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晴嵐聽這話,沒好氣道:“一個兩個又臟又臭,老周三天不洗襪子就能立起來放——”
“我他媽?”私底下周明軒也不客氣了,“說得你像沒有過一樣。特種部隊野外訓練,誰他媽有時間洗襪子。你們……尤其是季顧問,季顧問我告訴你,你彆看宋晴嵐現在人模狗樣,實際上在部隊裡為了不用洗,連內褲都不穿,也不嫌拉鏈卡著蛋。”
宋晴嵐失笑,一腳蹬上對方椅子:“操!去你的!那是為了涼快。”
季雨時就不像是開這些玩笑的人,出乎眾人意料的是,他竟朝宋晴嵐褲子上看了眼:“應該是挺涼快的。”
話音剛落,雅間門便被推開了。
季雨時抬頭看去。
進來的男人約五十多歲,人到中年了還能看出年輕時的風姿,肩膀寬闊,肌肉在T恤下輕微鼓起,一看就是常年鍛煉,半點都沒有想象中迂腐領導的味道。他兩鬢斑白,眉眼矍鑠,看得出是個狠角色,笑著打招呼:“都來齊了?”
那個瞬間。
季雨時的記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三年前在江城的學習課堂上,講課的人換成了眼前的齊部長,他的課講得簡潔利落,輕鬆帶領著全場學員進行思考。
季雨時的借調令上,簽字同意的領導名字出現了變化,黑色筆跡變成了龍飛鳳舞的兩個字:齊朗。
季雨時來江城分局後,帶他去到天穹底下基地的人也變成眼前的齊部長,他們在窗前講話,然後宋晴嵐推門而入。
……
原先的記憶還在,新的記憶卻由此產生。
季雨時還在怔忡中,中年男聲傳來:“小季,你今天就要回寧城了,這一頓不僅是我私人對大家的感謝,更是你的歡送宴。”
季雨時回過神來,隻見大家都舉起了杯子。
他的杯子裡也斟滿了飲料,便端起來:“謝謝齊部長。”
大家落座。
季雨時一坐下,從齊部長進門起就觀察著他的宋晴嵐便側過頭想要說什麼,季雨時先一步輕聲道:“彆擔心,我已經想起來了。”
這距離有點近。
宋晴嵐的唇差點碰到對方的臉。
兩人都是一退,彼此不再講話。
宋晴嵐手握著玻璃杯,覺得有些熱,乾脆將杯中冷飲一飲而儘。
他剛才,竟然在想季雨時的臉碰上去會是怎麼感覺。
作為一個從無數的守護者任務裡摸爬滾打出來的領導,齊部長不是喜歡打官腔的類型,這頓飯也說明了他的性情。
正如宋晴嵐在車裡說的那樣,齊部長簡要說明了十五年前在夾縫中與天穹七隊的相逢。
時間真的是個非常奇妙的存在。
齊部長感歎:“這些年我見證著你們慢慢組成,也見證著指揮中心舉薦小季過來的借調令。我不知道你們會發生什麼,但是我能確定結果。這麼多年了,在雨林走投無路地死去,在暴雨中槍-斃叛徒的情景仍舊是我的噩夢,直到這一次,你們成功回來,我昨晚終於睡了個好覺。最重要的是,我和一些老隊友這些年一直等待著今天親自和你們說感謝,他們雖然天各一方來不了,但我做代表,必須敬大家一杯。”
十五年保守秘密,必定不太容易。
如今該完成的曆史徹底完成,秘密不再是秘密,齊部長喝完這一杯,連眼角的皺紋都鬆開不少。
放下杯子,季雨時問:“謝思安呢?”
大家都很好奇這個問題。
聽到這個名字,齊部長沉重地一筆帶過:“經稽查部門審判,終身監-禁。”
話題回到季雨時身上。
齊部長說:“小季,你的能力非常突出,我和你們林部長通了電話,非常想讓你正式加入守護者隊伍,但林部長不放人。我覺得,還是你本人的意見比較重要,怎麼樣,你要不要考慮考慮?”
一個個的輪番上陣。
隊員、隊長、現在部長都來了。
齊部長話音一落,眾人都刷刷地看了過來,麵帶期望,季雨時:“……”
這不是什麼歡送宴,是鴻門宴吧?!
最終,季雨時道:“謝謝齊部長,我會好好考慮的。”
*
飯後,眾人告彆。
小隊將季雨時圍在中央,七嘴八舌地說著什麼不管季雨時考慮得如何,以後來江城了,都由他們負責接待。
離開守護者小隊,此前注射的皮下通訊器變會被代謝掉,任務外也沒有了通訊器。於是湯樂打頭,問季雨時要了手機號碼,然後眾人紛紛要求一視同仁,便都留了一波。
季雨時還是第一次在手機上一次性存這麼多號碼。
等他存好了,一旁等待的宋晴嵐便道:“好了,再晚季顧問趕不上車了。”
從江城去寧城有專門的城際懸浮列車,時速達到五六百公裡,車程隻需要一個多小時,是江城分部給買的票。
季雨時收好手機,聽到宋晴嵐說:“季顧問,我送你。”
一轉頭,對方正習慣性地抱著雙臂,是個不容拒絕的姿勢。
季雨時本來也沒有要拒絕的意思,點點頭:“那麻煩宋隊了。”
一群人目送他們離開,揮著手。
午後烈日炎炎,耳側蟬鳴聲聲。
朝夕相處的,來自寧城的季雨時,終將回到自己的城市去,他不屬於這裡。
季雨時沒有回頭看,他不想記得大家傷感的臉,徑自打開車門上了車。
宋晴嵐也上車來,一路無言地開到了江城東站。
“謝謝。”季雨時道,“那我走了。”
他正要開車門,宋晴嵐忽然叫住了他:“季雨時。”
季雨時白皙的手輕輕一顫,回過頭去,隻見宋晴嵐黑眸深深,正欲言又止看著他。
害得他的心,莫名其妙地跳得快了起來。
他啟唇:“怎麼了?”
宋晴嵐拿出手機,將剛才記住的手機號撥通,特彆直男地說:“他們的號你都存了,順便把我的也存一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