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湘心頭一駭。
紀隨舟那句“農忙的時候比較亂,有人偷糧食有人偷農具還有人偷孩子,好好看著皮皮糖糖就行”驟然浮現在腦中。
幾乎是瞬間,她意識到這三個人是趁著水灣村裡的男人都到場裡看稻子了,來村子裡偷糧食的。
所以——
所以她此時喊大叫的話,非但起不了作用,反而會惹怒他們,繼而傷害她和兩個孩子。
她直直地看著三個人影,靈光一閃,接著就嘟嘟囔囔地說:“孩子他爹,你又要大半夜割稻子啊,哎呀,大忠你們也來了,那你們一起去吧,我不去了,我給你們照路。”
不等三個人影回答,她將手電筒打開,放到旁邊窗戶上。
光柱打在了院外的草垛上。
她打著哈欠躺下,看似很困的樣子,其實手已經悄悄摸到床頭的一把刀,努力鎮定,告訴自己,糧食沒了就沒了,她不能讓孩子受到傷害,不然她捅死一個算一個。
接著就聽到一個人輕微的腳步聲,一點點地向她靠近,停在床邊,似乎在凝視著她,這一瞬間她的心臟如戰鼓一般狂跳,全身都在冒冷汗。
她努力調整呼吸,儘量讓自己看上去像睡熟的樣子。
忽然感覺床前人向她傾身過來,似乎去夠窗戶上的手電筒,她立刻握緊刀子。
就在這此時聽到“砰”的一聲巨響。
她嚇的身體一抖,隨即感學床前人大步向堂屋走去,她隨即睜開眼睛,轉頭瞄去,看見昏暗的堂屋門口有四個纏打在一起的人影。
其中一個是紀隨舟。
紀隨舟!
紀隨舟回來了!
她立刻起身,來不及穿上鞋子,拿起地上的小凳子,對著其中一個人影用力地砸過去。
人影受力踉蹌了兩步,正好給了紀隨舟喘息的機會。
紀隨舟一拳打趴一個人,轉身一腳踹的另一個人縮到牆角,然後拽著第三個人的胳膊隻聽“哢嚓”一聲,肩膀脫臼了。
第三個人尖叫一聲,紀隨舟又狠狠地給他一拳,讓他叫不出聲。
這時候門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老大!”
“老大!”
“隨舟!”
來的是大忠小陸張方等人,他們手中拿著手電筒,照見堂屋裡躺著三個二三十歲的男人,還沒有說什麼,又聽到村子裡有人喊“啊!有小偷!偷糧食了”。
紀隨舟轉頭說:“去幾個人看看!”
小陸帶著幾個人趕緊翻籬笆牆跑出去。
整個村子傳來急促雜亂的腳步聲。
大忠張方回頭看一眼,然後大忠用手電筒照著三個男人,氣憤地上去就是一腳:“娘的,偷到我們水灣村了!”
紀隨舟說:“去叫村長。”
一個青年跑去喊村長。
大忠說:“老大,這個得送派出所。”
紀隨舟說:“嗯,一會兒讓村長報警。”
張方問:“老大,你們糧食還在嗎?”
紀隨舟看向旁邊的南湘。
南湘臉色慘白,雙手還抓著一個小凳子,似乎不敢動了。
紀隨舟轉頭對大忠說:“先把他們拎出去。”
...大忠張方等人把三個男人拽出堂屋。
紀隨舟走向南湘:“南湘。”
南湘“咚”的一下丟下凳子,轉身朝東屋跑。
看著皮皮糖糖安然睡著,她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雙腿頓時一軟。
紀隨舟向前一步,摟著她的腰,握住她冰涼的手,溫聲說:“彆怕,彆怕,沒事兒了,沒事兒。”
南湘聞到紀隨舟身上溫熱的肥皂味了,意識慢慢加籠。
紀隨舟從口袋裡掏出一支打火機,單手打出淺藍色的火焰,點燃了旁邊的煤油燈。
屋內頓時是一片暖光。
他重新看向南湘說:“沒事兒了,不用怕。”
南湘這才看向紀隨舟,看著紀隨舟漆黑的眸子裡像是藏著令人安定的東西,她不由自主地安定下來,這才發現到自己幾乎是坐在紀隨舟的懷裡,手還在他的手掌中。
在她有所意識的時候,紀隨舟也意識到了,輕輕放開她,就在這時候大忠張方走了過來,看見依舊緊緊挨在一起的紀隨舟南湘,伸手摸了摸鼻子,大忠輕咳了一聲說:“老大,村長來了。”
“知道了。”紀隨舟應一聲說:“我出去看看,馬上回來。”
“嗯。”
紀隨舟走了出去。
南湘坐在原地,身體還有驚嚇過後的微顫,平撫好一會兒,才感覺全身的血液流通。
她起身坐到床邊,看著睡熟的皮皮糖糖,心裡漫過絲絲欣慰,還好還好,還好兩個孩子沒有受到絲毫傷害。
她挨個親了一下皮皮糖糖,感覺有了力量一樣,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抬眸看向窗外,窗外亮了不少手電筒,她沒有聽清楚紀隨舟他們說了什麼,村長他們就把三個賊扯走了。
沒一會兒,紀隨舟就走了進來,說:“是新明村的幾個混混,也不是一次兩次偷雞摸狗了,這次看著我們村都在場裡看稻子,就過來偷,偷了不止一家。”
“還有誰?”南湘問。
“張方家新收的大米都搬光了。”
“搬光了?”
紀隨舟接著說:“現在都找回來了。”
南湘鬆了一口氣。
“村長已經報警,一會兒派出所會來人。”紀隨舟看看天色,說:“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你再睡一會兒吧。”
“你呢?”南湘脫口而出。
紀隨舟深深地看一眼南湘,說:“我守著你們。”
南湘心裡閃過暖意,隻是閃過,她問:“那稻子怎麼辦?”
“大忠幫著看,你睡吧,我就在堂屋。”
“你也睡一會兒吧。”
“我知道,你先睡吧。”
緊張和恐懼已經消耗南湘大量的心力,她也沒有拒絕紀隨舟的建議,重新躺在床上,聽到紀隨舟在堂屋收拾東西,不時發出輕微的聲響,令人心安的聲響,她緩緩閉上眼睛,摟著身邊的糖糖,真的就睡著了。
而紀隨舟收拾了堂屋之後,借著昏黃的煤油燈光,看著蚊帳中的南湘和皮皮糖糖。
不由想到南湘嚇的臉色慘白的樣子,他輕輕閉上眼睛,又似乎感受到了南湘雙手的冰涼,拳頭慢慢握緊。
好一會兒,他將東屋門、堂屋門,...院門全部都關上,抬步朝村委會走,很快又走了回來,打開院門、堂屋門和東屋門,看著南湘母子三人依然安然地睡著。
他轉身進了廚屋,很熟練地做著手裡的活。
天亮的時候,香氣傳出廚屋,勾的南湘母子三人都醒了,皮皮糖糖一直說:“媽媽,好香鴨。”
皮皮說:“媽媽,我餓遼。”
糖糖說:“糖糖想七包包。”
南湘看著皮皮糖糖,清晨的陽光照在兩個孩子白白嫩嫩的小臉上,像是給兩個孩子渡上了一層暖金色的光一樣,照在她心裡,驅散了她昨晚心底殘留的恐懼和緊張。
她笑著說:“呀,你們都餓了呀。”
“嗯呐!”皮皮糖糖小奶腔一起響起。
“那你們親媽媽一下。”
皮皮糖糖立刻半抬著身體,朝南湘臉上趴,“啵”“啵”兩聲,南湘笑的開心,摟著他們說:“媽媽也要親你們!”
在床上和皮皮糖糖玩了五分鐘,南湘才起來,給皮皮糖糖穿了鞋子,出了堂屋就看見紀隨舟端著一盆水從廚屋出來。
“爸爸!”皮皮糖糖一起撲過去。
紀隨舟毫不費力地將兩個孩子抱起來:“都醒了啊。”
糖糖說:“嗯,爸爸,我做夢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