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1 / 2)

小飯館 少地瓜 11196 字 6個月前

晚宴中有幾道褚錦推崇備至的牛肉菜:

翡翠牛肉羹,香酥牛肉餅, 炭烤牛腿骨, 後者主要是吃裡頭的骨髓,十分鮮香濃鬱。

展鴒細細嘗了一回, 這牛肉果然比黃泉州一帶的更加細嫩柔滑,也少了幾分肉類特有的腥膻, 好似更加清爽一些似的。

見她也同意自己的看法, 褚錦越發歡喜, “我特意打發人去問過了,這沂源府城西有片山,山上著實有幾處泉眼,那水分外甘冽, 周圍一帶常年吃泉水的百姓大多肌膚細嫩、牙齒潔白, 連帶著家禽家畜蔬菜瓜果也特彆好吃呢。”

反正自從跟一家客棧的人混熟了之後, 褚錦又多了個吃的愛好, 也跟著展鴒學的喜歡對食材刨根究底,故而當時一覺察到這牛肉的不同, 便立即打發人去問了。

展鴒和席桐對視一眼, 都在瞬間做了個決定。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這麼好的牛肉, 就該大力推廣啊!

酒香也怕巷子深,尤其古代既沒有大範圍的宣傳手段, 又沒有便捷的運輸和保鮮手段, 再加上人類與生俱來的排外, 一個地方的特產很難真正走出去。若非如此,他們也不至於連相距二十來天路程的沂源府的特色牛肉都沒聽說過。

這些年大慶朝政局穩定,經濟繁榮,尋常百姓對生活質量的要求也越來越高,耕牛數量穩步增長的同時,肉牛飼養量也呈上升趨勢。有需求才有市場,養牛的多了就證明吃得起牛肉的人在增加,一家客棧的采購分配就很好地說明了這一點,如今僅靠之前那家肉牛供應已經有些緊巴。

尤其當展鴒向褚錦詢問了這種牛肉的價格之後,越發覺得該談筆買賣。

因沂源府的肉牛基本上是農戶在山間散養,吃的就是山上隨處可見的青草,喝的便是山中泉水,他們需要做的也隻是每天清晨趕出來,晚上趕回去,成本極低,價格非常有優勢。

如果展鴒他們能夠長期穩定采購的話,想必還能再往下壓一壓。

既然差不多的價格能拿到更好的貨源,為什麼不換?

兩人當即決定先在這裡談筆生意再走,次日一早就要出門。

夏白每日都要去軍營巡視,便帶他們一並出來,走到半路迎麵遇著個熟人。

那人老遠見了夏白便過來行禮,不過還沒等他動作,夏白便用力將他扶住了。那人說了兩句感激的話,餘光瞥見展鴒和席桐後又是一喜,“這不是席少俠和展姑娘麼?”

展鴒和席桐早在他過來那會兒便認出他來,聞言還禮,又笑道:“張大哥好。我們閒來無事,出來逛逛,途經此地,少不得盤桓幾日。”

此人姓張,單名一個康字,是跟著夏白的老兵了,之前曾經跟他一並在黃泉州一帶剿匪。恰好那會兒席桐做出酒精,兩人親自送去,並在那裡參與了一係列的任務和救治,跟將士們都混熟了,走的時候還破例敲了戰鼓來著,張康自然有印象。

張康就笑了,“到底是你們,一逛就逛出來好幾百裡。對了,如今不該叫展姑娘了。”

既然成了親,合該改改稱呼,隻是眾將士們都覺得展鴒這位女中豪傑十分難得,若與世間絕大多數女子一般婚後冠以夫姓,總是辱沒了人家,故而都下意識保留了原來的稱呼。

展鴒和席桐來自後世,自然也對這些封建殘餘理念嗤之以鼻,當即笑道:“無妨,原先怎麼著就怎麼著。”

見席桐確實不在意,張康樂得自在,當下又喊了聲展姑娘,果然覺得比想象中什麼勞什子席夫人順口的多。

“難得碰上,合該叫兄弟們聚一聚的。”席桐很喜歡跟這些人心性簡單質樸的人打交道。

然而張康聽了這話,麵上就流露出幾分失落,眼睛不自覺下移,展鴒和席桐這才愕然發現,他右邊袖子空蕩蕩的,顯然是沒了一條胳膊。

他們總算覺出來是哪裡隱隱不對勁了。

今兒還下著蒙蒙細雨,可張康卻光著腦袋來的,原先他們還覺得是武人身強體健,又是在軍營附近,故而不曾打傘,卻沒想到……

兩人張了張嘴,隻覺嘴裡發苦,有心詢問卻不好開口。

既然當初選擇了當兵,早就該將生死置之度外,彆說缺胳膊斷腿,便是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的多著呢!若他們同情起來,反而是侮辱了這些可愛的將士。

張康很快收斂起落魄的神色,大大方方道:“數月前打了一仗,僥幸活下來,卻把胳膊留下了,到底不能再賴著不走,今兒是來拿撫恤金的。”

說著又衝展鴒和席桐一笑,“虧著兩位的酒精,不然隻怕丟的就不隻是一條胳膊了。”

他笑起來十分憨厚爽朗,頗有感染力,可展鴒和席桐卻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隻是心裡發苦。

夏白特意問了一回,見確實如數拿到了,就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再三挽留道:“其實你實在不必走的。”

朝廷雖然重文輕武,可也知道有一支強大的軍隊的必要性,對這些戰場上下來的傷殘老兵並不算特彆苛刻,生怕涼了大家的心。如果本人不想走的話,也是可以退居二線,胡亂尋點事情做的。

張康自嘲一笑,“終究是個廢人了,朝廷厚道,我卻沒得那樣厚的臉皮,哪裡能再混吃等死的巴望那點俸祿?還是家去的好,老婆孩子熱炕頭,多少年的願望了,如今總算成真,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

有時候想想他也挺知足,好些當時一並參軍的同袍都沒了,他雖然少了條胳膊,可好歹還有一口氣在。對主動求去的傷殘兵,朝廷還有一百五十兩的撫恤金,自家上官夏大人又是個難得的仗義厚道人,從不克扣兄弟們的軍餉,拿了家去也能買上百十畝良田,這輩子就這麼過吧!

夏白歎了口氣,到底沒再說話,可眼神中還是明晃晃帶著挽留。

說的輕巧,一百五十兩銀子乍一聽好像也挺多,但根本不夠花的!

如今經濟繁茂,張康才不到四十歲,又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一個五口之家要想正經過日子,一年少說三四十兩的開銷。這還得小心打算,不敢生病。區區一百多兩銀子夠乾什麼的?

不怕戳痛腳,他又成了殘廢,略體麵些的地方都不愛雇傭,而大多數體力活都乾不成了,便是出的多進的少……

隻是這麼簡單一想,誰都知道日後日子難過。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隻聽見四周雨點細細敲打在傘麵的聲音。

過了會兒,席桐忽然道:“張大哥,若是不嫌棄,你可願去外麵一家客棧幫忙?”

展鴒眼前一亮,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滿讚許。

對啊,自己竟然忘了這一出!

張康和夏白俱是一怔,前者旋即回神,麵上微微泛紅,“不可不可,好歹我也是條漢子,還有把子力氣……”

話音未落,席桐就笑著擺擺手,十分認真地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怕我可憐你,你更怕去了之後給我們添麻煩,是不是?”

張康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憋了半天才重重點頭,又狠狠唉了聲。

他是個死都不怕的人了,可唯獨怕給人添麻煩。

“張大哥實在多慮了,”展鴒越想越覺得可行,也跟著笑起來,“不怕你們說輕狂,如今一家客棧的攤子鋪的越發大了,又有醫用和固體酒精的作坊,我們連著小半年了,每月初五都要招一回人,可還是不夠用的。又因來人身份不明,又要培訓,又要觀察的,十分頭疼。可偏偏不招又不行。若是有張大哥您這樣知根知底又能為的,可算是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

她說的確實是實話。

光是一家客棧兩家分店的幕後台前迎來送往少說也得數十人,餐廳從采買到廚師、配送、上菜、清掃就得幾十號,還有外麵一片地,各色負責打理的,前前後後他們招了多少人了?現在更加了高度白酒、醫用酒精、固體酒精三處作坊,瞬間出現了巨大的員工缺口。

這還隻是一方麵,員工多起來之後,相應的配送隊伍和安保隊伍也得跟上……

前頭幾個月,展鴒和席桐也就忙活這些事兒了,這回跑出來一個是確實饞海鮮了,再一個就是著實給忙瘋了,必須得跑出來透透氣。

一家客棧的經營和管理模式在大慶朝前所未有,它所展示出來的一切對原著居民來說都無比陌生,所有員工都不可能抓過來就用,無一例外的需要進行長期細致的培訓。尤其像安保和配送團隊,更是重中之重。

而那些民間百姓的整體職業素養又偏低,一句話總結就是散漫慣了,又大多沒什麼主見,頂不起事兒來,很多時候這跨越千年的溝通就令人崩潰。光是統一管理就要花費好長時間,更彆提後續,著實叫人頭痛。

但像張康這種有過從軍經驗的人就截然不同了,他們具有高度的服從性和紀律性,體能出眾,且大都有一技之長,豈不是現成的人選?

夏白猛地一拍巴掌,喜形於色道:“著啊!我竟沒想到這個,好兄弟,多虧你了!老張,你便去吧!”

好將領的共性之一就是愛兵如子,這個跟年齡沒關係。夏白的年紀雖然比絕大多數部下都小,可他待大家的心著實沒的說。而因各種原因退下來的老兵們的安置問題也一直是他的一塊心病。如今忽然多了一家客棧這麼個選擇,可不是豁然開朗?

一家客棧聲名在外,待遇好、福利高,展鴒和席桐又都是大家認可的,張康一聽,難免心動,可還是十分遲疑。

他,他到底是個殘廢啊……

席桐知道他的顧慮,索性開誠布公的說:“想來你不知道,我們那邊工種多得很,也並非全是體力活兒。旁的不說,難不成巡視和震懾宵小的活兒你還做不來麼?”

當兵的都有一股血性和倔勁兒,聽不得這些否定的話,張康果然猛地挺起胸膛,渾身上下都迸發出強大的自信,“怎麼做不來?哪怕老子沒了兩隻手,照樣能將人踹翻了!”

席桐又問,“難不成你做不得教頭?指點不了武藝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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