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浪神子(1 / 2)

借劍 禦井烹香 5772 字 4個月前

“嗡——”

一聲悠遠鯨歌,仿佛洞穿虛實兩界,那本已遠去的宙遊鯤又回轉遊來,向著下方水域一頭紮去,追逐著水中那不斷蔓延,仿佛風暴往上吹拂的寒流根部而去,隻是它的身軀雖然正在移動,卻仿佛穿行在另一個層麵之中,絲毫沒有擾動水域,就和那凍絕之力一般,隻是在這平靜水域內製造出了一道道裂痕,但水域本身卻始終沒有蕩漾,讓一切充滿了疑真疑幻的朦朧感。隻有瞧見水域中那緩緩飄蕩的種種生物,望著它們異樣死寂的身形,才能體會到這凍絕之力的威能。

水母、海藻、巨蛇……各式各樣的妖獸靈植從水底往上浮起,全都失去生機,被凍在薄薄冰塊之中,因冰比水輕,便自然往上漂浮,若非是這些生靈被凍絕身亡,旁人根本無從知曉,原來寒水澤深處還有這許多生靈。更有一艘法舟,也在這冰塊之中緩緩往上,隻是這麼漂浮之勢十分緩慢,去向因極細微的水流改變而有極大變化,頗有些難以捉摸的味道,此舟上下全被寒霜覆蓋,禁製也多有剝落,不斷有散發著靈光的符文往下落去,一望即知,舟中修士應該已是凶多吉少,至少已無力顧及法舟,全副心力,都在和凍絕之力抗衡。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法舟在那滿是冰晶盛放,猶如一條條水晶花莖的風暴中跌跌撞撞,驚險萬分地往外飄去,每一次碰撞,都令法舟上的禁製剝落得更多更快,總算巧之又巧,在禁製掉落殆儘之前,這法舟已是漸漸飄離了凍絕之力最是濃鬱的水域,往深濃黑水之中沉去,原來法舟又和那些妖獸不同,本身沉重萬分,禁製剝落之後,被自身重量帶累,便是凍絕之力的噴發之勢,也無法令其飄向上方。若是按照這般勢頭,很快法舟便要被黑水吞沒,金丹以下,幾乎沒有能力將其打撈出來。

就在法舟落入深黑水域的前一刻,水中那逐漸稀薄,但仍是泛著淡白色往外蔓延的暗湧冰瀑之中,一雙手突地浮現出來,發出一道白光,將水域凍結,連向法舟,但僅僅是這麼一根冰柱,還無法遏製法舟下墜之勢,那雙手不疾不徐,掐出法訣,接二連三召來冰柱,被她召喚出的冰柱之中,亦有素手伸出,掐訣造兵,不一會兒,法舟便被縱橫交錯的冰柱固定在水域之中,猶如被一張大網網了起來,其上的禁製更是接二連三地往下掉落,猶如一個美人,被強行剝去衣衫。

舟中靈光連閃,似乎是舟室內的修士已發覺不對,正竭力催動法舟僅餘禁製,那冰柱之中,一張俊顏浮現,往外吹出一口寒氣,遠處的凍絕之力仿佛受到吸引,緩緩蔓延過來少許,周圍的水域泛起淡白,舟中靈光也逐漸黯淡下去,最終緩緩熄滅。那俊顏方才現出一絲極其細微的笑意,往外邁步走出,卻是一尊如冰似玉的冰晶人形,且不說那超凡脫俗的長相,便是連衣袍都是冰霜鑄就,在這深水之中,便猶如先天神靈一般,令人望而生畏,更不敢興起絲毫對抗念頭。

“顯師兄。”在他身後,數十名冰晶人形從冰柱之中走出,但有些人形似乎不能維持太久,很快便重新化為人身,但其麵上也是一片冷漠,語調不見波動。“是否可以動手了?”

顯師兄站在法舟之前,透明睫毛微微下垂,似是在感應舟中動靜,半晌才點了點頭,淡聲道,“諸弟子,結成接引法陣。”

眾人演練得極為精熟,聞言身形突然化為透明,更似流水般柔軟靈活,若非眼力過人,幾乎很難分辨出其與寒水的區彆,水中很快現出一個隱蔽法陣,隻在剛成型時散發出一陣幽幽白光,再定睛看去,已是和水域融為一體。那顯師兄回首望去,微微頷首,轉身一指,牽出一條冰柱,那冰柱在他手中便仿佛綢帶一般柔軟,在指端輕輕纏繞飄舞,散發著幽幽寒意,往艙門探去。

‘砰’地一聲,艙門被凍硬擊碎,現出廳堂,寒水白霧頓時湧入其中,所過之處,無不是冰封凍絕,轉眼間便鋪陳出了一條冰霜甬道,顯師兄這才踏上舟頭,往內走去,雖然舟中有徐少微這樣的高手,但其俊美無儔的容顏仍是沒有絲毫波動,隻要是有冰霜在,這冰晶之身便可隨時遁入其中,更有身後那接引法陣,隨時可以將凍絕之力引來,把敵人殺死,在此處,顯師兄可說是已立於不敗之地。

他穿過甬道,來到廳中,果然見得數名修士,各做不同姿態,身上都已結起淡霜,廳中榻上一位少女被護在正中盤膝而坐,手中托著一枚小鐘,雙目緊閉,膚色泛青,瞧著楚楚可憐,極是惹人憐愛。身側一名老者斜倚著靠在榻邊,已是呼吸斷絕,仿佛毫無生機,在少女身側身後,各有三名女修,或是支頤俯首,或是蜷縮抱膝,或是微笑凝望來人,也都是姿容過人,其中要以微笑凝望來人的那位女修,年華豐茂,最是美豔迷人。此女修手中托著一枚小磬,磬旁還有隱隱光暈蕩漾,仿佛剛才敲響,便連聲音一道被凍絕其中。

顯師兄望了那女修數眼,身側冰霜之中,突然有人出聲說道,“這便是上清徐女吧?聽聞她實力超群,甚至可與元嬰一戰,隻可惜,凍絕之力噴發,身處風暴中央,她的速度,較真正元嬰修士,還是慢了一拍。”

這一磬未能擊響,即是永遠,凍絕之力便將其冰封,生死隻能操諸人手,顯師兄伸手輕撫過徐少微臉頰,指尖自額前劃過,但並未真正碰觸,猶自留下一絲距離,他道,“此女體內生機濃鬱,離開這片水域之後,不消片刻便會複蘇。”

那聲音笑道,“你這般說,我倒是起了壞心思,想將她扔到黑水域中去,看上清門的人怎麼在黑水域裡找她。”

顯師兄搖頭道,“不可。”

他似是寡言性子,但藏身冰霜中的聲音並不介意,嘿嘿笑道,“也對,她有風波平在手,小磬和母磬自有感應,要尋到她並不是難事。更何況她是徐真人衣缽傳人,此時曆練沒有性命之危,徐真人不會隨意出手,若是我等還有多餘動作,那便不好說了。”

顯師兄眼珠轉動,將眾人一一看去,低聲道,“還有一位,似乎是法寶器靈,天下沒有任何物事能阻礙它回到主人身邊,不要碰它,由得它去罷。”

“這個身披紅衣的小姑娘,應當是那位劍使羽翼,”那聲音嘿然道,“據聞此女性子最是嬌縱,又得紫虛真人寵愛,一怒之下,將茂宗一脈滅去,紫虛真人竟也不肯出麵管束。這還偏偏是個修感應法的師父,也殺不得。”

顯師兄勾動透明唇角,注視著齊月嬰,淡淡道,“這也殺不得,那也殺不得,這個也就不必想了。”

那聲音道,“不錯,你元鶴顯豈是欺軟怕硬之輩。總算此番差使,辦得還是頗為順利,眼下隻要劍使沒被凍死,便是大功告成了。”

顯師兄伸手探去,似乎便可感應到眾人體內生機,他伸手在中央那少女額前微微一按,頷首道,“劍使有青劍護身,體內生機無限,哪有那般容易死,便是她那羽翼,氣運也頗強大。”

那聲音嘿嘿笑道,“是了,她本來難以逃脫凍絕之力,偏偏和玄魄門那位關係匪淺,偶然得贈火行之物,可以稍微抵禦凍絕之力,可見此女氣運之盛,也難怪她如此飛揚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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