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月(七)(1 / 2)

我能通神明 黎明儘頭 11934 字 4個月前

“真是傲慢啊……”

半響之後, 閉眼躺在沙發上的易水自言自語般地說出了這句話來。

即便以帝王的身份出現於此,即便這僅僅隻是一個遊戲罷了, 你仍舊要肆無忌憚地對著這個宇宙宣告自己的到來麼?

原本這個副本裡存在多位玩家就已經為他的通關平添了不少變數, 沒想到連整個副本裡最重要的一位角色都極有可能被神明代替了。

話說他剛進副本的時候在想什麼來著?這個副本的難度終於正常了?

嗬嗬。連那位災厄之神都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這裡了, 他的副本難度真的還正常得起來嗎?

說到底他不過就是想以S級評價通關罷了, 怎麼就這麼難呢?

而之後那一周裡, 易水除了搜集信息印證一下安克發來的情報外, 一直都安安穩穩地待在皇宮內專供畫師作畫的偏殿中。

至於他在偏殿裡畫什麼……畫克塔斯的肖像畫。

易水很清楚撇開那些加成和能力以後, 自己在畫畫上究竟是個什麼水平。

當初他在畫那幅《月》的時候,每天除了短暫的睡眠時間以外, 他幾乎將其他所有的時間都砸在了那幅畫上。

哪怕這樣,都直到回到這顆星球上的前一天,他才堪堪完成了那幅畫。

總的來說,他這完全就是水平不夠, 時間來湊。

要不是視覺和觸覺的加成使他得以讓畫的色彩、布局和筆觸趨於平衡, 要不是那感知星辰之力對於繪畫宇宙星辰有著一定的附加作用,他哪裡進得了皇宮當什麼畫師?

可他現在不畫也不行。

因為每個畫師進入皇宮後都得在一周內為克塔斯畫一幅肖像畫。

這件事早已成了慣例, 根本沒那麼容易因為他一個人而改變。

況且他這次進副本連一年都還沒到,比起找個理由推托然後不知何時又被要求作畫,他還不如先試著畫看看再說。

其實有那麼一瞬間,易水甚至在想自己結束這個副本後是不是該去報幾個興趣班了。

因為他發現最近他要想通關這些副本, 需要的技能似乎也太多了一點。

要是以後的副本難度繼續升高的話, 他覺得即便自己真的十項全能了,說不定都沒辦法應付這種讓人頭疼的局麵。

“你這肖像畫畫得倒是挺特彆的。”

畫師們在偏殿裡的畫室和他們的居所一樣, 都是單人單間。

此刻開口的這位中年畫師之所以會出現在易水作畫的地方,是因為他是被易水特意請過來看看他剛畫好的這幅畫是否還過得去的。

畢竟在這方麵,還是這些有著真才實學的畫家更有經驗一些。

那位頭發已然有些發白的中年畫師此時正仔細欣賞著易水剛剛完成的畫作。

隻見這幅油畫整體呈現出一種迷蒙而沉鬱的幽暗色調。

畫上那淺薄的月光正透過主殿高處的鏤空窗戶,於王座台階處投下細碎而朦朧的光影。

而此刻那位坐在冷寂王座上的帝王,仿佛連麵容都被隱約模糊在了那夜色之中。

可與略有些模糊的麵容不同的是,他原本的灰發金眸因失去光線而愈發深沉了幾分。以至於在這樣混沌的畫麵裡,它們反而顯得尤為鮮明。

中年畫師繪畫經驗何其豐富。

他一眼就看出了易水是故意沒有畫清克塔斯麵容的。

於是他又端詳了一會兒畫作後,便笑容和善地對身側的易水說道:

“其實你這麼畫也不錯。畢竟最近那位王者越來越不喜歡旁人在他眼前晃悠了。現在彆說我們這群畫師了,就連那些大臣都不一定能見上他一麵。”

“而今年我們給他肖像畫時,那位也根本不見我們,甚至他連近來的照片都不存在一張。所以這段時間裡,我們給他畫肖像畫完全是靠自己對他的印象。”

“你這樣既避免了在繪畫他容貌時出錯的可能,又借此突出了他的氣質,確實是個好方法。”

“雖然作為你剛進皇宮後的練手作來說,你這麼畫確實沒什麼問題。但等到明年你和我們同時給那位畫肖像畫的時候,你可就不能這麼取巧了。”

“再說回這幅畫吧。從你先前獻上的那幅畫和這幅畫來看,你對色彩的調配和對細節的把握完全是天才水準。現在缺的也就隻是一些經驗而已。”

“所以你不必擔心什麼,你畫得真的很不錯。”

皇宮裡的畫師除了剛入皇宮要畫克塔斯的肖像畫外,每年年初他們也得為這位帝王畫上一幅。

而那一幅畫作遠比如今這個要正式得多。

至少怎麼也得麵容清楚。

對於這位畫師善意的提醒和鼓勵,易水最終笑著和對方道了謝。

隻是對方誤會了他在畫裡模糊克塔斯長相的用意。

他之所以這麼做,不是因為他無法精準地畫出這位王者的長相,也不是因為他不擅長人物畫而選擇了揚長避短——這是他故意這麼做的。

因為他想弄清一件事。

弄清克塔斯和封儘究竟是否是同一個人的這件事。

每個畫師進入皇宮後除了要給克塔斯畫一幅肖像畫外,他們還得將那幅畫給那位帝王過目。

而這也能再一次檢測新畫師的大致水平,以防有誰用彆人的畫作來魚目混珠。

於是時隔一周,易水倒是又一次見到了克塔斯。

這一次他發現他身上的那種倦怠感仿佛愈發得沉重了幾分。

甚至不僅是倦怠感,對方骨子裡那種仿佛經過無數光陰、無數戰鬥而造就的壓抑與瘋狂,此時此刻似乎也若有若無地叫囂了起來。

這家夥的情緒看上去還真是不太穩定啊……

如果他真是封儘的話,他到底是怎麼拖著這樣的精神狀態繼續擊退那些異獸的?

諸神要都是這種情況,他們選擇度假一段時間倒是明智得很。

否則要不了多久,他們說不定就會被這樣的壓力給逼瘋了。

“你這畫的是我?”

原本克塔斯隻是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易水獻上的油畫。

然而當他瞥到畫中之人的右手時,他最初那懶散而提不起勁的神色卻不經意地收斂了幾分。

等到他對著易水問完這句話後,他竟又抬眼打量了這幅畫一會兒。

大概剛才誇易水畫作的那個畫師也想不到,就這麼一幅在皇宮裡僅僅隻能說是平均水準的油畫,竟然能惹得這位王者如此注目。

然而此刻克塔斯看的根本不是整幅畫冷淡而憂鬱的配色,也不是畫家於畫中顯現的、細膩而趨於完美的筆觸。

他甚至都沒怎麼在意畫上相較於他如今模樣而顯得更深一些的發色眸色。

他隻是若有所思地注視著畫裡那個坐在王座上的男人右手中指所戴的金戒指。

克塔斯向來不怎麼戴戒指。

而封儘則是一直都不戴戒指。

在易水見到封儘的那幾次裡,這個男人的右手上除了似是經常拉弓而造成的薄繭外,便再無任何飾物。

戴戒指的從來都不是這位神明,而是另有其人。

比如說——那個位於第一神座上的男人。

此時易水自然也注意到了克塔斯投向畫中之人手指的目光。

於是他順勢以一種滿含歉意的聲音說道:

“您是不喜歡這枚戒指嗎?”

“真是抱歉……我在畫完這幅畫後覺得整幅畫的色調似乎有些太暗了點,所以才在最後加上了這枚暗金色戒指。”

“如果您不喜歡的話,我可以立即為您重畫一幅。”

克塔斯聽到易水提及色調之事後,就這麼又瞥了一眼那幅畫。

這一次他在仔細看了下整幅畫後,他才弄明白為什麼自己第一眼看到這幅畫時,會覺得易水畫的是彆人。

客觀來說,這幅畫的人和他還是很像的。

隻是似乎因為這幅畫整體偏於冷色調的緣故,以至於畫中之人那原本偏麥色的膚色略微顯得蒼白了一些。

然而比起他來說,這幅畫上的人卻更像另一個家夥。

他指的不僅是外貌、戒指,還有畫上那個家夥的氣場。

“在你眼裡,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聽到克塔斯提出這個問題的瞬間,易水的腦子裡飛快地劃過“你不是人”這四個字。

隨後他腦子裡浮現的另一個答案則是“你像個精神病人”。

當然,這兩個作死的答案他一個也不會真的說出口。

易水最後隻是回答對方道:“您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