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1 / 2)

小飯館 少地瓜 11767 字 3個月前

轉眼到了出發的日子, 展鴒和席桐一行人套了三輛車, 又額外牽了牲口, 以備不時之需。

早前肖鑫給他們弄來的那兩匹母馬如今也混熟了,就都一並帶出去溜溜,不然往返幾個月, 隻怕回來時又生分了。

那兩匹母馬體型高大優美, 這些日子又養的好, 一身皮毛溜光水滑,十分耐看。因其中一匹跑步姿勢格外優美,長長的鬃毛好似水銀瀉地, 席桐便為其起名為“颯嗒”;另一匹爆發力極其出眾, 速度驚人,展鴒張口就給她定了“流星”的名兒。兩個人四匹馬輪換著騎。

如今刺客和冰淇淋還是頻繁獻殷勤,可颯嗒、流星這對姐妹花對它們的態度更像競爭對手而非配偶:一出門就撩蹄子要賽跑,一言不合又踢又咬, 戰鬥力驚人, 不愧根正苗紅的野馬出身……反正就是沒有特彆熱情, 小馬駒子也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

三輛車兩輛坐人,一輛專拉行李和各色炊具。郭先生和紀大夫有了年紀, 出發前展鴒還特意請鄰近村鎮的百姓幫忙編了好些麻、竹、藤等做的涼席, 厚厚的鋪了幾層, 一來透氣舒爽, 二來還能順便減震。

兩人試驗了一回, 覺得效果不錯, 乾脆他們跟展鶴的車裡也鋪了。

夏日出行最怕的就是熱浪,原本展鴒還擔心來著,可馬車跑起來自己帶風,下頭還有幾層植物編織的涼席透氣,若再時不時用水擦拭一回,隻要不在中午頭頂著大日頭跑,倒也很舒爽。

展鶴第一回出這樣的遠門,又聽說是去看海,頭一天晚上激動地一宿沒睡,第二天一大早就用帶著豁口的嘴來喊人起床了。

出了城,小孩兒興致勃勃的看著外頭的風景,大聲說著這是什麼花,那是什麼草的,一點兒也不在乎自己說話漏風了。結果才不多會兒就沒了動靜,展鴒欠身一瞧,早不知什麼時候睡過去了。就這麼著,嘴角還帶著笑呢,顯然是真高興。

席桐輕手輕腳的將他抱到後頭,又往他肚皮上蓋了一層緞子防風,展鴒就笑:“早前我還擔心藍大人會不同意,沒想到也是個開明的。”

席桐道:“說來那夫妻二人也著實妥協了不少,不過我覺得還是這次端午宴上鶴兒一鳴驚人,叫他真正接受了現在這種教育方式。且大慶朝遊學風氣甚重,又有郭先生和紀大夫隨行,咱們這兩個保鏢也不是吃素的,想來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說話間,兩人又看到展鶴脖子上露出來的紅繩,不免回想起來這東西的由來,登時有些哭笑不得。

前天清宵觀的張宋兩位道長還特意來送行,除了各色乾果之外,還額外給他們每個人都求了一個平安符。

展鴒就有些為難,雖然感動,但並不大想收,“據我所知,咱們清宵觀似乎並不長於此道吧?”

按理說,道教倒是該有符咒一項,可惜如今沒落,真正精通此術的人寥寥無幾,整個清宵觀上下也沒人懂……

你們自己都不信的,弄了這玩意兒過來能有用嗎?

兩位道長乾咳一聲清了清嗓子,相互推諉片刻,到底還是宋道長非常小聲卻誠實的道:“所以我們是去青龍寺求的。”

展鴒&席桐:“……”

張道長又帶點兒得意的補充道:“求回來之後,我們特意開了光的,如今正是佛道加持,必然保你們平安無事!”

展鴒&席桐:“……謝謝啊。”

瞧瞧,多麼誠心且用心的合作夥伴啊!簡直感天動地。就是不知青龍寺的大和尚們心中作何感想。

如今清宵觀因酒精買賣強勢崛起,風頭無兩,他們兩個骨乾卻光明正大的跑去人家青龍寺求符,真不怕被誤會成挖牆腳砸場子的麼?是心大呢,還是兩邊的關係真就如此和諧融洽?

想不明白啊想不明白。

趙老三在前頭開路,後頭一家客棧三輛馬車跟著,因正是草木繁茂的時候,好些地方道路兩旁的樹枝都長到一塊去了,天然一段涼棚,十分愜意。

這回還是大樹和荷花跟著,兩人都沒個家眷,不必牽腸掛肚,且也算駕輕就熟,顯得很遊刃有餘。

荷花那丫頭甚至還有心情哼著小曲兒,坐在車裡頭繡花!展鴒見識過之後不覺肅然起敬。

彆說在車裡繡花了,她平地上穿針引線都恨不得紮手,縫合傷口倒罷了,繡花?簡直想太多。

荷花就道:“掌櫃的您是乾大事的人,何苦做針線?這都是小把戲罷了!”

說著,還有些激動和向往,“回頭若是咱們真見了海獸,掌櫃的您畫了畫兒可千萬容我描個花樣子……”

想想吧,人家手帕和衣裳上都繡花繡草的,她就給他們掌櫃的繡個海獸,多帶勁多威風呐!

至於大樹,展鴒是打算將他培養起來,多跟著出來長長見識,若日後開分店,且叫他做個總管。

至此三家店分彆就有二狗子和鐵柱,紅果、大樹打理,他們夫妻兩個就能做個甩手掌櫃啦!

漸漸日上正中,趙老三問了展鴒和席桐的意思,便就近尋了一處平坦的樹蔭歇息。

“兩位掌櫃的,若按咱們的腳程,天黑前便能入城了,倒也不必急著趕路。”

展鴒點頭,“甚好,附近可有水源?”

“有,”趙老三抬手一指,“這一帶並不算荒涼,前頭不遠處就有一片莊稼地,為灌溉方便,頗有幾口水井,那水直接打上來就能吃的。”

這會兒展鶴睡飽了,也醒了,一聽就嚷著要去,“鶴兒沒見過水井!”

在家時他是大少爺,這種東西自然入不得眼。而到了一家客棧,大家吃水又直接從後頭的河裡挑,自然也不需要畫蛇添足的弄水井,他難免好奇。

“我們也沒怎麼見過,”展鴒對席桐道,“咱們那會兒這玩意兒也不多了。”

席桐很熟練的幫小孩兒重新綁了頭發,三下兩下就收拾的利利索索,“走,去瞧瞧。”

他的手真不是一般的巧,現在基本上一家三口的頭發都是他幫忙梳……當然,主要是媳婦兒的,什麼垂鬟髻、單螺髻、雙螺髻、逍遙髻樣樣拿手,也不知什麼時候跟李慧學的,更不知這個徒弟當時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是何等心神俱震。

【李慧:要了命了……】

反正如今展鴒在梳頭方麵還是肆無忌憚的手殘,每天早上都乖乖等著人幫忙梳頭,要是實在沒空,她也隻好使出自己唯二會的兩種手段:三股麻花辮、四股麻花辮,哦,還有個馬尾。

於是大樹、荷花並趙老三帶的小夥計留下架鍋灶,點防蛇蟲的藥丸,趙老三親自帶著這兩大一小一行三人去看井順便打水。

郭先生和紀大夫趁機下來活動手腳,倆老頭手搭涼棚眺望遠處綿延不絕的蒼翠和起伏的山丘,時不時指點議論幾句,再吟誦幾句古往今來的名句,隻覺得好似整個心胸都跟著開闊了。

果然人總悶在一個地方不成,還得隔三差五就出來走走看看。難得有人不嫌棄他們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且多享受些日子吧。

紀大夫十分樂嗬,彎著腰、背著手在附近走了一圈,竟又叫他找出來一捧不知什麼草的,說是可清熱敗火,準備晾起來,過幾日可以煮著喝。

郭先生笑道:“我看但凡你少吃些肉,少碰些辣子,彆整日家窩在茅房裡不出來,也不必喝什麼清熱敗火的藥草茶了。”

因前些日子上火,紀大夫著實被強行喂了好幾天的蔬菜,如今儼然成了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此刻卻被郭先生故意挑出來,紀大夫不由得老臉微紅,卻不好再說,隻是狠狠朝他依舊空蕩蕩的衣服上剜了一眼,憤憤道:“白瞎糧食了!”

好歹老子吃了還上膘,你可倒好,白吃了!

這老貨就跟他養的那隻王八一個脾性,吃的不少,可愣是沒幾兩肉,真是天道不公!

荷花用車上帶的水麻利的清洗早起才從客棧菜園子裡摘的新鮮胡瓜,就見自家掌櫃的他們又小跑著回來了,一個兩個臉上滿是興奮之色。

席桐懷裡多了一隻去時沒有的土黃色大陶罐,旁邊的展鶴不等他放下就興衝衝的對郭先生和紀大夫喊道:“看,小蟲子!”

展鴒失笑,“叫蝌蚪。”

“哦,蝌蚪!”小孩兒從善如流的改口,雙眼亮閃閃的喊道,“姐姐說,青蛙就是它變的,要我養著看,還要寫觀察日記!”

說完卻又後知後覺的仰頭看向展鴒,“可是姐姐,觀察日記是什麼?”

展鴒笑出聲,“就是將你每天聽到的看到的領會到的原原本本的記下來,也不必太過繁瑣,隻挑要緊的寫就好。”

展鶴哦了聲,認真道:“可是鶴兒覺得每天每件事都很重要啊。”

“這就是難處了,”展鴒拍拍他的肩膀,“凡事都有輕重緩急,每件事各個過程也有主次之分,你得自己學著分辨。”

小孩兒大了,自尊心漸強,前不久曾非常強烈的抗議過被摸腦袋的行為很不男子漢,於是眾人紛紛表示尊重,從那日起便都改拍肩膀了。對此,小孩兒表示十分滿意,因為隻有男子漢才被拍肩膀!

郭先生含笑點頭,顯然十分讚賞她這種教導方式,而一聽蝌蚪和青蛙的故事也覺得稀罕,跟著蹲下去,就見那裝了大半水的陶罐中果然有幾個約莫黃豆粒大小的黑色遊蟲,一個個圓頭大腦,後頭還拖著一條尾巴,瞧著倒是憨態可掬,十分有趣。

“這同青蛙並無半分相似,”郭先生詫異道,“果然是它變得麼?”

一個屋簷下住了這麼久,他知道這兩個晚輩不會胡亂吹噓,可這種事情對他而言太過匪夷所思,難免有些吃驚。

不等展鴒點頭,紀大夫先就笑起來,“瞧瞧你們這些公子哥兒出身的,連這個都不曉得!我們小時候時常抓來玩呢!你且等著瞧,要不了多久,它就生出腿兒來嘍!”

他是尋常人家出身,不過經濟略寬裕些罷了,兒時也是個皮的,時常同小夥伴們一起上山抓鳥、下河捕魚,青蛙之類的自然經常見到。久而久之,這些東西大約是個什麼關聯也就差不多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