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天穹江城分部, 第三指揮中心更衣室。
宋晴嵐先一步換好衣服, 從更衣室走了出來。
除了他與季雨時, 七隊眾人尚未歸隊, 仍在假期中。
這是宋晴嵐第一次見到這麼安靜的更衣室,七隊所有人都還不知道他們的宋隊與季顧問將從現在回到十幾年前,去進行一次與任何任務都無關的時空躍遷。
宋晴嵐再次自行檢查了自己手腕上的通訊器,聽到開門聲, 隻見季雨時也重新走了出來。
和宋晴嵐一樣,季雨時也身穿一件款式過時的上衣,搭配十幾年前流行過的破洞牛仔褲, 還穿著一雙浮誇的滑板鞋。
“得,我倆可以去拍電影了。”宋晴嵐道, “兩個與世隔絕,從偏遠村落初來大城市的傻蛋。”
十幾年前的穿著用現在的眼光看的確有點土, 壓根和複古兩個字不沾邊,何況指揮中心的人為了讓他們更好地融入那個時間段,更是把他們往土了打扮,宋晴嵐這輩子還沒這樣穿過。
季雨時告訴他:“這算好的。有一次執行任務, 我還穿過臭蟲裝。”
宋晴嵐:“臭蟲裝?”
“嗯,扮乞丐。”季雨時想起來仍不舒服, 說得很快,“他們真的給我找了一件乞丐穿過的衣服,有跳蚤的那種。”
說到這裡他加重了語氣, “你能相信嗎,跳蚤。”
聽著高冷季顧問私底下這濃濃的怨念,宋晴嵐有些想笑:“那這次真的算好了,我感恩。”
季雨時對回到過去這一套已經很熟悉了。
人們對時間完整性各方麵的準備都算得上嚴謹,回到過去時間段的人,被要求儘量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確保不會以任何方式對過去的時間線造成乾擾。
作為一名執行過89次任務的有經驗的記錄者,季雨時上一次從魔方任務中得到獎勵後,未經任何準備就直接回到了過去,是非常不負責任不計後果的表現。他的心理評估之所以會不合格,完全是因此而起。
兩人都喬裝完畢,默契地走向指揮中心。
剛走出門,經過走廊時卻見到前方有些騷動。
這一次不是執行任務,隻有兩個人的躍遷用不了多少人,所以僅有汪部長等幾個知情人士在場協助。
可眼下走廊儘頭人很多,同事們呈高度警備狀態,小跑著忙碌,還有不少醫療中心的人出現在那裡,推車、液體、急救設備拿進拿出,這是出重要任務回來後才會有的陣仗。
有同事從他們身旁經過,宋晴嵐拉住對方:“發生什麼事了?”
那位同事行色匆匆:“那個十二隊回來了!”
兩人俱是一怔。
宋晴嵐的手仍拉住對方沒放,問:“十二隊?”
天穹江城分部眼下有數十支小隊,其中當然有小隊編號為十二。
可目前這情況,尤其是同事說的“那個十二隊”,顯然此隊非彼隊,否則他們不至於這麼大的動靜。
“是十五年前出任務後失蹤的那個十二隊!”同事還在震驚中,撥開宋晴嵐的手,“宋隊,回頭再說!”
說罷,他也加入了走廊儘頭的人群中。
宋晴嵐看向季雨時,季雨時正好也在看著他。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都是驚濤駭浪。
在時空的裂縫中他們救了十五年前的十二隊,因為過去與未來兩條時間線交疊不能自洽,因此才產生了氣泡世界。
他們都知道,這次回來進行詳細的任務報告後,當年那支天穹十二隊叛逃的罪名一定會被洗刷,天穹將會還他們一個清白,卻沒想到十二隊還會回到現在的時空。
腳板如同被釘住了一樣,他們站在了原地。
季雨時視力極佳,他的視線穿過人群,精準地在人群中捕捉到了一張麵孔。
時光在兩鬢斑白的中年部長身上倒流。
痕跡如絲抽去。
與人群中這張年輕的麵孔重疊。
暴雨中。
鏡子投射的城市如萬花筒。
雨水順著年輕隊長的臉流下,他拔出槍,槍口對著叛徒:“謝思安,我以時間見證者之名,以時間守護者之名,判你叛逃之罪。”
齊朗身穿黑色作戰服,胸口寫著一個“12”,身邊站著幾位同樣穿著的隊友。
其中一位雙手反剪被銬在身後,側臉陰鷙,赫然正是謝思安。
跨越過十五年的時光。
歸來仍是年輕時的模樣。
他們被人們圍繞簇擁著往外走,現場人頭攢動。
十二隊無人注意到當時在時空裂縫中曾遇到過的兩人。
他們擦身而過。
隨著傳送艙開啟,一群人都離開了地底,基地的走廊裡重新恢複了安靜。宋晴嵐眉頭深鎖:“怎麼會這樣?”
季雨時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下才說:“和我們之前想的一樣……”
宋晴嵐緊繃的神色鬆懈些許:“你是說‘所有時代同時存在’的這個概念。”
“是。你覺不覺得,時空裂縫裡的情況和魔方裡有些相似?”季雨時說,“如果當年的那個構思真的研發成功,那麼像今天這樣的情形將會很常見。”
但這暫時不是他們眼下應該操心的事情。
或許等他們回來以後,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兩人來到第三指揮中心。
這裡一切如常,人們都在各自的崗位上工作,可能是還不知道十五年前的天穹十二隊回歸這件大事。
[ 14:23:07]
巨大的係統投影上顯示著當前時間坐標。
汪部長與總指揮都在,簡短地和他們說了兩句後,汪部長便接到了電話匆匆離去,見她神色,應該是接到了十二隊回歸的通知。
臨走前,她看了看季雨時,然後對宋晴嵐說:“早點回來。”
宋晴嵐頷首:“您放心。”
汪部長走後,詢檢師上前用儀器替他們做最後一次身體檢查,確認狀態是否適合躍遷。調度師則開始測試他們的皮下通訊器與目的時間坐標的配合性,一切似乎都和以前出任務時沒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