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暫時安全了。
燈光大亮,有些刺眼,是湯樂在牆上找到了電源開關。
這裡裝修得很是浮誇,水晶燈、粉色棉花糖一樣的沙發、大理石與玻璃磚的牆麵,讓一群男人不太懂這裡是個什麼地方。
“高級美容院。”季雨時收好槍說,“一般沒什麼人。”
周明軒忽然就衝他舉起了自己的鐳射槍,瞄準紅點刺激得季雨時眯起眼睛,下一秒,“噗”一聲,他身後不遠處又倒下了一名喪屍。
季雨時回頭看了下,淡定道:“謝謝。”
周明軒則行了個禮。
那頭宋晴嵐已和李純一起將段文放到了美容院的沙發上,鮮血很快將沙發浸濕了。段文失血過多,腿以一個不自然的角度折起,人已經完全昏迷。
李純負責後勤,隊裡的簡單醫療也是他在做,看到這情形不由得眼眶發熱。
宋晴嵐比李純鎮定,對眾人道:“先止血,去找乾淨的毛巾來!再看看有沒有急救箱!””
眾人:“是!”
忙碌的翻找中,周明軒問:“季顧問,你怎麼知道這裡是個美容院。”
季雨時說:“樓下有樓層分布圖。”
像是不習慣考慮彆人能否理解他的話,季雨時又補充一句:“就在大樓標誌旁邊。”
周明軒也想了起來,“潤金大廈”四個字旁邊的確有個分布圖,但普通人在那種情況下隻會對它一掃而過,更彆提能清晰地記得每一層樓的分布內容了。
這一路過來,周明軒以及對季雨時有所改觀,此時再聽他這麼一說,如果不是心情太沉重,周明軒簡直想由衷地誇獎兩句了。
他們很快找到了急救箱,李純也找來了消毒櫃裡的毛巾。
這種情況下李純連針都沒法縫,除了能暫時用繃帶結合毛巾將段文的左腿包紮起來,彆無他法。
好容易將段文的血勉強止住,宋晴嵐的手上已經染滿了血跡,額頭也有了汗珠。他環顧周圍,目光落在了湯樂身上。
湯樂滑坐在牆角,一言不發雙眼無神,好像剛才他隻是短暫地活過來一瞬而已。
宋晴嵐神色凝重地看了湯樂幾秒,似乎有話想說,然而他最終隻轉過頭問:“季顧問呢?”
周明軒微怔,指了洗手間的方向:“往那邊去了。”
早上7點40分。
這高級美容院的洗手間寬敞明亮,四個公主式盥洗台圍成一個圓圈,鋪有地毯,還擺了香薰蠟燭,一走進去還能聞到香氣。
可此時,這香氣中夾雜了淡淡的血腥氣息,地毯上也扔了幾團染了血跡的紙巾。
嘩嘩水聲傳來。
宋晴嵐圍著圓形盥洗台繞了半圈,踩在最靠裡的位置發現了季雨時。
季雨時是在洗臉,或者說用乾脆水把頭發都衝了一遍。
粘稠的血液混合著清水,變成粉色流在搪瓷洗手盆裡,他的發梢連同睫毛都在滴水,濕透的皮膚顯得比平時還要白,額頭那個凸起的青包因此更加顯眼了——那是他在車上撞的。
鏡子裡,季雨時也看見了他:“宋隊。”
經過一場惡戰,所有人都幾乎是在喪屍堆裡打過滾。和他們這群兵痞子一樣的守護者不同,季雨時非常愛乾淨,這點大家都看得出來。
奇怪的是,即使已經見過季雨時並非一無是處,更不是想象中來混a級任務的花瓶,他這副長相,還是會讓人覺得他脆弱。
宋晴嵐對著鏡子指了指自己的額頭,不太走心地問:“你沒事吧。”
季雨時道:“沒事。段文怎麼樣?”
宋晴嵐:“左腿骨折,傷到了動脈,腿怕是要廢了。”
季雨時動作停了下。
宋晴嵐說:“扛,不管怎麼樣都要把他扛回去,總比看不到人好。”
這一路發生的太多情況都太快了。
他們措手不及,被情勢步步緊逼,先是湯其,再是段文,再到現在的局麵。
但是如果……
大概是都想到了同一個方向去,兩人同時沉默了,卻沒人把那種無法確定的可能性說出口。
宋晴嵐來找人並不是閒聊的,很快他直奔主題:“季顧問,你怎麼知道倉庫後麵是後巷?”
季雨時放下毛巾:“那宋隊又怎麼知道哪裡是假牆呢?”
“那個女人在我眼皮子底下突變的時候,突然就想起來了。”
“真巧,我也是。”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能記得上一次發生過什麼的人隻有他們兩人。
宋晴嵐抱著雙臂,身上有了點邪氣,不太在意般道:“如果不是我瘋了的話,我記得你們應該逃上車了。”
季雨時點點頭:“是的,但運氣不太好,剛逃上車開出去沒多遠,就被剛才遇到的那輛空間車撞死了。”
看來上一次的死亡對他們來說都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原來墊後犧牲什麼的並沒有起到作用,宋晴嵐低低罵了聲“操”:“看來我們都沒瘋。”
宋晴嵐打開水龍頭,衝去手上的血汙。
那雙大手骨節分明,血汙已經染進了指甲裡,不知是段文的還是誰的。
出去前宋晴嵐頓住了腳步。他轉身,深邃的黑眸深沉,似乎想看穿季雨時的內心。
“對了季顧問,你還記得任務模式嗎?”
“記得,是銜尾蛇。”
季雨時忽地明白了什麼,西方傳說裡,銜尾蛇代表的是循環。
和他們現在的情況何其相似!
宋晴嵐忽然提起這個話題,見季雨時的反應,卻又輕輕放下,提醒道:“這件事還沒有頭緒,誰也不知道我們的猜測對不對,萬一錯了就無可挽回,我希望可以暫時保密。”
宋晴嵐黑色作戰服上滿是暗紅色血跡,像是嫌季雨時磨蹭,他說:“那什麼,儘快來大廳集合,討論下一步怎麼做。”
兩分鐘後,季雨時回到大廳時,對宋晴嵐隨手扔過去一物。
是撬車時剛被拿去做了杠杆,又被拿去做門把手彆住防火門的著名殺器——神眠。
防火門則被季雨時用剛找到的消防斧彆好了。
當著所有人的麵,季雨時沒有身為下屬的自覺,語氣正經:“武器要在該用的時候用,最好不要離身。”
眾人:“……”
剛剛使喚過擰瓶蓋,現在又敢指指點點,季顧問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這話落入宋晴嵐耳中有些熟悉,好像是他上一次在公園管理處說過的。
季雨時這個人,果真是睚眥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