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這樣的環境下，估計林鬆泉是沒辦法再見到媽媽的——除非他背後的人是個人物。
紀惜時想，過來也沒關係。
讓林鬆泉拿知道她到底是在什麼樣的環境裡麵長大，城中村的人又是多麼殘忍，就算是被打的血肉模糊扔在牆角，也隻會有人上來搜刮身上有沒有剩下的錢財。
如果不是紀惜時學會了保護自己，她也會是那麼淒慘的人中的一員。
紀惜時掛斷電話：“晚上媽媽就可以和店長見麵啦，他和叔叔阿姨這幾年幫到我很多。”
簡秋的父母都是很和善的人，紀惜時相信媽媽能和他們很好的交流。
*
季老年近古稀，年紀大了以後就喜歡看年輕人，仿佛這樣就能夠讓自己變得年輕一些。
兒孫承歡膝下，頤養天年。
不光是季氏，陸氏和宋氏個大家族都出現在了這裡。京城的大世家難得聚在一起，這可是個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幾次的場麵。
除夕夜對於這些大家族來說是一個複雜的社交場，季晏清被幾位長輩攔住閒聊，觥籌交錯之間，少年隱隱約約透露不遜色其父的魄力，讓幾個試探的長輩心驚。
看來，同輩裡確實沒有季晏清的競爭者。
季老看向她：“蘇妍最近有沒有在做什麼項目？”
蘇妍正和長輩們閒聊，她被點到後朝著季老笑了笑。她出水芙蓉般的模樣，在圈子裡一直都有很好的風評。
“有，不過是保密項目，”她說著，眼尾彎彎的，“晚些時候各位應該就能知道了。”
季老喜歡和蘇妍閒聊，後者是個優秀的孩子，又擅長觀察人的情緒變化，輕輕鬆鬆就能把季老哄得高興。
季老感慨：“要是小妍你是我們家的人該有多好，覺夏也很喜歡你。”
後麵那個名字指的是季覺夏，同輩裡唯一一個女孩子，現在正在國外進修。
蘇妍溫和道：“我也想呀，但您也知道的，我爸爸媽媽那裡……而且欒阿姨也已經有合適的人選了。”
“哦？”老人抬眼看向欒安，他問：“是個什麼樣的孩子？”
欒安回應：“這件事情本來要晚些告訴您，初五的時候，那孩子會來季氏拜訪。”
蘇妍柔和道：“那個女孩子很受歡迎，是我們學校的特招生，衡也和楚淮都很喜歡她。”
聽到這裡，或許是想到了一些什麼。季老眉皺了皺：“那兩個孩子都很喜歡她？還是要好好選人啊。”
季晏清抬眸看向自己的母親。
欒安的表情沒變化，隻是指腹在權杖上輕輕地點動了兩下。
她猶豫了。
欒安現在一定開始思考讓紀惜時成為自己的養女是否正確，畢竟季老的身份在那裡，就算是現在的欒安也得敬他幾分。
而季晏清也不清楚紀惜時會成為自己妹妹這件事是好是壞。季氏最高的那個位置會是他的掌中之物，但問題不出自於她與他之間。
前世的記憶並未完全恢複，斷斷續續的碎片拚合在一起，他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對紀惜時的情感。
季晏清這麼想著，視線偏移看見了站在陸青雲身邊的陸衡也。
他和楚淮本是先下手為強，好在紀惜時對這種類型的情感有著很強的排斥性，做朋友的時候她可以和任何人都相處的很好，但一旦越線，就很容易讓她恐慌。
……宋時遇做的很不錯，起碼讓陸衡也在年前的這段時間沒有空隙時間。
季晏清垂眸。
他聽見陸青雲的聲音：“放心好了，那孩子確實很優秀。”
陸衡也的唇角帶著淺淺的笑意，少年穿著正裝，耳垂上卻掛著張揚的黑色耳釘。他身上有季晏清沒有的桀驁不遜——似乎不論什麼時候，他的肩膀上都沒有太過於沉重的壓力。
“哈哈，難得看衡少收心。”
“怪不得最近都約不到少爺了，原來是要在人麵前好好表現。”
調侃的男生的母親拍了下他的後腦勺：“說什麼呢，臭小子！”
季晏清原本習慣了這種場麵，但這一場除夕夜的晚宴竟然讓他有些煩躁。
他趁著間隙，走出了大廳透口氣。
季晏清靠在拐角的牆上。
他指尖夾著一隻未燃起的煙，少年眼簾微垂，手指無意識地碾動著。
從沒有人知道這位最有可能成為季氏繼承者的少年會抽煙，這也並不是這一世的季晏清會的。
抽煙是個不太好的習慣，通常隻有壓力大的時候才會做。
季晏清的指尖輕輕顫了顫。
沒有親緣關係的妹妹是一個什麼樣的身份？季晏清的神色在陰暗處看不太清晰，他仍然拿著手中的煙，神色有些恍然。
在記憶尚未覺醒的時間裡，他的行為似乎循規蹈矩，唯一的好處是還創造了一些接觸的契機。
……但還是晚了些，陸衡也的路走的太順暢了。
憑什麼所有人都好像站在他的那一邊？
情感在說：不能放走她。
理智在說：這些記憶說不定有問題，她和你差距太大，又有著這樣曖昧的關係。
要像那些片段裡那樣忤逆欒安嗎？
季晏清得想辦法打亂棋局。
他能夠感受到蘇妍的話語過後母親的猶豫。而對於欒安來說，隻要初五的會麵沒有達成，那麼收養紀惜時這件事就仍是未知數。
紀惜時，關係親密的、妹妹。
幾個詞彙在舌尖交纏在一起，季晏清低頭點燃了指尖的煙，煙霧在泛著冷意的夜色中氤氳起白色的霧氣。
季晏清就這樣，看著煙在指尖一點一點燃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