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1 / 2)

我已自帶了外掛 目有傘 15153 字 4個月前

無數信息, 彙聚成海,湧入陸陸的腦內。@無限好文:儘在格格黨

這是灼月一生的記憶。

從她有記憶開始,幼年、少年……與陸陸在壁畫虛影中所見的一樣,灼月逐漸成長, 她取得尊號, 挑選附庸, 而後離開中庭, 前往荒原締造她的帝國。

這期間很多畫麵不過一掠而過,顯然這部分傳承記憶, 在灼月的認知當中並不算重要,隻有一個畫麵,反複出現——

‘……七大王庭皆有下傾的趨勢,為了將來打算, 組建聯盟已刻不容緩。’

從灼月取得尊號開始, 她便會每年一度, 出席類似政治議會一樣的主大陸部族盟會, 與其他一掠而過的模糊畫麵不同,這部分的記憶畫麵十分清晰,仿佛有意識要讓她看清一般。

從灼月的視角, 她每年出席盟會, 都會發現, 來參與的貴女越來越少。

從第一年尚有三分之一, 到第五年她前往荒原建國, 列席的大勢力, 基本都是男性代表——也就是部族代表在發言。

灼月參與的最後一屆盟會,是她十七歲那年,成功使一名附庸血脈晉階後。當她立於飛行戰車上,攜附庸與眷族從天而降,整個盟會所有勢力皆為之避讓。

她如摩西分海,走到空置已久的上首,宣布她將要去荒原建國,盟會嘩然,但沒人敢質疑她的決定。

‘王庭墜落?’

灼月盯著下首的部族代表們:‘過去,大帝國的帝主們,可憑一人之力,支撐王庭不墜。’

‘而今往後,便是我來支撐王庭。’

此後灼月再也沒去參加過主大陸的盟會。但每年她必定會收到請柬,以及絡繹不絕的奉禮。組建聯盟的進度在灼月有意的彈壓下,大為減緩。

但也隻是減緩而已。

這個時代,灼月就如她的名字,是高懸於天幕的灼灼月輪。

然而,除她之外,眾星暗淡,明日不升——

‘……除我之外,二十年來,竟無一個使附庸晉階的貴女了。’

陸陸心中戚然,她看著麵前的虛影——已是女子麵貌的灼月,站在新帝國的仰星塔上,注視天幕,寥落的自言自語。

她身邊沒有任何人,哪怕是眷族也沒有。

她在深夜之中獨自蹙眉,等到天明,女子就又恢複成那莊嚴而美麗的貴女,主持新帝國建立的各項事務。

在這過程中,陸陸充分感受到了蒂亞斯人民對於貴女的崇敬與熱情……幾乎每一天都有新的部族來投奔灼月,他們跪拜在女子座下,態度虔誠,對她既敬且愛。

這幅神態與陸陸自己所遇到的眾人幾乎一模一樣,陸陸不由有些感慨,她從這些部族的態度中,隱約窺見了過去貴女崇拜是何等的興盛。

以至於到了如今,蒂亞斯世界的主流其實還是以貴女為尊。

但權力也確實是在轉移的。

城郭起,坊市立,良田平;新生的帝國越發壯大,陸陸目睹著這些飛速掠過的記憶,發現耀月帝國的國土比她想象得要大得多了,並且管理製度也有其先進之處,通過各種一閃而過的農業用具、灌溉方式等,她粗略判斷,耀月帝國的生產力水平,與她記憶裡中國曆史上的隋唐時期很接近了。

並且因為魔法的存在,在某些方麵,甚至已經突破了封建帝國體係的限製。

比如國境內四通八達的通道,其交通的便捷、發達程度,讓陸陸看了也心生感慨。

帝國越發壯大,灼月的力量也越來越強盛,除了打理帝國事物,她開始秘密的探尋各地的傳說、遺跡、史詩等,試圖尋找王庭衰落的根源。

‘王庭與貴女力量息息相關……這種聯係古已有之……’

看到這裡,陸陸提起了心神。

王庭、王庭……這是出現在她那個神秘係統的懸屏上,兩個先後出現的任務,當時陸陸還因為不理解王庭到底為何物,而猜錯了阿克利的身份。

原來所謂‘王庭’,實際上是與貴女相關之物嗎?

隨著灼月的調查,陸陸發現,王庭這個東西,與她想象中具有實體的建築物……可能相去甚遠。

灼月的母親是人類,父親則是小部族出身,她身具一半人類的血統,因此被歸屬在黃金王庭之下——這個歸屬是陸陸通過傳承記憶的畫麵自己總結出來的。

這是因為在灼月二十歲時,她的力量達到了巔峰,眷族成員已達二十之數,生命女神的祭壇也已經建起,而後她命人從礦層裡,選取一種特殊的結晶,並與黃金熔鑄在一起,最後做成一麵漆黑的、上部為黃金鑄成的石板。

而後她舉辦祭典——就是陸陸曾經在壁畫虛影裡見過的祭典。

隻不過現在她看到了這場祭典的後半段。

待女祭司們唱頌完畢之後,石板被請了出來,隨後灼月將手指按在石板的上部。

隨著她注入力量,石板漸漸盈滿光亮,而後,仿佛引動共鳴一般,一道光柱直上天幕,又如流星,四散開來,僅餘中間一道,貫徹雲層。

接著底下跪拜的人便開始歌頌,唱頌灼月完成儀式,從此之後,便是黃金王庭新的支柱。

陸陸:??!

她確實記得灼月在盟會上說過,要成為王庭支柱,但這樣就行了嗎?不是……所以到底黃金王庭是什麼?為什麼一個奇怪儀式之後灼月就突然成了‘新的支柱’啊?

陸陸看得很清楚,整個儀式基本就是個花架子,真正起效用的其實是灼月給那塊特意定製的石板注入生機之力的時候。

隨後,當光柱衝上天幕,陸陸隱約感覺到一種浩大的力量,與灼月發生了微微的共鳴。

陸陸本能的感覺到,石板可能隻是個合適的介質,而真正的秘密不在於此。

事實上,陸陸的猜測也沒有偏離多少,到了灼月這一代,蒂亞斯世界的‘王庭’,與其說是實體,不如說更接近於概念。

然而,在遠古時期,卻並非如此。

‘世界的湍流,托舉起雲中的宮殿;生化萬物的女神,立於七個王庭之中’。

這是蒂亞斯眾多史詩中都會提到的一句話,它透露了一個事實:即先有七個王庭,而後才有七大族;遠古時的貴女,可能真的如傳說中那樣,是在高懸於天幕的王庭之中漫步,與環繞在身邊的眷族們,以至高之語交談著……

如今中央大陸的雲中宮殿,就是取自這一傳說,而特意建造在懸浮之島上。

陸陸帶著疑惑,繼續看下去,儀式結束之後,灼月並沒有放棄對王庭的探查,不僅是人族的黃金王庭,她亦開始探尋其他六個王庭的傳說。

‘七大族分彆對應七個王庭,人族·黃金王庭;精靈·翠葉王庭,龍族……’

然後到了這裡,陸陸眼前突然一黑。

陸陸:!!?

為什麼!

若非身在傳承記憶之中,陸陸都快叫出聲了。

這當然是因為,‘王庭’實際上是與整個蒂亞斯世界的法則息息相關的,陸陸如今的位階,遠沒有達到觸摸法則的資格,她能看到黃金王庭,還是因為她身負純粹的人類之血,並且接受了灼月的傳承。

等到這段突然的黑暗過去,畫麵再度亮起,陸陸看見的,便是麵有疲色的灼月。

‘殿下,’有人微微啜泣著,‘法則之柱斷裂,黃金王庭即將徹底墜毀,您的身體……’

‘殿下,斷開與王庭的聯係吧!再這樣下去,您會受到最嚴重的法則之刺!’

‘斷開?’

灼月卻搖搖頭:‘我本就與王庭息息相關。’

‘可是——’

灼月打斷了這些忠誠部下的進言。

‘退下吧,’女子平靜的道,‘我的力量衰弱,國境內兩個深淵封印必然鬆動,或許會有騷亂,讓邊境時刻注意。’

待部下全部退下,灼月從座位上起身。

她獨自走到仰星台,站在高處,俯瞰著自己的帝國。

忽而,女子像是對誰訴說,又像是自言自語:

‘我的部下忠誠而天真,勸說我斷掉與王庭的聯係……可是貴女與王庭本就一榮俱榮,遠古時代,貴女力量何其強大,讓荒蕪的蒂亞斯世界,泛起生命的洪流。’

‘我追尋王庭的脈絡,卻發現每個時期,王庭的傳說都會有所改變,但無一例外,從真實的實體,變成虛無的概念。’

‘我的力量在衰弱……至今,我沒有再見到任何一位覺醒血脈晉階之力的貴女,我本以為,這是眾星將起的時代,而我就是這複蘇的前兆,原來我隻是一輪孤月。’

陸陸心中亦是沉重如壓山石。

灼月……竟然是舊紀元,最後一位擁有血脈晉階之力的貴女。

她是舊紀元末,最後的閃光。

灼月的表情仍是十分的冷靜。

她凝視著腳下的國土。

‘我不會輕易放棄……但我是貴女,我不能讓我的人民受苦。’

‘兩個深淵封印,枯骨之川,幽泉眼,不可能再被我壓製了,深淵魔物最近越來越強大……我能為我人民所做的,隻有儘量延緩國土荒廢的時間。’

‘五年。’灼月自言自語,‘這是我能堅持的極限,五年時間,要逐步撤離國民,讓他們帶上所有能移走的生命樹,去尋找彆的土地。’

而後她轉過身,目光仿佛穿透虛空。

‘接著,就是我能為後來之人所留下的了……聯盟的組建,已經又開始推進,這一次我已無力阻止。因此——’

話音到了這裡,戛然而止。

緊接著,一切都仿佛默片,時間快速的流逝,無數記憶一閃而過。

從深淵中湧出的惡氣,與魔物,開始頻繁侵擾帝國;一批批居民被撤離,主大陸的聯盟,則日趨推進。

灼月的發色在一天天的暗淡下去。

她本是鮮豔如火的紅發,漸漸成為陸陸記憶中那灰暗的色澤。

最後一縷紅發,也被灰色吞沒了。

陸陸眨著眼睛,一切又忽而淡去,恍惚之間,她發現自己又回到了王座前,身前的灼月虛影,已經淡不可見。

女子收回點在陸陸額頭上的手指。這一次,她的視線,竟真的仿佛與陸陸對視著。

‘我名幽主,敕令為幽。’

女子平靜道:‘幽:潛,隱也。’

‘我已經無力再做什麼,聯盟建成之後,這世界的命運究竟會朝向何處?我對此有悲觀的預感,可我的時代,已經落幕了……’

‘但毀滅之後,未必沒有新生。’

‘我願意賭一個可能,一個希望。’

伴隨著女子的話,陸陸耳邊響起如雷鳴般的轟鳴。

這轟鳴聲之中,一幅廣闊的畫麵,在她的腦海中展開——那是整個耀月帝國的國境圖。

陸陸看著這龐大的國境,在灼月‘幽’之敕令的法則之力下,地勢下沉,山川隆起,她的眼睛逐漸越睜越大,整個人也震驚得無以複加——

整個耀月帝國的首都,包括一些較為繁華的都城、產礦的資源點、金礦、寶石、秘銀等貴重物出產地,全部被灼月以敕令之力,沉入了地下!

實際上,在荒原的傳說中,這早有痕跡,整個荒原,尤其是白沙平原,更早之前,它被稱為——墮月之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