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074 Mr.Sandman(2 / 2)

紀惜時走在街道上,這裡的人下班的時間也很早,家家戶戶都已經亮起了燈,路上有些積雪。

他們旅社所在的位置並非城市的正中心,紀惜時走著走著看見了不遠處的馴鹿群。

她有些驚訝地定住了腳步,舉起相機拍了幾張照,旁邊紅房子裡走出來一個穿著落島傳統冬裝的少年。

他看見麵貌與當地人完全不同的紀惜時,歪了歪頭。

紀惜時:“您、您好?”

麵前眉眼深邃的少年彎下腰,手撐在膝蓋上和紀惜時的視線保持在同一條直線上。

“你好,”他用有些拗口的英文和紀惜時打招呼,“美麗的小姐。”

他話語間的意思似乎在說那是他的馴鹿,如果紀惜時喜歡,可以帶一頭過來摸摸看,由於英語和落島語言摻雜著講述,紀惜時沒能完全聽懂。

紀惜時:“……!可以嗎?非常感謝!”

少年揚起唇角露出燦爛的笑容,他小跑過去牽著一匹小馴鹿走到她的麵前,鹿的眼眸純粹無害,紀惜時剛想要上手摸摸看,忽然聽見有人在喊自己。

季晏清:“……惜時?”

他看著眼前這一幕,眉間輕輕皺起。

他快步走到紀惜時和少年中間,用落島的語言和原住民說了些什麼,後者很可惜地看向她,隨後咧開唇角露出燦爛的笑容。

隨後說了一句很拗口的落島語。

季晏清:“……沒什麼,他說祝你在這裡玩的愉快。”

他難免帶上了一點譴責的目光:“你不了解這裡的傳統,摸了馴鹿代表接受他的追求,之後要注意。”

紀惜時:“!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剛才那段英語好像漏掉了什麼!

其實那個少年說的是如果哪天甩了季晏清,可以來找他。

但既然紀惜時不懂這裡的語言,季晏清心想,自己也沒有必要解釋,顯得有些刻意。

他說自己出來夜跑,問紀惜時要不要乾脆一起——如果她還打算在外走走的話。

學生會會長似乎隻是出於禮貌說出這樣的話,紀惜時覺得不論在這裡遇到的是誰,季晏清應該都會這麼說。

他能夠被學院裡那麼多人喜歡推崇的很大原因,就是因為他總是一視同仁。

不過,有人陪伴之後,就可以走的更遠一些了。

冰原上隻吹來很微弱的風,他們逐漸走出了錯落的建築區。天空藍的一望無際,亮燈的紅木屋和樹木矗立在雪地上交錯成一片,在群山的凝視下呼吸。

紀惜時鬆了一口氣。

她習慣了京城的氣溫,臉上凍得有點紅,好在走了一段以後身體已經暖起來了,落島夜間的溫度還是有些難捱。

但是真的很美麗。

沒有光汙染,群星可見。

紀惜時看著身邊著裝要輕便很多的季晏清,少年一直都是那副冷靜溫和的表情,很難看出彆的情緒。

遠處有冰雕起來的小包,紀惜時看過去,好奇地詢問季晏清那是些什麼。

季晏清說:“落島人逝世後不像是我們的國家一樣選擇土葬,他們會在冰原上鑿出洞口,將骨灰撒入海洋,在上方鑄建一個這樣的冰包。”

這種當地的習俗他都知道。

落島的語言是很小眾的語言,季晏清剛才說的也很順口。

如果不是受到過彆人評價的影響,紀惜時或許也會很崇拜季晏清這樣學識淵博的人。

季晏清從來都不會主動賣弄,但當你詢問他的時候,他又什麼都知道。

要是真有一個這樣可靠的、什麼都會的哥哥,似乎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季晏清說出一個拗口的詞彙:“靈魂從冰原誕生,死後成為守護冰原的魂靈,與山和海洋相伴,直到…極光來臨。”

紀惜時扭頭看他。

季晏清示意紀惜時抬頭:“你看。”

在他話音落下後的不久,天幕中逐漸出現了一道綠,隨後不斷擴大,邊緣出現了淺淡的粉色。

紀惜時應該看向極光,但不知為什麼,視線卻很難從那張輪廓精致的側臉上挪開。

他的眼睫像是合起翅膀的蝴蝶,呈現出靜態的美感。紀惜時有一個瞬間覺得,季晏清似乎沒什麼表麵上看起來那麼遊刃有餘。

他的內裡,是個怎樣的存在呢?

紀惜時聽見他說:“在落島人的文化中,極光能夠安撫孤獨的魂靈。”

明明說著這樣充滿著浪漫和奇幻色彩的話語,季晏清的眼中卻不帶著任何的情緒,那片綠色逐漸變換成粉紅色的光弧倒映在那雙淺棕色的漂亮眼眸中。

情緒的泄露隻是短短的一瞬間。

蝴蝶輕輕扇動翅膀,他視線一收一轉,淺棕色的眼眸對上紀惜時的眼。

笑意重新回到了這張天使般的臉上:“你應該聽到帶隊的同學說過,看到極光的人會收獲好運。”

紀惜時忽然問:“學長,你是不是不相信這些?”

季晏清微怔:“為什麼會那麼覺得?”

紀惜時縮了縮脖子,呼出的熱氣在空氣中彌散開來,她看向天幕上緩慢晃動的光弧。或許應該用照相機記錄下來?但是這樣靜靜的看一會兒似乎也挺好的。

“嗯…因為你的眼睛沒有在笑。”

季晏清說:“…可能你沒說錯。”

他是唯物主義者,信奉事在人為。

運氣是實力的一部分,這是微不足道的變量,足夠強大的人能夠將運氣可能導致的差距全部消除。

極光無非是太陽周期活動,磁場碰撞導致的自然現象。人們為它包裝上一層神秘的色彩,讓它擁有屬於自己的故事,變成一個完美的符號或是標誌。

……人類總是喜歡包裝精美的東西。

紀惜時敏銳地察覺到季晏清的情緒。

他那一瞬間表現出來的冷漠和自厭感讓她下意識地開口。

“好像也沒錯,或許不是它會帶來好運。”紀惜時偏了偏頭,她看向他,那雙眼眸有比極光還要絢爛的色彩。

“可能,是學長你的好運為我帶來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