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奶嘴角下垂，耷拉著眼皮抬了抬，聲音冷絲絲的就像冬天裡的水結了冰，涼的心裡發寒氣。“我今個就坦開給你直說，這錢你彆惦記了。這錢怎麼花我心裡有數。真到花錢的時候，這錢我該出的時候不用你惦記。村裡那些人的錢，不著急還。借的時候就說了兩三年還都沒事。建國回來還得躺著，這錢倆孩子上學，家裡人情花銷。花多少，我給記賬，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記亂了。”
唐媽聽著唐奶竟然想要把錢全都摟在自己手裡，心裡越聽越氣。心裡對唐奶奶那絲害怕也被憤怒衝走了。仰著頭就看唐奶憤憤說道：“娘，十裡八村可沒有這樣的事情。建國車禍賠的錢，憑什麼不能給我攥著。非得放你那裡。我也不是幾歲孩子，記個賬什麼的我也會。”唐媽心裡砰砰亂跳，一輩子她沒敢對老太太這麼硬氣的說過話，心裡既氣憤又激動，隻感覺多年憋屈受氣終於發泄出來了。
唐七甚至抬眼看了一眼唐媽，心裡經不住感歎一句，金錢的魅力真是無窮大，平時見到她奶大聲說話都不怎麼敢的人，現在為了錢竟然急吼吼的上前大聲質問了。
這事唐七不摻和，唐媽那點心思擱她奶眼裡都不夠看的。唐七接了杯水直接進屋寫作業。曠課一天，該做的練習試卷，唐七可從沒耽誤過。
唐奶一看唐七回屋把門關上，立馬就寒著一張臉衝著唐媽哼哼冷笑：“衝著我大喊大叫？錢是你要來的嗎？你有個屁的用。這麼些年，我都懶得說你做的蠢事。一件件的，你自己都忘記了，來，我還沒老糊塗，我一件件給你擼出來。和建國剛結婚那會，手裡有幾個錢不存存折裡，放糧缸裡。大幾千的錢讓你喂耗子，這是一件；二丫頭生命不去醫院，喝什麼符水。喝的二丫頭差點命都沒了，這是當你當親娘乾的事？這算一件；春子當年離家，你做的混賬事你沒忘記，好好的一個閨女，沒缺胳膊沒少腿的，長得好看腦子又不傻，你非得給她找個瘸腿的，那人先天就瘸。生的孩子能有好？
我就沒見過有當娘的這麼坑自己閨女的。這要不是親眼看著春子是你生的，我都當孩子是撿來的呢。你說這麼多年你對哪個孩子好過。四丫，五丫那邊，個頭都沒長好，你就攆出去打工掙錢。這一件件的你乾的蠢事還要我提？這錢放你手裡？我連想都不用想我就知道你想乾什麼。”唐奶奶厲著一雙眼睛，伸手指著唐媽罵道；“七是我一手帶大的，她性格我清楚。你敢不上她上學，她能一把火就把房子點了。這錢能要回來，是小七出的力。這錢要留著給她上學，你當娘的，可以不想著她，可我還睜著眼，這錢就得我拿著。再氣再憋屈你給我忍著，有氣有恨等我閉眼的時候你想怎麼折騰都是的你的事。”
唐奶奶把話撂這了。隻要她還沒死，這錢她就彆想拿到手。
唐媽憤恨的雙眼通紅，對上唐奶奶一雙厲眼，愣是氣的一句話沒有。唐七悄悄把門掩上，放輕腳步回桌邊坐好繼續寫作業。唐七想著唐奶不虧是最了解她的，她這麼豁出去找董金山要錢，可不就是因為上學的事嘛。剛聽了唐奶那狠厲的一番打臉的話，想著有她奶在真好，她爸雖然沒她媽這麼不靠譜，可也沒她奶這麼可靠。唐七心裡遺憾的緊，唐奶這麼厲害的性子，她爸怎麼就沒遺傳一點呢？
唐奶奶說的一件件事情，唐媽氣的眼圈通紅。當時手裡有錢的人不都藏自己家裡，床腿裡，磚頭縫又不是隻有她家。誰能想那耗子就能這麼巧。二丫頭生命，她不著急嗎，她急的嘴裡起了一圈水泡，飯都吃不下去，誰看在眼裡了。找的王婆子也是十裡八村有名的，周邊有點看不好的都找她，那符水彆人喝了都好了。她還能害死自己閨女不成。
這都多少年的事情，死老太婆一樁樁還給她記得這麼清楚。春子那事，要不是不是因為走投無路了嗎，她生了這麼多孩子，攏共就唐寶玉這麼一個兒子。整個唐家就這麼一根獨苗。以前沒兒子村裡背後說她閒話，她這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老唐家，結果她裡外不是人，春子更是多年連媽都不認了。
唐媽就覺得自己過了這大半輩子，過得累，前頭還有這麼一個厲害的婆婆壓著，誰家媳婦過得像她這麼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