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生肘腋(1 / 2)

借劍 禦井烹香 7779 字 3個月前

從那飛熊逃離,到遇襲出事,不過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不論阮慈、天錄,都是轉瞬便到,阮慈更是在感應之中察覺到數股氣機,有一股氣機沛然莫測,應當是金丹期修為,想來剛才就是他遮護了其餘築基扈從,這才讓阮慈和天錄都沒有在氣勢場中發覺端倪。

阮慈趕到時,便見到天錄滿臉通紅,護在那隻黑白飛熊跟前,那飛熊氣息已極是微弱,它左肩被一柄飛鏢法器洞穿,此時趴在竹葉上,雙目緊閉,血順著竹竿往下滴落,散發出陣陣清香。又有數人在不遠處和天錄對峙,是一名少年文士帶著數個少男少女,看形容都是正道修士,並非邪魔外道,其中一人剛是叫道,“道友,這飛熊是我們先瞧見的,你們若是要,自己再去捉罷!”

天錄氣得幾乎落下淚來,結巴道,“你、你們——”

阮慈見那黑白小團子氣息奄奄,躺在寬大竹葉上的模樣,心中憐愛之情驟起,將天錄一攔,冷冷道,“還不快給它治傷?”

說著便丟了個乾坤囊過去,天錄果然沒有任何攜帶,得了阮慈給的靈藥,這才慌忙抱起小熊,喃喃道,“我想想,我想想這該怎麼治,《黃帝內經》說銳器傷要先祛除傷口處的雜亂靈氣……”

眾人看了,誰不知道他是第一次出門闖蕩?那少年文士微微一笑,對阮慈說道,“道友,其實我們也隻是為了捕捉一隻靈寵罷了,這黑白飛熊野性十足,若非重創,決計不肯馴服,倒是不勞小道友費心了。把它交給我,我自然會將它治好的。”

他以金丹之尊,對阮慈還這般客氣,算是給足了麵子,畢竟天錄看起來也知道不頂用,其餘人又都在舟中等候。這文士也可以自行取走那飛熊,想來勝算頗大。但阮慈卻並不禮尚往來,她見了那飛熊的慘狀,心中便極是不快,自從入道以來,固然也殺過幾條生靈,但多數都是情勢所迫,並沒有什麼心緒起伏。倒是今日在此大怒,心中殺機已燃,斜睨著那文士道,“你們說飛熊是你們先瞧見的?”

那文士所帶弟子,其中有一名紅衣少年地位特高,剛才也是他在說話,阮慈這一說,他便喊了起來,道,“難道還是你們先看見的不成?師叔,這女子這般無禮,還和她說什麼!把那飛熊帶走便是了,若她再不識趣——”

‘鏘’的一聲,他拔劍出鞘,氣勢場中頓時一股銳氣勃發,“也不必師叔以大欺小,便由我來領教領教!”

他身後眾人也是紛紛出言附和,對阮慈頗是不屑,大有嫌棄其不曉人事,偏要強出頭的味道,仿佛若非其等慈悲,阮慈二人今日也休想善罷甘休。

阮慈將他們一掃,不屑道,“真是笑話,你們師叔是金丹修士,感應何等強大,我們就在不遠處坐了整個晚上,又追逐那飛熊跑了一段,如何感應不到我們的氣機交融?這飛熊不是我們先瞧見,難道還是你們先瞧見的?我既然饒過了這飛熊,自然有我的道理,你怎麼知道我不是要等它逃回家去,一網打儘?”

她口舌便給,一席話說得那少年有些語塞,阮慈根本懶得多看他一眼,盯緊那少年文士,冷冷道,“你明知這飛熊是先遇到我們,卻偏偏對它出手,還如此殘忍,更不掩蓋氣機,不就是要把我們兩人引來麼?你是哪個門派的?金波宗?”

那文士微微一笑,一步跨出,向二人伸出手來,氣勢場中頓時有一股龐然氣勢崛起,將所有築基修士的氣機壓製得喘不過氣來。阮慈雖有東華護身,道基又不比尋常,但也有凝滯遲緩之感。

眼看那修士就要取走飛熊,天錄一聲輕喝,身上爆出一股清氣,將那氣勢壓下,雙方竟成勢均力敵之態,阮慈身上一鬆,知道自己已被天錄遮護在內,不由冷笑一聲,心下更是鄙薄,盯著那文士道,“怎麼,心虛了,不敢說話了?看來你確實是金波宗的人,好得很,叫你等得久了。”

她心有九竅,素來玲瓏,往往見事較旁人更加透徹,不過有時也似乎多心了些,最後一句話說得莫名其妙,不僅天錄,連對麵眾人都有不解之色,那文士皺眉道,“小道友,你這是何意?而且這飛熊也並非是你們先瞧見的,的確我昨夜已察覺到你們二人,隻是雙方並不相識,也就不曾過來招呼。那飛熊也一直在我感應之中,隻是素來機警,也是為了曆練弟子,為了等個好時機,這才耽擱到現在。”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在阮慈耳中便是破綻百出,她冷笑道,“真是多說多錯,那飛熊是在西北方向吸食清露被我們發覺,這裡是東南方向,他若要從東南方向潛到西北方向,勢必會從我們腳下經過。若說你的神念連我們昨夜所坐那處的東南方向都能籠罩出數裡地去,這位真人,你難道沒有發覺我們乘坐的上清法舟嗎?”

上清兩字剛一出口,眾人皆儘變色,少年文士更不多言,氣勢猛漲,將天錄往下一壓,喝了一聲,“拿來罷!”

伸手又去爭奪飛熊,竟是絲毫不顧及那飛熊傷勢才在天錄照料之下有一絲好轉。但眾弟子已沒有叫好之意,眾人臉上都不由現出懼色,那上清法舟四個字,令剛才最囂張的紅衣少年都已沒了底氣,但又不好阻止師叔。畢竟他們人多勢眾,若被這四個字壓得灰溜溜逃走,豈非是大沒麵子?

阮慈袖子一擺,勉力提起一口氣,排開那又沉重起來的氣勢壓迫,喝道,“虎伯,給我拿下他!”

身後不遠處一身虎嘯,天錄亦發出一聲鹿鳴相和,一股輕捷氣勢猛地從暗處躥出,便如同猛虎靜悄悄地走到敵人身後,方才發出致命一擊一般,直取那少年文士氣勢之中最薄弱的一點,頓時鎖定文士氣息,將他撲往地麵,眾人不由一陣騷動,有數人悄然轉身逃竄,但才走了幾步,空中不知何處傳來甜美歌聲,那些鮫人美姬不知何時也從林中嬉笑著飄了過來,將場地團團圍住。

虎伯和那少年文士還在林下纏鬥,不過此時這麼多金丹修士到場,氣勢遮護之下,已無法影響到阮慈行動,眾弟子見了這般陣仗,哪還不知是盛宗修士到此?對那上清法舟四個字更是信了個十成十,有數人便是雙膝一軟,跪了下來,流露誠服之態,但那紅衣少年麵現倔強之色,卻依舊是仰著脖子,滿臉傲氣地對阮慈喊道,“喂!你們盛宗弟子難道還以大欺小?不敢和我一戰?今日你我就以這飛熊為注,你若贏了,要殺要剮,聽憑處置,你若輸了,便要把我——我和師兄弟們放走,還有那飛熊也該給我!”

他不敢將少年文士囊括在賭約之中,但卻始終還念念不忘那隻飛熊。

阮慈瞥他一眼,冷笑道,“你真是奇蠢如豬,我問你,你是不是金波宗弟子?”

紅衣少年挺胸道,“不錯!我們雖是茂宗,但茂宗便隻能任由你們盛宗欺淩了麼?”

阮慈理都不理,又問,“那你是李平彥什麼人?”

眾人登時一陣騷動,那少年也緊張起來,咽了咽口水,“那……那是我師兄……”

阮慈道,“哦?那他有沒有和你說過,他結交了一個上清門姓阮的朋友呢?”

她似笑非笑,難分喜怒,那少年眼珠直轉,往後退了幾步,似乎是想要編造答案,但這也經不得盤問,是個極其愚蠢的決定,因此他還是搖頭道,“未曾說過,阮道友可是在恒澤天內,和我師兄相識?”

阮慈卻已懶得答他,林間竹葉搖動,靈氣波動陣陣,地麵更是隱隱傳來波浪,方圓數百裡都被兩大金丹修士交手的靈力震撼,過了不久,虎仆閃身踏上竹梢,將那少年文士擲在葉片上,拱手道,“老仆幸不辱命!”

阮慈對他倒不拿大,微微行了一禮,道,“虎仆辛苦,還請到一旁稍息。”

見她禮數周全,虎仆也是暗暗點頭,叉手站在阮慈身後,顧盼之間凶威赫赫,那幾名金波宗弟子已有幾個被嚇得哭了起來。阮慈不屑地望他們一眼,又問紅衣少年,“傷了飛熊那一鏢,是你發的?”

少年麵色陣紅陣白,到底還是挺胸大聲道,“便是又如何?不過是一隻妖獸,莫說傷它,平時我也殺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