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南蠻野女阮慈樹立瘋女人設(1 / 2)

借劍 禦井烹香 10348 字 3個月前

“哎喲,我的車!”

無名小山上方,嬌甜嗓音響起,一名少女推開車窗,有些痛心地喊道,“輪子都掉了!”

她令車夫將飛車降下,皺眉向天錄嬌聲道,“便是你不好好收起車駕麼?橫亙在半空中,叫人如何避得過去?不行,我這車輪子要你來賠!”

她乘了一輛紫晶飛車,車身繁星點點,一望即知,十分珍貴堅牢,天錄呆呆地站在山頭,望向遠方密林——他的青玉乘輿並未張開禁製,被紫晶飛車一撞,已是全碎了,碎片從空中落下,全掉進了林子裡。

他生得討喜,如今一副六神無主的可憐模樣,少女看了也覺得有幾分可憐,抿了抿嘴,卻仍道,“喂!你說話呀!難道站著裝傻,便能把此事揭過麼?”

阮慈雖然出來得晚,但一見於此,哪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心中頗是不忿,揚眉正要上前,卻被門前何僮拉住,細聲道,“小姐,小郎君是紫虛洞照天門下,有什麼事,自然有紫虛真人做主……”

他言下之意很是明白,這天空如此闊大,青玉乘輿孤零零停在空中,老遠看到,上下左右有什麼不能繞過的?這一行人分明是故意來尋釁的,此事料難善了,而且很可能是衝著阮慈來的。不如便讓天錄去應付,天錄眼下受些委屈,也並不要緊,無非被說上幾句怪話,真要被訛上了,隻管往紫虛洞照天逃回去,王真人麾下自有元嬰、金丹弟子,難道還真能說虧了理去?阮慈出麵,正中對方下懷,反而不美。

阮慈如何想不到這些?但看天錄站在當地,單薄的肩頭微微發顫,知道他實在心中毫無丘壑,應付不了這尋釁惡意,而且她知道得比何僮還多一些,微微擺擺手,並不理會何僮勸說,走上前笑道,“有意思,彆人說我是南株洲來的,沒見過中央洲的世麵,我確實是沒見過,這中央洲盛宗真的甚麼都比旁的地方好,便連碰瓷也比南株洲要更霸道一些。”

她口舌便給,幼時連阮容也不能和她拌嘴,每辯均輸,這句話說得也是刻薄,那少女漲紅了臉,拍窗叫道,“喂!你什麼意思!——你叫什麼名字?一個小小的外門弟子,也敢和我這般說話?”

阮慈惱她欺負天錄,微笑道,“我姓倪,叫倪娘青,你可記好了。”

宋國民風彪悍,她身世又特殊些,這種市井話語也是信手拈來,那少女開始還不知什麼意思,暗念了幾聲,明白過來,氣得聲音直顫,“你——你——”

“是倪娘青!”阮慈走到天錄身邊,故作鄙夷道,“記性這樣差,怎麼拜進門內的?——你可彆這樣看著我,我也不情願叫這個名字,你當我高興多了你這麼個頑劣女兒麼?”

天錄本來是被那少女說得呆了,他性子單純,尤其不擅長與人來往,旁人略微強勢一些,他便不知如何反應。阮慈來了之後,卻又是另一種呆法,阮慈說完了,輕輕撞了天錄肩頭一下,以示安慰,又衝他眨眨眼,輕聲問道。“你沒事吧?”

天錄這才慢慢回過神來,咬著嘴唇偷偷也撞了一下阮慈的肩膀,低聲道,“我沒事,就是那輛車,裝了要給你的吃食……而且我是問純郎君借來的,現在還不上了。”

按眾門人叫法,純郎君應該是王真人門下,阮慈道,“沒關係,你快飛回去吧,這裡我來料理。”

她是叫天錄回去找人,但天錄心思單純,卻並不明白阮慈的暗示,搖頭說,“我不能走,我要護著你。”

他抿了抿嘴,抬頭望著紫晶飛車,神色嚴肅起來,“這個小娘子是築基期,對你無妨,但車裡還有個金丹高人。”

他們說話,並未特意避著那少女,在阮慈是因為她還沒學千裡傳音術,天錄也就沒有想到,那少女將他們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不由向車內一角望去,麵上隱有驚容,阮慈笑道,“噢,不是說中央洲不喜以大欺小麼?怎麼不敢派煉氣期的弟子過來,築基期都派出來了,還不放心,要帶個金丹護法,對付我一個剛入門的煉氣弟子,果然中央洲泱泱大洲,容不得我們南株洲的野人麼?”

她處處拿中央洲說話,口舌占儘便宜,那少女聽了更是恚怒,叫道,“你說話要講個道理!我說你甚麼了沒有?自己的車放在空中,撞上了我的車駕,我要討個道理,人家正主兒一句話沒說呢,你倒嚷上了!”

阮慈就等她這一句話,笑道,“噢?這麼說和我無關?那也好,你找他說道去吧,我回去了。”

她一推天錄,道,“傻子,還不快跑回紫虛洞照天去?”

天錄‘哦’了一聲,還真作勢欲飛,阮慈回身往洞府中行去,那少女見了不由大急,跺腳道,“你們誰都不許走——”

她向車內叫道,“蠶老,還不攔著他們!”

隻聽車內一聲悶哼,兩道長綢飄出,將兩人去處攔住,碰地一聲,車門大開,紫晶飛車之中飛出一名肥胖老者,麵孔奇白無比,並無一絲毛發,肉也疊在一處,層層疊疊的,隨他行動在空中亂顫。天錄低聲對阮慈說道,“這是元辰真人的靈寵蠶兒,元辰真人是壺中蜇龍天歐陽真人之子,這個小娘子叫遲芃芃,是元辰真人的弟子,二百三十年前入門,元辰真人疼愛,築基至今,還沒有派過差使。”

阮慈問道,“這合乎規矩麼?”

天錄搖頭說,“其實是不合的,壺中天還有許多不合規矩的事。”

他對宗內人事,竟如此如數家珍,能夠信口道來。且不說阮慈,便是二人聽到少許,麵上也都有驚容。蠶老尖聲道,“小子,你是何人?要往何處去?你撞壞了我們的車,難道能如此一走了之?”

他反反複複提到那掉落車輪,便是要把此事限定在因損車相爭之上,阮慈道,“笑話,我們又不是無名無姓,你車撞壞了大可到靈穀峰去尋執事做主,大不了去七星小築找掌門,在這裡糾纏不去,我看你是想要殺我——我這裡剛處理了兩個沒頭沒尾的刺客,原來你們便是幕後主使麼?築基期刺客殺不了我,便換了個金丹期的,隨便找個借口打上門來了。”

她反應也不慢,轉眼間往蠶老身上栽了個罪名,遲芃芃和天錄兩人都隻在旁邊乾著急,天錄心思單純,兩人唇槍舌劍,他要好一會才能聽懂,那遲芃芃卻是聽懂了也不知該怎麼回話,阮慈瞟了她一眼,心中想道,“從不出門,隻在宗門中修道,便是如此,人都給養傻了。”

蠶老終究不是人身,言辭也沒有阮慈這般鋒利,氣得渾身亂抖,厲嘯了一聲,“小輩亂吠可惱!今日我便代靈穀峰陳長老,給你個教訓!”

他袖中飛出無數細線,線上帶有七彩色澤,眨眼間已將天空遮蔽,天錄叫道,“這是他的冰魄金蠶絲,可以封鎖天地氣機,慈小姐,他們派了一波刺客不夠,還是疑心東華劍在你身上,想要出手試探!”

這孩子也是阮慈說什麼就信什麼,阮慈說這兩人和之前的刺客都是一批人派出來的,天錄也就跟著這麼分析下去,阮慈冷笑道,“東華劍使不是隨掌門修行去了麼,他們自是不信,又四處刺探,這是和宗外勾結,想要搶走青劍?”

她反手扣住靈華玉璧,叫了一聲‘來得好’,“想看便讓你們看看,彆後悔便好!”

此時蠶絲已經遮天蔽日,似要織就一個大繭,把洞府籠罩其中,天錄待要發出法力和蠶老相抗,阮慈卻拉住他的胳膊,反手將玉璧一祭,怒道,“給我殺了他們!”

玉璧之上,一道龍紋頓時張牙舞爪,化為劍氣飛龍,飛了出來,阮慈猶嫌不夠,意識探入玉璧,更帶出兩絲劍氣,在空中你衝我突,勢成一道龍卷疾風,隻是風聲帶過,便把冰魄金蠶絲攪得七零八落,那飛龍更是直往遲芃芃追去,遲芃芃尖叫一聲,反身鑽入車內,蠶老也是身化一道白光,逃入車中,紫晶飛車在空中發出嗡的一聲,隻是一個顫抖,便消失不見,下一刻已出現在破碎大繭邊緣。

阮慈招手叫回了那道旋風,隻見這兩絲劍氣一樣鑽不進玉璧之內,投入璧身化為雲紋,而那劍氣飛龍卻不回來,飛遁速度比紫晶飛車更快,刹那間已出現在車後,大嘴一嚼,從車身中穿過,那飛車看似絲毫未損,但過得片刻,忽然間化為片片碎晶,往下落去。

從場中可見,飛車形雖未變,可‘勢’卻被飛龍嚼吃儘了,也就不能再維持形狀,阮慈細看墜下碎片,卻未見人跡,不由揉了揉眼睛,奇道,“他們不是在裡麵的麼?我瞧見他們的氣勢了呀。”

“那是壺中蜇龍天的金蟬脫殼法。”天錄搖頭道,“瞧著在此,實則已在彼處。便是在氣勢場中,也難以尋覓。壺中蜇龍天派他們前來試探,也是因為這種遁法極容易脫身,我們拿不住他們,罪證不在手中,想要討個公道便不容易。”

他又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慈小姐,其實這兩人和上一批刺客不是一夥,我……我順著你的話往下說,栽他們的贓!”

說著微微雀躍,又有幾分做了壞事之後的心虛,阮慈見他可愛,不由笑道,“那也是他們活該,撞碎了你的車,還要反過來誣陷我們,叫我們賠。”

談到那輛碎了的乘輿,天錄又難過起來,阮慈伸手想叫回那條飛龍,但飛龍在空中逡巡尋覓,意猶未儘,並不聽她使喚,阮慈有點沒麵子,接連招手,強笑道,“這玉璧是彆人送我的——唉,我還沒摸索明白該怎麼用。”

她又祭出玉璧,那飛龍方才不情不願地飛了回來,投入玉璧之上,阮慈摸了摸玉璧,納罕道,“為什麼紋路沒有之前清晰了?”

天錄探頭看了一眼,道,“這劍氣灌入玉璧之中,本來是用一絲少一絲的,但靈華玉璧本身便是溫養靈器,青劍劍氣又自具生機,才能如此靈性,回到玉璧之上,身化盤紋,但即便如此,每次使用也都有損耗,慈小姐你讓它殺了那兩個修士,便是給它設了一法,它若能完法,自然有所補益,便像是第一次殺了那刺客一般,吞吃其道基,不但無損,反而更是靈性。但這一次無功而返,所有折耗便全是實打實地算在它自己頭上了,因此要模糊了不少,再用個兩三次無功而返,這一絲劍氣便要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