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雲其實很少對自己的兒子感到頭疼。
在陸衡也小時候她就不怎麼會管教他, 忙碌的秦深也沒有那個心思。
按照陸氏的家業，最好的早教老師直接到家裡來帶孩子，陸衡也從小就受到最優秀的教育, 需要費心的事也不多。
在京城的圈子裡, 有很多父母雙方都身居高位的家庭是這樣的教育方式。
陸衡也傲慢、目中無人又或者是偶爾有些越線的行為，陸氏都可以很輕易地將那些麻煩事情搞定。
作為陸氏這樣一個商業龍頭集團的獨子, 在外橫行霸道些也是正常的。隻要不做到會讓陸氏蒙羞的程度，那就都在陸青雲的忍耐範圍之內。
畢竟作為陸氏集團未來的繼承人，陸衡也能夠放肆的時間也不多了。
他現在手中有一兩個公司在運作，高中結束之後就去最好的商學院進修, 開始逐漸接手公司的事務。
但是現在紅著眼眶跌跌撞撞往門外衝, 差點撞倒門口的瓷器，看上去精神狀態不是很穩定的樣子……還是不行的。
陸青雲甚至覺得他這麼開車出去，能隨機找個紅綠燈杆子把自己撞死。
陸青雲叫住了他：“陸衡也, 你準備這個樣子去做什麼？”
陸衡也背一僵, 停住腳步。
他垂眸, 紅著的眼角隱隱約約還有水色, 那種心有餘悸的感覺明顯表現在臉上：“…我要去找人。”
“找誰？紀惜時？”陸青雲了然地回複他, “我不妨礙你的戀愛觀, 但你這樣去把人嚇死還差不多。”
“你先提前聯係一下？”
陸衡也僵硬地站在大門口的位置：“……我還沒有她的聯係方式。”
他怎麼知道自己怎麼能進度緩慢到這種程度？明明都已經出生入死了。
陸青雲那一瞬間的表情, 陸衡也不想深究。私人醫生急忙從後方的房間裡跑出來，說少爺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不適合出門。
但陸衡也轉頭還是要往外走。
為了陸氏集團在外的名聲, 陸青雲隻能勒令管家和醫生把他綁回了房間。
於是就有了陸青雲打電話給紀惜時的那一幕。
紀惜時有點茫然的消化了一下這個消息, 說：“但是今天已經很晚了。要不…把手機給陸衡也一下？我問問他怎麼了？”
陸青雲說好，這麼晚打擾真是不好意思。
畢竟陸家幫媽媽找了那麼好的醫生，紀惜時還是很感謝少爺和他媽媽的, 她說沒關係，舉手之勞而已。
陸青雲起身，她來到了陸衡也的房間將手機拋給他。少年坐在沙發上的樣子有些頹廢，墨綠色的眼眸微抬對上母親的目光，詢問意圖。
陸青雲說：“紀惜時的電話，你最好組織好語言再說話。”
沙發上的少年飛快彎下腰把手機拿起來貼到耳邊。
“喂，少爺？”紀惜時的聲音傳來，鮮活的讓陸衡也又有點想要落淚，“怎麼忽然要找我？”
“沒事……對不起。”陸衡也說著，鼻音有些控製不住，“我剛才有點衝動了。”
紀惜時：“沒事沒事，忽然接到理事長的電話真是嚇我一跳。”
紀惜時又說：“又是做噩夢了嗎？是不是夢到終場的莉莉絲了？”
如果是的話，那少爺情緒代入的也太多了，答應演這部戲真的有點虧。
陸衡也原本想要否定，忽然意識到紀惜時的性格，臨時轉變了口吻：“嗯。”
“我夢到她去世了。”他的手微微有些顫抖，連帶著聲音也不是那麼穩定，“就在我的麵前…我甚至不知道她為何而死。”
紀惜時意外的熟練，母親出現情緒波動的時候她就用這個方式安撫她：“深呼吸，放輕鬆。我在這裡呢，那隻是夢而已。”
半晌，電話那頭的呼吸聲逐漸平靜下來，陸衡也的情緒也趨於穩定。
陸青雲在一旁看著，看著兒子那麼聽話的樣子，她沒忍住挑了挑眉。
在短暫的沉默以後，陸衡也說：“駱易說你心情不好，我們那場戲叫停是…”
紀惜時：“無所謂啦！我不是因為這個心情才不好的。”
她倒是沒想到少爺還打算反過來安慰自己，她笑了兩聲：“好啦，看起來你是恢複了。”
陸衡也那邊反而沉默起來。
少年握著手機，在母親的注視下幾次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紀惜時並未因為這件事傷心，但也代表著她並不在意是否和他同台演出。
在這裡，他和她的關係隻是普通的同學……不，甚至連那樣的關係都不一定夠得到。
可她還活著。
那雙眼睛還能有機會看著他，仍有活力，那樣就足夠了。
陸衡也的情緒已經快要壓抑到反彈爆發了，他想去見見她，把記憶中安靜躺在棺槨中的影像全部覆蓋遺忘。
可紀惜時根本沒有給過他地址，大半夜按照記憶找過去，被她看見以後不會有任何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