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基道爭(1 / 2)

借劍 禦井烹香 6540 字 3個月前

“這位是……李師兄!”

那位城防軍給眾人安排的高樓並非食肆,乃是他之前暫且棲身的商行,這商行生意做得不小,樓高十餘層,有兩層專供煉器師施展,視野開闊,正好可以見到城外戰場。一大早,眾修士便雲集於此,更因共同人脈彼此寒暄,一副熱鬨十足的樣子,雖然明顯並非為購買靈器而來,煉器師也視若不見。道城中人對道爭並未特彆關注,也不曾避諱,這在阮慈來看十分合理,道爭便是這些永恒道城住民生活的一部分,這些住民不斷輪回,若是都保存了記憶,那麼總有一世是在城外參戰的,將來也總要回到戰場之上,此時既然不在,那也沒必要關注什麼。

不過,她有此認識,並不代表所有修士了解得都一樣仔細,甚至連道爭這兩個字都未曾聽聞,隻知道是城外有大戰將起,眾人寒暄之後,便有數名修士奇道,“大戰在即,城中卻絲毫沒有緊張氣氛,也不知是何緣故。”

這一看便是入城之後,便全力換取靈材的,而且修為素質還比不上此時在城外的修士,阮慈對這些人並不在意,掃上一眼,便重又看向城外,城門下方已集結了數千名修士,城頭更是靈光閃爍,在氣勢場中,眾人都能感應得到,這永恒道城本身仿佛成為一個巨大的靈器,從城頭到城內所有樓閣,都連綴為一體,而這其中流轉的無窮靈力,隨時可以流入城頭那些攻伐利器之中,向敵人攻去。

內景天地,本為一體,這永恒道城可能就是道基高台所化,煉成整體再自然不過,阮慈更好奇的還是敵人的模樣——幻境演化出整座道城,還在情理之中,畢竟隻要內景天地不曾殘損太過,這永恒道城本也就是道基高台的一種展現形式,並不會耗費什麼,但敵人的法力,想來卻是要用法力凝出,這恒澤天已在此地存在了不知其數的年份,便是逐漸風化剝落,法力應該也要逐漸消褪,能擬化出永恒道城,將這萬餘名修士囊括其中,可能已是十分不易,但要說再擬化出數十萬敵人——

思維剛轉動到此,人群便是一陣嘩然,阮慈定睛看去,隻見天邊曙色之中,烏壓壓一片全是人頭,更有靈華流轉,給人的迫力絲毫也不亞於永恒道城。阮慈未曾見過這麼多築基修士一起全力發散靈力,更不知道其所帶來的靈壓,居然如此肅殺,原本還在你一言我一語的琅嬛修士,也都不由逐漸止住話聲,麵現凝重之色,望向了遠方。

“這……”阮慈自然不會被這靈壓震懾,心中更多還是不解,她碰了李平彥一下,傳音問道,“李師兄,你可曾見過這般規模的大戰。”

李平彥苦笑傳音道,“金波宗托庇於上清門下,也還算繁盛,無人前來討要我們的山門,我們要吞並彆家,卻也辦不到,四周都是上清門的下宗,莫說大戰,便連山門之爭都未見過。”

中央洲是四戰之地,紛爭遠較其餘洲陸為多,但到底修道人壽命綿長,紛爭再多也要用百年來計算,對於中央洲腹地,又托庇於擎天三柱的宗門來說,環境還是相對太平。阮慈也知道自己問錯了人,又傳音問樊師弟,樊師弟卻是毫不猶豫地回道,“侵吞宗門,我見得多了,但沒有這樣打的,第一,人數要少得多,第二,這宗門相爭,在開打以前通常都是陰謀手段,無所不用其極。這道爭完全摒棄這些戰場外的招數,不知是不屑於此,還是不能於此,我還沒能下個結論。”

他感興趣的顯然並不是眾多修士形成的壓迫威嚇,而是道爭中存在的規律道理,阮慈道,“我想應該是不能於此,既然是道祖所轄之地,那麼天然便帶了道祖道韻,按道理,沾染道韻的生靈,所思所想對道祖而言並不是秘密,陰謀詭計,在道爭中大概是行不通的。”

樊師弟失聲道,“我等的思緒,對道祖而言並非秘密?”

前半句他是說出口的,到後半句才轉為傳音,“這話可是當真?慈師兄是從何處得知?”

這對阮慈來說,乃是最自然的認識,她修為低微時,實在被太多高輩修士讀取過心中所想,便是青君也坦然承認,若非二人身處不同時世,阮慈心中的想法也瞞不過她。隻是對樊師弟而言,琅嬛周天並無道祖常駐,洞陽道祖在周天中也少有人時時提起,就算是盛宗弟子,若是沒有道祖傳承,師長又不曾提起,隻怕也不知此事。她道,“若不持淨心咒,我等的念頭甚至能被元嬰、洞天感應,身懷道韻,瞞不過道祖又有什麼奇怪?”

樊師弟皺起眉頭,“這麼說來,我等的思緒,也全在洞陽道祖心念之中?”

阮慈笑了笑,“這是自然。”

樊師弟斬釘截鐵地道,“這我不能接受!我的心念隻屬於我自己,旁人前來窺探,便是道祖之尊,也是無禮!更是無理!”

他連說了兩個同音詞,阮慈也怔了一怔,方才明白他的意思,不免微微苦笑,樊師弟的反應,和她幾乎一模一樣,相信亦很少人能接受自己的一切均在旁人眼中,連絲毫秘密都沒有。對樊師弟這般的修士來說,也許沒有秘密,也就意味著沒有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仿佛一切都能被隨時剝奪,有種朝不保夕的感覺。

“也就是在這恒澤天內,能說些這樣的話了,出去之後,這些話便不能輕易言說出口,甚至不能隨意想起,便是在此,這些話也是少說為妙,”阮慈幽幽提醒,“畢竟,你身上雖然已沾染了恒澤真人的道韻,或許在此地,你的心緒不會被恒澤天外的存在感應到,但一切不過隻是虛幻,從恒澤天出去之後,你還依舊是從前的你。便是現在,你的思緒也並不全然屬於你自己。”

樊師弟微微一怔,隨即陷入了沉思之中。阮慈也被他勾動思緒,放縱心中念頭,漫無目的地遊思了好一會兒,但對她來說,這麼做要比樊師弟更加危險,畢竟樊師弟如今還隻是個小角色,便是在琅嬛周天裡,隻怕洞陽道祖也不會特意留心一個小修士的念頭,恒澤天中,他也沒有參與道爭。而阮慈就不一樣了,便是在這恒澤天中,又有青劍鎮壓,她也不覺得自己有多安全。

隻是稍微分神片刻,阮慈便收回念頭,仔細觀看遠方戰場。此時雙方已經接近到可以交戰的距離,永恒道城中也傳來陣陣靈壓波動,仿佛有巨量靈氣正從城中泵出,往城頭而去,遠處來襲道兵也有攻伐利器,身後飛起一片明珠,毫光四射,李平彥在她身邊低聲道,“全是劍丸!”

他語調低沉,不乏驚訝,畢竟能否禦使劍丸,和弟子心性有很大關係,若是心性不純,便是修為再深厚,也很難禦使劍丸,陰陽五行道祖麾下竟是隨意便能聚集這麼多的劍道種子,不能不令李平彥暗自揣度道祖麾下究竟是何等威勢。

以他修為,尚且如此,樓中更多不如他的修士更是目瞪口呆,隻覺大開眼界,其中一人興奮又憾恨地道,“隻恨我等不能在城頭與這些道兵交戰,這些道兵必然都是一時之選,哪怕隻是略略交手,也能得到不少好處!”

眾人都嗟歎起來,更有人對李平彥道,“李師兄,我等是來得遲了,沒有入選,你卻是機緣到手,卻又沒有保住,此時隻怕心中也滿是悔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