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摩德的笑容終於消失,眼睛中是碎冰一樣的殺氣,她看向廚房裡的兩個人:“這就是你們的答案嗎?”
香取晴嘴裡含著還有些燙的厚蛋燒說不出話來,諸伏景光用十分抱歉的口氣說道:“這孩子是昨天晚上突然出現的,所以也並不聽我們的話,如果你有辦法把他帶走,反而是幫了我們的大忙呢。”
總而言之,就是他們也管不了。
……
貝爾摩德最終留下了那串鑰匙,她站在樓道的死角,平複了下心情,才撥出了那個號碼。
[怎麼樣?成功了嗎?]聲音罕見的有些急切。
“抱歉先生,我做不到。”
“……”那聲音沉默幾秒才說:“你是我最優秀的孩子,為什麼會做不到?”
即使知道對麵是先生,貝爾摩德的臉還是扭曲了一瞬,詭異地感覺到了被甲方刁難的無力感,她就算是再優秀,也做不到把拿著導/彈的人強行綁走這件事吧。
她是貝爾摩德,不是彼得帕克。
貝爾摩德簡單解釋後,對麵也陷入了沉默,顯然也沒有預料到昂會帶著如此重型的武器進入日本這件事。
世界上的一切恐懼都是來源於火力不足,在絕對火力的壓製下,就算是他們也會覺得棘手。
那位先生最後留下句‘看來要改變我們的計劃了’,就掛斷了通話,顯然還沒有放棄他的念頭。
貝爾摩德在陰影處站了很長時間,某個念頭充斥著她的腦海。
先生真的老了。
比起四十年前,這種變化更加清晰,並不是身體機能上的衰老,而是靈魂上的腐朽,讓他對死亡恐懼,以至於忽視了很多要命的因素,讓他們去完成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貝爾摩德煩躁地點燃香煙,深吸了一口。
百六十五天工作,也隻有琴酒那種工作狂才能忍受了。
如果哪天無良老板能和公司一起炸掉就好了。
*
緊閉門窗的黑色地下室,全部光線都來源於一隻暗淡的燈泡,幾隻泡麵盒子隨便堆放在地麵上,裸牆上貼著幾個人的照片,照片之間用紅色線條連接,潦草地用英文寫著備注。
金棕色短發的女人長舒一口氣:“那麼,我們最終方案就是這樣了吧?”
麵目凶惡的高大男人聲音沉悶:“唔……赤井你真的不需要增派人手嗎?”
“不需要,人數太多反而會成為我們的麻煩。”男人麵對著牆壁,手中拿著的紅色勾線筆,筆杆像是刀一樣在指間翻飛,他微皺著眉頭,似乎還在顧慮某些事情。
“秀一,那是方案還有什麼漏洞嗎?”朱蒂重新翻看手中的方案,這是他們計劃了半年的抓捕行動,一周前他們來到日本,和臥底在組織化名為諸星大的赤井秀一碰頭,將這份計劃進行最後的完善。
他們的抓捕目標,是那個組織中代號為琴酒的核心成員,根據資料和赤井秀一的親身經曆,對方極儘狡猾凶狠,數次從日本警方的包圍圈中逃脫。但年多前,他曾出現在美國,並且殺掉了兩名CIA臥底,證實了他們之前的猜想——這個組織在美國也有很深的根係,進行著龐大且黑暗的犯罪活動。
如果能抓住對方,那或許就能從對方口中得到相當有價值的情報。
這次抓捕行動FBI中也有不少反對的聲音,認為太過冒進,但赤井秀一還是決定在他在組織中被受重用的這個時候,展開行動。
隻要行動能成功,那麼他的付出就是有價值的。
“不,這份方案已經足夠完善了。”赤井秀一的目光從最中心琴酒的照片上,轉向了右側的那個青年的照片。
照片中青年坐在汽車的副駕駛上,手被銬在扶手上,金屬製的手銬在素白色的皮膚留下紅色的磨痕,銀藍色的眼瞳平靜的看向窗外,淺粉色的短發讓他看起來像是個年輕的學生。
赤井秀一用紅筆圈起了那張照片:“但我想把他加入到計劃目標中。”
“香取晴?”朱蒂遲疑道:“但是在這之前我們沒有任何關於他的資料,原版計劃中沒有考慮到這個人的存在。”
“他很有可能和緬甸最大的走私鏈有關係,那條走私鏈不僅向日本輸送貨物,美國的走私文物和槍也有很大一部分來源於它。”赤井秀一說道:“同時他和多位代號成員都關係密切,他手下還扣留了一名日本公安的人,如果有可能把這名公安救出來,用他也許能換取到我們在日本更多的行動權。”
赤井秀一沉默片刻,綠色的眸子鎖定在青年臉上。
那晚香取晴搶了他的槍,挾持他開車返回現場的途中,他並非沒有機會反擊,但最終他還是按照對方的意願把車開了回去。
青年說著‘他是我的獵物’這種話,但赤井秀一從後視鏡看去,對方的眼睛裡的情緒卻早就控製不住地彌漫開來,像是燎原的大火,帶著要燒儘一切的瘋狂。
這個認知讓常年接受快餐式戀愛觀的赤井秀一感到有些稀奇,甚至產生了些不該有的好奇心。
他很少見到這樣純粹的情感,尤其是在愛情上。
就像是他和宮野明美,他對宮野明美有利用的成分,宮野明美對他也未必是純粹的愛情。
宮野明美雖然比組織裡的大部分人都要單純,但這並不代表她蠢,相反她和她的妹妹一樣,對於人的情緒變化都相當敏感。
她在發現赤井秀一目的不純的情況下,依舊選擇維持兩個人的戀愛關係,甚至非常自覺的減少了私底下的聯係。
因為一個擁有代號的行動組男友,對於作為外圍成員的她,和沒有實際權力的雪莉來說,都是非常好的庇護。
所以那天晚上,在明知道所有靠近諸伏景光的人,都會被打上叛逃者標記的香取晴,他又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走進宴會廳,在警察和組織成員的重重包圍下把人帶走。
是因為沒有考慮過後果嗎?
赤井秀一最終還是在那張照片旁邊打了個圈。
“日本畢竟不是我們的地盤,這點還是作為備用選項,如果planA失敗,我們再考慮這個選項。”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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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昂盤腿坐在沙發上,歪頭看向他對麵的香取晴,狹長的眼睛裡閃動著狡黠:“你還是記得我的吧?不然以哥的性格,第一麵就會讓我滾了吧?”
果盤裡是被諸伏景光切好,插著牙簽的蘋果塊,香取晴拿著牙簽的手指微頓,餘光看到諸伏景光在廚房戴著隔熱手套,等待烤箱裡的餅乾,香取晴暫時沒否認。
昂仗著腿長直接跨過茶幾,緊挨著香取晴坐下,熟練的抱住他的胳膊,小聲說:“而且哥也記得那個家夥吧?”
“唔。”香取晴把嘴裡的東西咽下去:“為什麼這麼說?”
昂愉快地彎起眼睛,他笑起來的時候,總是孩子氣很足:“因為區彆很大,哥從前什麼都不會管,想要做什麼就會去做,當初來日本的時候也隻是留下張紙條就來了。”
“但現在卻情願為了某個家夥受到那些垃圾威脅,我好心疼哥哥……”
昂順勢鑽進對方懷裡,雙手環抱住他勁瘦的腰,心滿意足地眯起眼睛,聲音甜蜜:“如果我是那家夥,就算是為了哥哥,也會趕緊死掉算了,活著就是給哥哥添麻煩。”
香取晴的注意力卻放在了其他地方,留紙條?確實是個好辦法,到時候他從日本離開的時候,也可以給認識的人一人塞一張紙條,這樣既不算是不告而彆,也避免了見麵的尷尬。
“那給hiro的紙條可以寫長一點……”
“紙條?”
諸伏景光的聲音從兩個人背後傳來,他抓著兩個人的衣領,乾淨利索地把昂從香取晴身上撕了下來。
他抓著兩人衣領時,左手小指和無名指間還夾著把德刀,他鬆開手非常自然地轉了個刀花,把刀柄轉進了掌心,雪亮的刀鋒映照著香取晴逐漸驚恐的眼睛。
諸伏景光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輕緩溫柔,但是怎麼聽怎麼有種‘回答不出來就殺掉你哦’的鬼媽媽味道。
“你們兩個在說什麼?可以告訴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