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怒麵(1 / 2)

借劍 禦井烹香 8873 字 4個月前

“文掌櫃,這是我劉師兄——師兄,這便是正氣商行的文掌櫃的,這一陣子在壇城,長元和雙成兩個孩子頗受文掌櫃的照料。”

“魯兄這是哪裡話來,劉長老幸會、幸會,有禮、有禮了。”

“文掌櫃有禮了。”劉長老拱了拱手,倒不因為文掌櫃修為弱些便擺出驕慢之態,而是問道,“文掌櫃此番也是要暫時離城他去?”

“正是,”老掌櫃回頭看看自己領的小商隊,也是歎了口氣,“也到了該出去進貨的時候了——魯兄、劉長老打算往何處去?隻怕我們遁速不同,卻是不能同路了。”

魯長老道,“我們要去尋找商隊,找到了再定行止。”

他也不禁歎了口氣,“隻盼著他們能平安無事,否則這幾個月在壇城談的買賣,也全都是白談了。”

老掌櫃苦笑道,“魯兄你看看左右,便是貴宗的貨隊平平安安,這買賣還如何能夠繼續呢?又該去哪裡尋人?”

他這話所言有理,壇城碼頭如今塞滿了人,眾人都在排隊等候溜索吊人上下——原本修士來往壇城,都是乘坐法器,但前幾日魯國的空間風暴才剛剛過去,誰也說不清空中何處還殘留有裂縫,再加上如今要從壇城離去的,多數都是攜帶了庫底所有存貨,預備暫時搬遷的商家,他們身上的儲物法器甚多,本來就容易引起空間扭曲,更不敢乘坐法器四處亂飛,免得遇到空間裂縫,落得個屍骨不全的下場。

正氣商行便是如此,將店裡所有夥計帶上,老掌櫃的腰間鼓鼓囊囊,顯然攜帶了不少儲物法器,手裡還抱了一隻黑白貓兒,走起路來幾乎有些蹣跚,卻不若太白劍宗這一行四人,都至少是築基修為,身無長物,還有劉長老這金丹修士護持,可以不必等這溜索的長隊,由碼頭飛下去便是了。

若是彆人,不過寒暄一番,也就在此分手,但正氣商行是阮慈出身的地方,又和彆的不同,劉長老忖度一番,朝魯長老使了個眼色,魯長老心領神會,對老掌櫃道,“文掌櫃,這樣等要等到什麼時候去?你看均平府孤懸城外,其餘盛宗的浮島全都不與它並列,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打起來了,今日既在此遇見,不能丟下你這個老朋友,正好我師兄帶了件法舟,大家擠一擠,下到地麵也就安全了。”

那日上清門周晏清真人將阮氏骨血帶回,壇城很是熱鬨了一番,賭局最後是這個結果,也不知有多少人傾家蕩產。可眾人卻是來不及嗟歎,各自都是不謀而合,暗自回去收拾行囊,風暴剛一平息,城中溜索便是晝夜不停地往下運人運貨——大家都不傻,阮氏骨血在魯國現身,魯國便打成了那個樣子,壇城這一帶距離幾千裡也受到如此嚴重的波及,如今的魯國是什麼樣子根本不敢想。壇城一個半空中的浮城,而且還是南株洲大陣最薄弱的所在,若是中央洲修士在壇城打起來,怕不是整座城都要打個粉碎?

“這幫中央洲的瘟神,若是要打,何不回去中央洲再打?”

“唉,現在天舟暫時藏身,他們連走都不能走,如何回中央洲去?”

自從謝燕還墜入南株洲,這七百年來,南株洲就沒有真正太平過,封鎖三國的時候,本地諸修還能裝聾作啞,如今輪到自己頭上,自然是怨聲載道,還有人異想天開地道,“若是道宮出麵,請來洞天修士緩頰,不知能否讓他們安生一些,好賴隻彆打壞了壇城,不然,我們去何處做生意?”

他還沒說什麼‘乘著天舟不在,請洞天修士擊殺一二中央洲修士’的夢話,但眾人也都是冷眼相待,譏諷道,“我們有洞天,難道中央洲就沒有嗎?”

“這位仁兄,勸你竟彆多嘴了,也免得惹禍上身,中央洲洞天老祖未至,已算客氣了,便是打壞了壇城,又算得什麼?你們難道不知道南鄞州的事麼?”

說到南鄞州,碼頭不由為止一靜,那人冷笑道,“還不到萬年,這就忘了?諸洞天相爭,活生生把南鄞州打得陸沉,當時上清門帶來的可不是風波平磬,而是風波起鐘,那鐘聲,到現在還回響在南鄞州殘陸上方。你又焉知這次天舟隻運來了元嬰真人,不是我南株洲洞天斡旋的結果?”

人群中有人細聲道,“洞天真人若要來,也不用乘天舟,各盛宗多有空間法寶,就譬如上清門的一氣雲帆,若是洞天真人乘坐一氣雲帆,從中央洲到此也就是幾個月的光景。”

對修真界來說,幾個月的時間,也隻是須臾而過,洞天老祖若要來南株洲找麻煩,南株洲又能如何?眾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咱們還是快些走,少說話,元嬰、洞天老祖的大事,豈是我等後輩能隨意議論的?”

“是是,快些罷,快些罷,誰家有靈材,能再造個溜索的,我願出一半本錢,隻求第二趟走。”

眾低階修士熙熙攘攘中,不少金丹修士駕著法器往下飛去,從空中向下看,壇城下方的壇底城,四通八達的道路上也擠滿了行人,宛若螞蟻一般向外行去。文掌櫃在法舟甲板上看了一會,不禁歎道,“這麼多人,該走去哪兒?”

“那自然是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了,若沒些根基,那才是為難,想走也走不了。”魯長老在他身旁說,見文掌櫃心事重重,便道,“咱們也是相交一場,老文你若無處可去,不如隨我們到流夢澤暫避一避,若是那處生意好做,劍宗在流夢澤也有些根基,助你一助不費什麼事,若是生意不太好,等上幾年再回來開張,豈不是也是便宜?”

南株洲大澤不少,各自均有神異之處,比如太史宜跌落的幽冥瘴澤,便是南株洲有名的險地,傳說大澤深處直通幽冥,從前曾是幽冥離火道祖化身講道之地,這流夢澤在壇城左右不遠,天然生成有一座大陣相護,正合適如今的境況。文掌櫃猶豫少頃,拱手道,“慚愧,要厚顏托庇在貴宗麾下了。”

魯長老自然一番寬慰籠絡,桓長元聽得不耐,走到文掌櫃身邊問道,“掌櫃,小慈可有帶信回來麼?”

他有些愁眉,望著壇城道,“也不知她有沒有在這風波中受傷,若是死了,那可就太可惜了。”

魯長老和文掌櫃都沒有說話,劉長老咳嗽了一聲,說道,“文掌櫃也勿擔憂太過,中央洲諸宗也不是隻識打生打死的強盜,既然上清門帶了兩件洞天靈寶來,又在眾元嬰修士中搶到了阮氏骨血,那麼這筆帳大概諸宗都是要認的,再說,也不知這阮氏骨血是否真是劍種,若是真為此死了太多人,對他們來說也不上算。”

“這倒也是。”

眾人話鋒一轉,說起中央洲諸盛宗的動向,文掌櫃道,“就是前幾日,我在碼頭上聽人說,還有個阮氏骨血在梁國——也有人說東華劍鎮定氣運,下落和皇家脫不了關係,東華劍使實在是宋國太子。”

“此次前來的盛宗,上清門已得了一個阮氏骨血,那便算是落下了自己的那一注,餘下的弟子是不會再去爭搶了。”劉長老道,“若是他們不再去搶,那大概是不會大打出手,這也算是盛宗的默契罷。總不能為了一柄東華劍,又把一個大洲打得半殘,這不是過日子的辦法。”

舟中眾人都在南株洲土生土長,哪有不關心本洲的?聞言都鬆了口氣,董雙成雙手合十,拜了幾拜,道,“道祖保佑,可彆再打了。劍沒見著呢,死了多少人。”

魯長老看她一眼,心想在座這些人可不算是‘劍都沒見著’,不過這話當然不好說穿,隻道,“大家各得一個弟子,到底哪個是真劍使,隻有得了寶的宗門自己心中有數。要我說,不是回到自己山門,究竟誰是劍使,是說不分明的,不過,傳說中的劍使也不過就這麼幾人,盛宗卻來了七八家,總要有人落空,這弟子拜師之前的爭奪,怕是還要繼續,甚至天舟回中央洲的路程,也該是暗潮洶湧,無一日無事了。雙成、長元你們運氣卻不太好,第一次下山行走,就遇到這樣的大事,如今洲陸情境,已不宜遊曆,到了流夢澤,看看空間若是穩定下來,還是先把你們送回山門去。”

桓長元和董雙成自然不願,不過劉長老也是一個意思,他們都無法違逆。法舟離開壇城遠了,便越行越快,過了數日,繞過一個山坳,便見到山後一片無邊無際的濃霧,霧中偶有鳥影躍動,法舟一個轉折,落入濃霧之中,流夢澤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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