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1 / 2)

第14章

鄭茹蘭翻下馬背時出於本能地閉上了眼睛,誰料並沒有感受到想象當中的痛覺,甚至覺得這地麵還軟綿綿怪舒服的。

她微微一愣,便聽到身下傳來了一聲悶哼,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差點直接手忙腳亂地蹦起來。

就當她與魏楚銘的視線對上的一瞬,可以感到一種無形的涼意徹底席卷了全身,幾乎是出於強大的求生本能,下意識地就開始解釋了起來:“這位公子,對不住啊,話說,其實,我剛才,隻不過……”

要說魏楚銘那瞪來的一眼著實駭人,要不怎麼會盛名在外,叫其他人聽到“首輔”這兩個字就會止不住地發怵。

鄭茹蘭之前在魏楚銘跟前都是貓兒的身份,他的那些威懾感都是投給旁人的,自然是沒有太大的感觸,而這時候第一次麵對麵地碰上,對方又在極度警惕的邊緣,愣是覺得雙腿有些發軟。

她絞儘腦汁地努力想著說辭,第一次急地有些冒汗。

哎呀彆再看她了!真的彆看她了!現在這種情況實在太過詭異,總覺得根本說不清啊!

對方仿佛聽到了她內心的聲音,就在這時候鄭茹蘭忽然感到身上一輕,那濃烈的震懾力轉眼間退了個一乾二淨。

再抬頭看去,便見魏楚銘兩眼一合直接沒了動靜。

鄭茹蘭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心頭驟地一跳:“唉?唉,你彆暈啊!”

這一言不合就暈過去,還不如再多瞪她幾眼呢!

魏楚銘行事向來雷厲風行,誰能料到就連暈都可以暈得這麼乾脆利落。

鄭茹蘭千呼萬喚都沒能讓他把眼睛再次睜開,隻能獨自一人生無可戀地跌坐在了地麵上。

經過剛才這麼一折騰,兩匹馬早就已經跑得沒了蹤影,而她這一路追來能不跑偏已經儘了最大的全力了,認路更是不可能的,一時半會間,完全不知道他們到底身在何處。

隻能粗步推斷,這麼一陣狂奔下來,已經是很隱蔽的山林深處了。

鄭茹蘭的視線從魏楚銘的衣衫上掠過,看著那早就已經被血染透了的衣衫,隻覺得一陣觸目驚心。

自從成為魏楚銘的愛寵之後,天天麵對的都是首輔大人風華絕代的樣子,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如此狼狽。

雖然不知道魏楚銘在麵對刺客時到底發生了什麼,卻也不難猜到當時的凶險程度。

如果剛才追上來的不是她而是那些刺客們,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鄭茹蘭也是頭一次麵對這樣的情況,難免慌亂了一瞬,但是很快又強迫自己迅速地冷靜了下來。

魏楚銘好不容易才衝殺出來,如何離開還是次要的,當前最要緊的,還是絕對不能讓那些刺客發現了他們。

鄭茹蘭雖然知道得儘快離開,但是那深可見骨的傷口看起來實在有些過分猙獰,實在讓人不忍去看。魏楚銘雖然已經陷入了昏迷,依舊可以看到那張煞白的臉上眉心緊擰,額前接連滲出的汗水更是讓人覺得,隻要稍微一碰就又能引起鑽心的疼。

鄭茹蘭畢竟是尋常人家的姑娘,平日裡連隻雞都沒有殺過,更彆說這麼血腥的場麵了,最後還是強行讓自己狠下心來,避開不看那駭人的傷口,忍著濃烈的血腥氣將魏楚銘從地麵上半扶半背地支了起來。

在沉重的壓力下,她的小臉整個都憋得通紅,咬緊牙關,噗嗤噗嗤地將魏楚銘往旁邊的林子裡頭拖去。

她的身材比起魏楚銘來要矮上一大截,拖著這麼大的一個人,整個身軀都瞬間被壓彎了,隻是稍微移動了一小段路,就已經有些快喘不上氣來了。

好在運氣不錯,居然叫她發現了一個看起來很是隱蔽的洞口,鼓足乾勁將魏楚銘拖了進去,放下的一瞬間隻覺得雙腳也有些發軟,頭暈眼花地也緊挨著跌坐在了旁邊。

隻能說這位首輔大人實在是吃得太好了,平日裡看不出來,這麼一折騰才知道身材居然這般健壯,讓她這小身板拖得可真要命!

鄭茹蘭累得夠嗆,如果現在給她一盆子水,怕是可以原地喝個一乾二淨。

但是眼見著最艱難的一步完成了,她還是覺得深感滿意,從隨手的囊袋裡掏出了一顆蜜餞扔進了嘴巴,隻當是苦中作樂地犒賞一下自己,一邊也在心裡琢磨了起來。

以他們現在完全沒有馬匹的處境,若想離開,約莫也隻能等著救兵找來了。

不知道首輔府的那些暗衛們都是什麼情況,但是連魏楚銘都受了這麼重的傷,那些人大概也是凶多吉少,這樣一來,最後的期望居然還得落在顧通的身上。

以她對這位顧三公子的了解,冒險進入這皇家獵場來找她大抵是不可能的了。而眼下的情況,如果貿然進來反倒太過冒險,很可能半路就被那些刺客給一刀哢嚓了。這樣看來,如果可以回大營找人來救她,那才是最好的發展。

之前就有不少人看到他們兩人在一起,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顧通應該不會就這樣放她不管的吧?

鄭茹蘭覺得人生果然還是需要多一些希望,那麼在其他人找上他們之前,她要做的就是絕對不能讓那些刺客發現了他們。

看了看地麵上那一滴滴的猩紅,她眸光一轉,提著一口氣就又呼哧呼哧地原路跑了回去,小心翼翼地將沿途的所有痕跡逐一抹去。

就當她謹慎無比地掩蓋掉最後一灘血跡,隱約間聽到了一陣漸漸靠近的步聲。

鄭茹蘭也沒想到追兵會來得這麼快,心頭一驚,當即提起裙角躡手躡腳地朝山洞的方向飛奔了起來。她可以感到整顆心都吊了起來,直到確定自己並沒有被發現,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回頭看去,魏楚銘還保持著被她撂下的姿勢倚靠在石壁上,閉著眼睛,唇角失去了血色,顯得有些乾燥且慘白。

鄭茹蘭看了一會兒,臉上不由一熱。

說實話,她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能把人砸得這麼狠。

她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沒能狠心放他自生自滅,躡手躡腳地走近了,想看看傷勢的具體情況。

鄭茹蘭沒留意到,魏楚銘的眉心似乎微微地觸動了一下。

這樣傷痕累累的一身看起來著實嚇人,特彆是最嚴重的那道傷,長長地落了一個深可見骨的口子,滲出的鮮血將整個衣衫都浸透了一片,粘稠地粘在身上。

鄭茹蘭第一次看到這麼多的血,不由地有些發暈,完全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動手處理。

光看起來就疼得厲害。

若是她碰了,會不會變得更疼?

可是,如果就這樣放任不管,萬一魏楚銘沒等到天亮就直接沒氣了怎麼辦?

鄭茹蘭眉心緊鎖,最後還是逼著自己下定了決心,一點點地朝著跟前那人領口的位置伸出手去。

然而就當指尖就要觸及的一瞬間,魏楚銘原本緊閉的眼睛豁然睜開了。

轉眼間,細長的五指就這樣牢牢地鎖住了她的脖頸。

那張臉上的氣色還是一如既往的慘白,但是眸光卻是前所未有的駭人。

鄭茹蘭甚至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隻覺得那指尖劃破了一層皮,脖子處也跟著泛上了隱約的痛覺。

不過,對方的視線倒是前所未有的提神。

露骨的殺意讓她下意識地想起了那支差點要了她小命的利箭,

趕在被滅口之前,強大的求生欲讓鄭茹蘭慌忙喊道:“公子你不記得了嗎,是我啊!我們見過!”

……

魏楚銘醒了並不久。

這個女刺客不知道在旁邊忙些什麼,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何沒有直接取他性命,在摸不透底細的情況下,選擇了一個最佳的機會出手。

這時候,他的神誌實則還有些混淆,聞聲微微地眯了眯眼,漸漸看清了眼前的畫麵,終於從那張充滿期待的臉上找到了一絲印象:“是你?”

“是我!”鄭茹蘭第一次覺得被首輔大人記得是一件那麼美好的事情,沒等對方追問,當即把剛才已經醞釀好的說辭一股腦兒地傾訴了出來,“公子你能醒來真的是太好了!我一個人實在是太害怕了!隻是想學個騎馬,好端端的不知怎的就讓馬受了驚嚇,若不是你舍身護我,可能就直接被摔死在地上了!所以這裡到底是哪啊?我不認識路,你要是一直昏迷不醒,我都有些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魏楚銘:“……”

哪隻眼睛看到,他舍身護她了?

他盯著鄭茹蘭那慌裡慌張的樣子皺了皺眉,薄唇淡漠地抿起:“你是說,因為馬受了驚,就莫名跑到這裡來了?”

鄭茹蘭深知魏楚銘可不像其他人那麼好忽悠,當即眼淚汪汪地將裙擺稍稍撩起了幾分,露出了傷痕累累的腳踝,委屈巴巴:“以後再也不想學騎馬了,隻這麼一會兒就落了那麼多的傷。剛才好不容易才抓著韁繩沒被甩下來,腳都被摩成了這樣,真的痛死了。”

魏楚銘畢竟剛醒,此時隻是強打起精神,片刻間已經出了一層虛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