不清楚也有情可原。但他今日既然能說出這番話,就必然不是一時感慨,這般針對性的態度是受誰的影響?答案不言而喻。
藍瀚一張臉漲得通紅,憤然道:“你變了!”
當初對士農工商之道最為推崇的不就是這個二弟嗎?如今竟然調轉回來對付自己!
“是我變了,卻也是兄長頑固不化,冥頑不靈!”藍源痛心疾首道,“上到朝堂局勢,下到百姓生計,哪一樣不是瞬息萬變?如今人才輩出,風雲際會,兄長卻一味固步自封,用那老一套的不變應萬變,難不成還沒吃夠虧嗎?”
當初自己是何種態度,如今卻又怎麼樣了呢?這是吃一塹才長一智!跟自家兄長怎麼就說不通呢?
“商賈又如何?且不說豪商巨賈能影響一方局勢,他們卻是有實實在在的功績的,老百姓感念他們的恩情,聖人金口玉言大加讚賞,如今他們是有功之身,日後少不得萬古流芳!太後賞賜,聖人禦筆親書,買賣特許經營,一樁樁一件件,便是等閒皇親國戚沒有此等體麵,兄長卻如此輕視,卻將聖人置之於地?若給有心人聽到,還不定怎麼編排呢!你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明哲保身尚且不夠,怎麼竟又要逆流而上!”
藍瀚刷的白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